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手上的虾已经剥干净了,他沾好料,递到温遗碗里。少年没说话,收回自己的视线,埋头专心吃饭。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碰那只虾。 期间白澜和晋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在发出声音。他们一个在笑,一个在不厌其烦的回应。 温遗破天荒的觉得手里的菜饭淡而无味,他好不容易扒完碗里的米饭,抬头对着两个笑得正欢的人出声道,“我走了。” “嗯?”白澜看向他,“小帅哥吃饱了吗?” 他没回应,好像自己打了招呼已经算有礼貌了。他起身,冷着脸朝门口走。 “温遗,”晋邺叫住他,“先去沙发上休息会儿,等我收拾完洗点水果吃。” 少年顿了顿,没答应,“不吃了。” “别啊,”他的手臂被人攥住,是晋邺,“泰国空运回来的,先等我会儿。” 他被人连拉带拽按在沙发上,待晋邺走开后他才恍惚发现,自己被他触碰了,竟然没有推开他。 少顷,晋邺端着一个果盘出现在他视线里。 “这个芒果,我去核了。”男人拿着叉子夹了一块,递到少年手里。 温遗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僵硬的将手里的水果塞进了嘴里,冰冰凉凉的,很甜。 “你先吃,我去收拾一下。”晋邺少见他如此听话的模样,下意识想要揉他的头,却被反应过来的温遗躲开。 他悻悻地收回手,转而低下头,将他手里刚夹起来的芒果抢先吃进嘴里。 等餐桌上的残局都收拾好后,晋邺在白澜后一步走到温遗身边。温遗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白澜坐在宽大的中间位,而晋邺,就挤在温遗所在的那小小的沙发扶手上。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白澜拿过一根叉子也尝了一块,吃到甜头开心地手舞足蹈。 “还要吗?我再去洗一个。”晋邺见盘里的芒果就剩刚才白澜放进嘴的一小块了,以为是少年爱吃,偏过头问他。 温遗不说话,细长的指尖在白嫩的手臂上抠抓。 屋内没有开大灯,昏暗的环境下只有投影里闪烁的微光。晋邺见他挠的厉害,按住他的手腕,“是被蚊子咬了?” 少年还是不语,须臾又伸手摸向脖子。 “哎呀!”白澜就着投影的光看向他脖子,惊声叫起来,“他脖子怎么红成这样?” 晋邺急忙去打开大灯,再看向温遗时,他眼睛已经红肿,手臂和脖子也是一片红色肿块,上面还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抓痕。 “你过敏了?”晋邺钳制住他还在抠抓脖子的手腕,大致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症状,随后拉起他起身,“走,先去医院。” “不去。”温遗抽出手,哑着声道。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能不去?”晋邺不和他废话,连拖鞋都没换就半抱着他出了门。 温遗上了车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晋邺为了不让他抓挠,将他放在了副驾驶,抓着他两只手腕捆在安全带里。温遗喘不上气,张大嘴大口呼吸,晋邺见状摇下四面的车窗让空气窜进来。 “还好吗?”晋邺将人从副驾驶里扶出来,温遗脱了力地靠在他身上,没有回应。 晋邺搀着他一路走进去,挂了急诊被医生带到一间病房,然后将人放下。 “有过敏史吗?”医生一边为温遗检查,一边问身侧站着的男人。 “不知道。”晋邺如实道。 “你是患者什么人?”医生瞥了一眼晋邺,俄而又收回目光。 晋邺有些踌躇,许久,才缓缓道,“是他邻居。” “患者家人呢?”医生倒是没功夫八卦为什么是邻居送来的,只是例行询问。 “他独居,没见过他家人。” “去缴费,然后带他去三楼检查,拿了结果再回来找我。” 晋邺接下医生手里的诊疗单,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脚下疾步如飞。 不知道睡了多久,温遗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身侧传来声音,他微微偏头看过去,是晋邺。 他想说话,可喉咙像是被烙铁灼烧一样疼痛。晋邺从旁边端来一杯水,将人扶在怀里,慢慢喂他喝下。 “我怎么了?”直到出声,温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这么难听。 晋邺把他放平躺下,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他身侧,“你芒果过敏,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吗?” 温遗蹙眉,“我第一次吃。” 晋邺来回跑了一晚,也是在没精力与他计较,抬手按了按眉心,轻轻道,“没事,等这瓶水挂完我们就能回去了。” 温遗抬眼看了看,还有一点,那岂不是耽误了他一晚上? “我躺多久了?” 晋邺从手掌里露出双眼,“三四个小时。” “你一直在?”温遗不确定。 “不然呢,你无亲无故,难不成我还能丢下你跑了?”晋邺听见他问的问题有些发笑,难得还有功夫跟他嘴贫。 温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你家那个,不用管吗?” 晋邺半仰在凳子上,十分疲倦,但也开口回了他一句,“没事。” 温遗正过身,看着自己手背上扎着的针,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就像是被一杯泡得久了的清茶,水分早已流失,剩下的只有苦涩的甘汁味,顺着他干涩发痛的喉咙,一直滴到心尖。
第16章 Chapter 16 “我不小心把门关了,进不去。” “你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吗?”电梯里,晋邺看着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人,心里涌上一丝担心。 温遗颔首,“没有。” 电梯门开,晋邺守在身后看他进屋。 温遗在包里摸索半天,然后回头看着晋邺,“我钥匙没带,给我开一下。” 晋邺没应,而是转身用指纹开了自己家的锁,“我去你家拿菜的时候把钥匙搁在柜子上了。” 见温遗没有反应,他又说到,“太晚了,明天白天请开锁师傅上门吧。先在我家委屈一晚。” 温遗垂睫,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随着晋邺走了进去,换上鞋,目光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女人的踪影。 晋邺也没留意他的举动,只是看着空空的次卧发愁。他揉了揉眉心,目光看向温遗,迟疑道,“我还没来得及买新的被子,你介意——跟我一起睡吗?” 温遗立在玄关处,淡淡的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好像回答上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不介意。” “好,”晋邺踱步到浴室门口,开了灯,在柜子里翻出一张新的浴巾搁在毛巾架上,朝门口还没动的人招呼,“那你先洗?” 温遗抬脚走过去,轻轻关上浴室门。视线扫过洗漱台,他一一辨认,没有一样属于女性的东西,可那人不是他妻子吗?俩人怎么没有同居? 他自认不是八卦的人,今天第一次看见晋邺的妻子,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或许是因为晋邺一直强调他是一个人,他很寂寞,他需要朋友,所以觉得他与自己太过相似,才让他融入自己生活成为一份子。但现在他逐渐发现,晋邺跟他根本不一样,他有朋友,有娱乐,还有一个——不住在一起的伴侣。 温遗看着镜中的自己,从脖子到胸口处还有未褪下去的红色印记,印记上还有几道已经干涸的血迹。他抬手轻轻拂过,已经不痒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吃芒果会过敏,如果不是晋邺,那他今天会怎么样呢?会在自己家里休克,直到钟点工来看见一具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 他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闪了闪,似乎惊讶于现在的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贪生怕死。 晋邺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滑动着手机。他居然提出要和温遗同睡?明明外面的沙发也够大不是吗?虽然现在气温低天凉了,但是开着空调,谁还需要盖被子啊—— 上次看见温遗直播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始终没有弄明白那颗发芽的小苗是怎么一回事。银河也去了,但自己的心墙砌得有点高,没能跟凌恩走到更近一步。 晋邺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支烟,他漆黑的眸子在夜幕中有些看不清情绪。温遗苍白干瘪的唇,随着吞咽滚动的喉结,那双无辜却又清冷的眼眸——晋邺突然觉得喉咙干涩,他深深嘬了一口烟,过肺,缓缓吐出。少顷,他将手里的半支烟掐灭,就像把自己心乱如麻的思绪也湮灭一般。 等再次回到卧室,温遗已经靠着床头坐在了床上。 晋邺心虚地闻了闻身上的衣物,没有走进去,而是冲那人道,“我先去洗一下。” 温遗额前的发丝还在滴水,他抬起眼皮,目光里混沌不明,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浴室里的水雾还未消散,空气中还流动着自己常用的柠檬香味沐浴露。晋邺褪去带有淡淡烟草味的衣服扔进脏衣篮,随后打开莲蓬头冲洗。 温遗等头发擦得半干了就再也扛不住睡意,他疲惫地躺平在床上,全身瞬间被晋邺身上独有的木质香味包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陷在男人的怀里。温遗挂了水吃过药,头脑现在还在发晕,他下意识地圈住被子,把头深深埋在里面,没等晋邺出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晋邺看见床上把自己唯一的被子紧紧抱住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时看着冷面冰山的,睡相居然这么差。 他走过去,将人手里的被子拽了拽,无果。调高了空调温度倒也不冷,晋邺索性就不再跟他争抢,自己也闭上眼入睡。 接近凌晨时,温遗醒了。天还未亮,他有些恍惚,浑浑噩噩地起身去了趟厕所,正要回房时发现他竟不在自己家。 他绕回到玄关处,两指按上鼻梁揉了揉精明穴,始终没想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儿。他开了门站出去,一阵凉风从楼道的窗口吹来,把身后的门吹得“咔”一声关上,把他的睡意也终于吹散。 “我没带钥匙。”似乎是终于想起来了,他看着对面自己家的防盗门低声喃喃道。 等他想要再次回去晋邺家时,发现门已经紧闭了。 他举起手犹豫了片刻,始终还是没有将门敲响。他在医院照顾自己几个小时已经很累了,就不扰他清梦了。 温遗走到自己家门前,随意地坐在地上,背靠着门,闭着眼小憩。 并没过多久,晋邺家的门开了。 男人站在门里,睡眼惺忪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温遗,声音沙哑,“你在那儿做什么?” 温遗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面色沉静道,“我梦游。” “啊?”晋邺以为他在说梦话。 “我不小心把门关了,进不去。”温遗起身,拍了拍自己有些脏的裤子。 “你怎么不敲门?”晋邺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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