上学第一天,老师按身高给孩子们排座位。 晏渔要比原臣泽矮一点,就坐在了他前排。 但他不喜欢,就硬是自己搬着小桌子,坐到了原臣泽旁边。 老师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由着他去了。 上课时,晏渔拿出小蛋糕,小声诱惑说:“吃不吃?可香可香了。” 原臣泽看了一眼,瞳孔闪烁了几下。 这东西他在周婶家时,邻居家小孩过生日,送来过一块。 当时周婶不让他吃,要留给自己儿子,但他偷偷嘬了一口,可香可甜了。 他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晏渔见他动心,笑得两眼弯弯,悄悄把蛋糕推到原臣泽跟前:“给你带的。” 原臣泽的小脑袋里混乱得很,他是很想吃的,但这是别人的东西,他知道拿别人的东西不太好。 而且这是课堂,他应该好好听课好好学习的。 他得有个好成绩,要乖,外公才不会讨厌他,才不会把他送回周婶家。 原臣泽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笔尖用力得把纸都划拉破了。 晏渔见他不吃,好看的眉眼染了几分失落:“真的不吃吗……可好吃了……” 原臣泽见他难过,正要解释,突然瞥见老师从过道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他慌忙去拿蛋糕,想帮晏渔藏起来。 课堂上吃东西要挨罚的。 但因为过于慌乱,导致胳膊肘顶到了蛋糕,啪得一声,蛋糕掉在了地上。 原臣泽愣住了。 他、他不是故意。 晏渔也愣住了,缓缓看向他,眼睛开始发红,委屈极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他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就要落下,却硬生生憋住,憋得脸都红了。 “我就是想让你吃好吃的……你不吃就算了,还扔了……你欺负人……” 他眼眶发红,鼻尖也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原臣泽头一次见人哭都哭得这么好看,一时间呆愣了。 老师并没来他们跟前,习惯性地走到半道就回讲台去了,也没发现两人在后排干嘛。 晏渔弯下腰,默默地用塑料袋把小蛋糕装好,再用纸巾把地面擦干净。 原臣泽就看着他做这些,心里愧疚又难过。 他犯错了,他做了坏事。 他把别人惹哭了。 等晏渔收拾好一切,坐回位置,原臣泽凑上去想解释,但晏渔却不再看他,直接把桌子拉开,趴在桌上脸埋着。 原臣泽到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一贯不擅长说话,更何况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对一个昨天刚认识的小孩。 但他知道,做了坏事,就要好好道歉。 于是这一天原臣泽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跟晏渔要等着家里司机来接,是教室里最晚走的两人。 见晏渔还是不理他,原臣泽想了想,撕下一张纸,折了一只小船,怯生生地递到晏渔面前去。 晏渔本来已经不气了,他就是觉得,可惜了那块小蛋糕。 是他昨天上午从城里带回来的,他自己都不舍得吃的。 看到凭空出现的小船,他用手指戳了戳,有些新奇。 原臣泽见他喜欢,松了口气,缓缓说:“送你。” 晏渔惊喜地看向他:“这是你折的吗?你好厉害啊!” 他自小在国外长大,国外的小孩都是玩儿游戏机,在父母身边时,城市里的小孩儿就喜欢泡网吧。 这种折纸他都没见识过,自然觉得新鲜。 原臣泽被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晏渔就这么被一个纸折的小船哄好了。 从这天起,他们每天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后还一起做作业。 在学校里,晏渔属于是那种性格活泼开朗的,他又长得好看,尤其受同学们的欢迎,班级里大家都喜欢他。 但原臣泽,由于内向沉默,话少还性子冰冷,同学们都觉得他难以接近,所以除了晏渔外,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儿。 而晏渔身边又总是人群环绕,原臣泽不喜欢那种气氛,所以在学校里总是有意无意地疏远晏渔。 渐渐地,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不咸不淡。 那个年纪的小孩都迟钝,晏渔也是过了一个学期,发觉自己同原臣泽距离越来越远,这人甚至于换了座位,不再跟他同坐时,才猛然察觉事情不太对了。 他不想就这样跟原臣泽疏远,就放了学后主动出击。 夏天的晚风总是那样让人舒服,两人并排着走在路上。 这个学期开始后,他们就拒绝了司机接送,太惹眼了。 所以上学放学两人都是步行。 晏渔背着书包,小跑着跟上原臣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原臣泽闻言脚步一顿,低声说:“没有。” 晏渔拦住他:“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都不跟我当同桌了,我给你的辣条你也不吃了,还有作业也不借我抄了。” 原臣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重复:“没有。” 晏渔:“不行,你必须说清楚,我想跟你玩儿。”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别人玩儿啊,那我就不跟他们好了,我只跟你好行不行?” 原臣泽心里欢喜,面上却跟块木头似的:“不是。” 晏渔能察觉他情绪的变化,又笑嘻嘻的了:“那就说好了,以后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我就算跟别人玩儿,也是最喜欢你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原臣泽有些无奈,只能应下。 晏渔高高兴兴地去牵他的手,还在空中荡了好几下。 第一次跟人这样亲密接触,原臣泽僵了下,有些不适应。 晏渔看向他,眼里亮闪闪的:“我看班上的女孩子们,都会这样牵手。这样就代表她们玩儿得很好。” 原臣泽被他星辰一样的眸子晃了眼,不想看到他眼里的亮光熄灭,索性就由他牵着。 两人就这样每天牵手上学,牵手下学,一起走过了好几年。 熟了之后,晏渔就发觉,原臣泽总是会无底线地让着他,宠着他,这让他很受用。 家里的两个老头子,对他总是很严格,但对原臣泽容忍度就高得离谱。 所以晏渔每次犯错,都会推到原臣泽身上,让他替自己背锅。 比如在他十三岁那年,看见别人在坟边烧纸,一边烧还一边祭拜,嘴里念着什么‘保佑我运势昌隆,发大财’之类的话,他好奇得很,就想着,这玩意儿能保佑人发大财,那肯定也能保佑他考试考高分。 于是晏渔拉着原臣泽,在一个黄昏时,去拜坟。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就把作业本撕下来,在坟前烧。 一边烧一边拜,晏渔学着那些大人的样子,嘴里念着:“保佑我和阿泽,考试考第一名。” “保佑爷爷每个月能多给一点零花钱。” “保佑我们的暑假作业能快快写完。” 他拜完了后,看原臣泽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就拉着人一起跪下。 晏渔:“阿泽也拜一拜,我看大人们都是这样拜的。” 他边说边撕作业本,扔进火堆里把火烧得旺一些。 原臣泽有些犹豫,晏渔是在国外和城市里长大的,根本不知道农村是怎样拜坟的,但他是自小在农村长大的。 曾经看过周婶和邻居拜坟,他们烧的,似乎是一种黄色纸张的东西。 这烧作业本能行吗? 但看晏渔一脸笃定的样子,原臣泽也不多话了,跟他一起撕作业本烧。 两人正烧着,突然听见一声大吼。 秦家主和白枫两人本来是去卖酒的,结果回来的路上撞见自家孙子跪在坟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意儿。 等走近了看,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坟前烧作业本,两人老人血压一下就飙升了。 白枫是个急脾气:“兔崽子你皮痒了!” 晏渔丝毫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生气,站起身,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还不忘去拉原臣泽。 他牵着原臣泽的手:“爷爷,怎么了,我们在拜坟。” 白枫:“你烧的是什么?” 晏渔:“作业本啊,我看别人拜坟都是要烧纸的。” 白枫气得扶了下额头,三两下赶紧把火踩灭,折了路边的树枝就要抽他。 晏渔赶忙躲在原臣泽身后:“你打我干嘛。” 他还委屈极了。 秦家主怕他树枝抽到自家外孙身上,忙上前拦着:“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 白枫:“气死我了!” 晏渔看爷爷气得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把原臣泽推出去挡枪: “是阿泽,阿泽说的来拜坟,保佑我们期末考试考第一!都是阿泽教我的。” 他缩着脑袋怕极了。 白枫年轻时是军人,脾气暴躁,虽然不常打孩子,但一旦他下手,就可痛可痛了。 晏渔从小到大只被白枫教训过一次,却让他记忆尤其深刻。 白枫看了眼原臣泽,最终无奈地叹气扔了树枝:“阿泽比你乖好多,还比你小两岁,这次就算了,下次看我不抽死你。” 秦家主又在旁边劝了两句,把白枫哄走了。 两个老的走在前面,两个小的就跟在他们身后慢慢捱。 晏渔扯了扯原臣泽的袖子,小声说:“阿泽,我知道爷爷肯定不会罚你,他们都最疼爱你,所以才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的,你别怪我好吗。” 他又巴巴地掏出兜里的奶糖,塞到原臣泽手里:“给你吃,你别不理我,也不能不跟我好。” 原臣泽根本就没生气,两个老人确实对他要温柔很多。 平时他跟晏渔犯了错,晏渔总是被重罚,但他却从来没受到过责罚。 这偏心也偏得实在厉害,他不怪晏渔总拿他当挡箭牌。 而每次事后,晏渔都会对他很好很好,把自己的零食都给他,还帮他写作业。 为了让晏渔安心,原臣泽从不拒绝,他其实也享受着晏渔对他的好。 原臣泽就是觉得,晏渔这样受欢迎的人,像一个小太阳,大家都喜欢他,都想跟他玩儿,他也想。 但他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不会讨人喜欢,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性格也沉闷无趣。 他很怕有天晏渔不喜欢他了,不跟他玩儿了。 所以他想自己对晏渔有用,只要有用,晏渔就不会抛下他。 原臣泽才十来岁,很多道理其实他并不懂,他只是曾经在周婶家时,看到过周婶对看门狗小黄。 小黄还能看家护院时,周婶至少还会一日两餐养着它,给它一个窝。 后来小黄老了,跑两步都费力,周婶觉得小黄没有用了,就把狗背出去扔掉了。 两人年纪大了点后,晏渔也到了叛逆期,他那种性子,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桀骜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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