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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泼妇！林鹤从被他闷在枕头里，心里头却甜滋滋的高兴得不得了。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吗？原来被爱的人吃醋是这般酸甜。 祝招朝丢开枕头，可恶的家长正笑盈盈看着他，要不是杀人犯法，他真气得想直接闷死这老家伙算了。 而事实是，如果不是祝招朝忽然发现了，这件事也依然会像当年的车祸事件一样，被林鹤从永远藏起来。做他的孩子就不该烦心这些，他也永远不会离开，这样就够了。孩子有了烦心事，那一定是他这个做大人的没做好，孩子是最无辜的，他既然收养了这个孩子，必然就要尽好他的职责，这辈子都尽力不让他的孩子有烦忧。 他没有预料到，人的成长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每一个孩子完整人格的塑造，家庭因素固然重要，学校、交友、社会的因素依然在他的孩子身上留下了痕迹。有一天晚上他想到这件事，心里头觉得有点难过，好像这孩子的发展越来越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去了，他有着变态的掌控欲，他试图为孩子打造一个尽善尽美的人生，但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不过世间万物，不都是如此吗？生命的独一无二，为他带来了这样可爱的他的招招，想到这里，他又松了口气，还好无论如何，这个叫祝招朝的人此刻还躺在他怀里，这就够了吧，他与时间作战半辈子，也该妥协才对。 哭完的人还在委屈，林鹤从跟他保证了得有半小时，抱着又亲又哄，才勉强获得祝招朝的原谅。祝招朝要他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告知他，他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他有家属知情权。 “嗯嗯。”林鹤从头点得比谁都快，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显然依然把这话当成小孩子的撒娇。 祝招朝气得直接伸手去揪他的脸：“听见了没有？！” “好好，听见了听见了，叔叔保证，一定都告诉你，真的！” 祝招朝忧郁地看着他，就好像一直在操心的不是叔叔而是他自己一样，他很认真地对林鹤从说：“真的，不然我真得会非常伤心。” 林鹤从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埋进孩子的胸口，低声道：“好，叔叔会记住的。” 祝招朝刚才脸都哭红了，静下来之后才察觉到别扭，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找上了门。他捂住叔叔的面孔，赌气地说：“不要看了。” 林鹤从一点儿不恼，在孩子面前他总是性格温和的那个，要不是在医院里看到过他训斥下级时的声色俱厉，祝招朝恐怕会一直认为他的叔叔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林鹤从最擅长在孩子面前伪装。 他不顾祝招朝反对，硬是要把嘴巴印到孩子脸上，边黏糊得亲个不停，边认真说：“真好看，叔叔的招招真好看，为什么不能看？叔叔想一辈子看着你，宝宝。” 气氛忽然又变得很好，祝招朝想趁此机会敲打敲打大人，他撅嘴问：“那您听话吗？要什么事都告诉我，真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做大人的这次很懂事地点点头。 祝招朝高兴了，露出今晚上的第一个笑脸，主动挪过去，贴上了他亲爱的叔叔。
第31章 31礼物 =======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祝招朝都是绝对坚持奉献精神的人，并且是一个懂得分享与感恩的小孩。 上学时的运动会，男子三千米总是被选剩下的那个项目，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求爷爷告奶奶，底下没有一个愿意替他分担的，祝招朝便笑嘻嘻举手：“我！”然后在三千米的跑道上中暑，白着脸直接吐了，把主席台上观赛的校领导团吓了一大跳。 但第二年，依然没人举手时，他还是会笑嘻嘻站起来，只不过这次体育委员可不敢让他再上场了。 他是大方的孩子，家里阿姨也疼他，每天去学校，他的书包里总是水果零食不断，上了几年书，梅姨就给他送了几年饭。早些年，他常常将这些好吃的好玩的与同学们分享，为人又没有什么脾气，因此他的人缘也是极好。加上林鹤从的身份，就连老师也对他格外宽待。这些事在他年纪小的时候还无所谓，等到上了初中，便有些不对劲了。 有一天晚上放学回来，祝招朝对叔叔说，哪个哪个同学的哪个亲戚，生了什么病，要住院，没有床位，问林鹤从能不能给他们家加个塞。林鹤从第一次听到这个，抬了抬眼看着他：“是谁让你来跟叔叔说的？” 祝招朝摇摇头，挖了一大勺红烧肉拌饭塞嘴里，还挺高兴：“我跟同学玩的时候他说到了这件事，我觉得叔叔可以帮帮忙，对吗？” 哦，原来是小孩之间的聊天，林鹤从放下心，他心想小孩们总不至于算计到这种地步。他看着对面单纯的祝招朝，他的孩子人缘好，他也不能拖孩子的后腿不是吗？于是他笑着点头：“嗯，你那位小同学叫什么名字？你明天把他家长的电话问来。” 没想到第二天祝招朝是挎着脸回来的。林鹤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在厕所听到那个小同学说他坏话，他们已经绝交了。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我妈还想让他叔叔帮忙弄床位，烦死了……不然我才不跟他玩儿……” 祝招朝那天早上喝多了冰牛奶肚子不舒服，蹲在厕所隔间，听见了全程，到最后他也没吭声，上课铃声响起前他慢吞吞从厕所出来了。 林鹤从听完后放下了筷子，他很生气，却也不能跟祝招朝说以后交友前要懂得分寸。怎么说？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他的招招是不会先入为主抱着怀疑的目光看待同学的，他也不能这么教他。想了想，他问孩子：“从前跟那个小同学一起玩的时候开心吗？” 祝招朝戳着碗里的蛋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个坏家伙是他最好的篮球玩伴，他们在球场上总是配合得很好。他们也曾大中午不午睡偷偷避开老师的视线溜到校门外喝一杯冷饮，这种“一起干过坏事”的友情是特殊的，他不能说那些时光是不快乐的。它们是快乐的，可那快乐在今天彻底粉碎了，他宁愿那个坏家伙一开始就对他白眼相向，这样反倒清清楚楚。 自6岁来了林家，林鹤从看待这个可爱的孩子就总是抱着一种心疼的滤镜。看么，小孤儿无父无母，远走他乡千里迢迢来投靠他，他怎么可能再不对他好？怎么好都不过分，怎么好他都觉得还不够，他日常是恨不得将这个小孩揣兜里带着走的。因此这件事情发生后，林鹤从权衡许久，也只是在孩子脑袋上轻轻摸了两下，安慰道：“只要那些一起玩耍的日子是高兴的就行，咱们以后离他远点就行。” 他只是想要让孩子能高兴，其他的，都让他这个大人来处理就好。不过自从那件事以后，再升了高中、大学，林鹤从也会有意无意叮嘱祝招朝，不要主动对外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有时候太热心，是会伤害到他的招招的。 后来进了医院，招招也是遵从叔叔嘱咐，尽力低调，头几个月在走廊看到林院长远远从对面走来，他甚至紧张地对着墙壁来这个向左转立停，想直接装没看到。林院长走过之后，他被带教的老师教训了一顿，问他为什么故意无视院长？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直到两年后“祝招朝原来就是林院长家里的那个孩子”这件事已经被公认，二人再在走廊相遇才不至于让祝招朝手足无措。 他的好人缘进了职场也丝毫不变，上到医院高层领导班子，下到扫地的叔叔阿姨，他逢人就笑就打招呼，口袋随手递出去的高档糖果巧克力不计其数，加上二人的关系，林鹤从有时候也会担忧当年的事情再发生。 不过现在看来，祝招朝每天笑呵呵的，倒是再好不过了。 “不去护士台送奶茶了？”他看着赖在他办公室沙发上不走的孩子问。 祝招朝正烦：“哎呀！那天天喝哪儿喝得起啊！什么家庭啊……”他正趁着午休时间抓紧打关，手里捧着手机不放。 林鹤从拉开自己的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放在桌上，便仰头靠在椅背上准备眯一会儿。 祝招朝打完游戏从手机里抬头，看见叔叔闭着眼睛，就起了玩心，蹑手蹑脚走近了想偷偷耍小流氓，还没靠近，被警觉的大人猛地摁住了脖子！ “唔！” …… 良久，他直起身，抿着湿漉漉的嘴唇蹬着家长，正想开口呢眼角余光瞥见了好像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个熟悉的信封。 小时候林鹤从给他零花钱，就是用这个信封，悄悄塞到他书包夹层里，等他第二天去买零食时，就能忽然摸到多出来的“财产”，这方法就像每月一次的小惊喜，并且总是能让他很快高兴起来。 “……这什么？”他红着脸明知故问，还不等对方回答就一屁股坐到好叔叔的大腿上了，委屈坏了，“你怎么知道我把钱都花完了？” 林鹤从揪他的鼻子，故作嫌弃：“败家子，那点奖金到手捂热了没有？” “……”祝招朝极不高兴，那他也不知道每天请大家吃吃饭喝喝奶茶，那钱就没得这么快呀！ “就几千块钱，禁得住你这顿顿波龙得请？那都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又不是从天上刮来的！”大人试图给小孩建立一点传统金钱观。 “就请大家吃了两次饭！”小孩嘟嘟囔囔，不能说。 见他不高兴了，林鹤从马上就闭嘴了，抱过孩子的脸亲了亲：“没骂你。”就是心疼孩子的两年辛苦钱，他的辛苦钱可以让孩子尽管去花，但是祝招朝自己赚来的，他倒是守起财来了，“以后也给自己留点儿，知道吗？” “……那这是什么呀？”祝招朝垂着眼眸摸摸手里厚厚的信封，心里别别扭扭，又觉得幸福。 “你说呢？拿去买糖。”大人拍拍他屁股，“赶紧起来去上班，多大人了还要跟叔叔撒娇？” 祝招朝一骨碌从他身上起来，跑到门口了，又探了个笑脸进来，悄悄说：“我不买糖，我留着给你养老！” “臭小子！” 没想到这臭小子晚上回到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祝招朝轮值，今晚要在医院待着，他在家里客厅跟孩子打睡前电话，都交代好了才上楼，打开卧室门，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四处没找到源头，等转到了他常常坐着看书的那个小角落里，才发现，一捧巨大的白玫瑰赫然立在上头，边上原封不动放着他中午给孩子的信封和一张便签纸。 纸上写：我的钱还没有花完呢！我要留着给叔叔买花买礼物，还要给叔叔攒养老钱呢。 桌上还放着一个某品牌的小型按摩枕。 他昨晚睡前说站手术久了脖子有点不舒服，当时祝招朝在他怀里没说话，他就默认孩子是睡着了，原来都听进去了。 他的招招，多么好，他是他唯一的小孩，他也是他唯一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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