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朗没抬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薛宝添似乎也不在乎什么回应,继续说道:“昨天他去我们药店了,想把他手里的药在我们店里上架。” 薛宝添一拍大腿:“我想着这机会不就来了吗?风水轮流转,你樊霄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我以前只能看着他脸色行事,巴巴地恭维着,他心情好,叫我声太子爷,心情不好,脸子撂得比谁都快!如今也轮到他看我脸色了!” 有相熟的人从身边经过,游书朗微笑地打了招呼,笑容收得很快,落回薛宝添脸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薛宝添摸出一支烟,没等游书朗说话,他便抢先一步:“知道,这地方不能抽烟,我就拿着,不然心烦。” 游书朗继续吃饭,咀嚼的间空随意问道:“你都把樊霄踩在脚下了,有什么好心烦的?” “真踩在脚下我就不心烦了。”薛宝不爽,“昨天……昨天我在办公室都演练一遍了,可真见了樊霄,草,我他妈……没敢。” 薛宝添挪动屁股,换了个姿势:“你知道吗?他就穿那身破衣服往那一站,笑么滋儿的看着我,我就觉得他没憋好屁,保不准留着什么后手呢!” “草,喝的我两千块钱一两的好茶,还说没你游主任的茶好。”薛宝添扬了扬眉,“一会儿游主任请我喝杯茶呗,让咱也尝尝好茶是啥滋味。” 游书朗放下筷子,结束了用餐,再次问回了刚刚的问题:“薛副总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薛宝添有些奇怪:“樊霄回来了,而且是那么落魄地回来,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游书朗笑了一下:“薛副总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报复啊!”薛宝添差点拍桌子,“他当初不是强迫你的吗?原来拿他没办法,现在正好是报仇的机会。” 薛宝添磨牙:“我家那个要是落魄到任人可欺,我TM弄死他,让他跪在地上叫我爷爷。” “你家那个?” “啊……”薛宝添想扇自己嘴巴,“游主任,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游书朗拿薛宝添有些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话问:“要怎么报复?” 薛宝添拿着香烟隔空点点游书朗:“你呀,就是太善良。看看人家白三秒,卯着劲儿要报复樊霄呢,也不知道他们结了什么梁子?” “白宇鹏?” 游书朗想到了坐在卫生间中半身是血的那个人,樊霄正是联合了他,才掩盖了罪行。那日,樊霄将白宇鹏打得半死,在自己面前赚足了好感,也正是那件事后,游书朗才与樊霄真正的亲近起来,允许他以朋友的身份走进了自己的生活。 食堂的窗沿上总有麻雀啄食,游书朗望着它们,平淡的说道:“欠什么便还什么,也算公平,最坏不过被一顿打罢了。” “一顿打?”薛宝添嗤了一声,“游主任想得还是太简单了,我听说他们这次想玩死樊霄。” 窗沿上的麻雀扑棱棱的飞走了,修长的手指一卷,握掌成拳 …… 下午上了两节课,导师点人回答问题,游书朗破天荒的没给出正确答案。 导师玩笑:“你们的游叔叔终于给你们留点活路了。” 游书朗在班级里年纪最大,起初大家还正经的叫游哥,后来不知哪个女孩撒娇的叫了声“叔叔”,这称呼就传开了。 游书朗十分不喜这个称呼,会让他想到陆臻,他纠正了多次,却收效甚微。 今天心里不痛快,众人的笑声中,他缓缓开口:“以后大家别叫叔叔了,床上被人这么叫过,所以听着别扭。” 笑声收得很快,一室鸦雀无声,不过片刻高高低低的“卧槽”此起彼伏,连六十多岁的导师也假咳了几声,勒令:“以后都不许叫了,大家都是同学,叫游同学。”
第93章 十分钟 下了课,游书朗又进了实验室,前半程时常出神,后半程接连出错,一个基础性数据反复测算了三次,才得出了正确结果。 在田小恬又一次看过来后,游书朗放下了手中的试剂瓶。 “有点不舒服,今天先走一步,辛苦你们了。” 项目进入攻坚阶段,最近常常加班,游书朗雇了短期育儿嫂,接送添添,照顾起居。 他向来早来晚走,承担了很多繁重的工作,今日反常早退,大家都有些担心。 “我没事。”换过衣服,游书朗安抚众人,“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公交站距离有点远,需要步行十分钟。 因为是城郊,等车的人不多,游书朗靠着站牌抽烟,思绪随着指间的烟雾散开,再回神已经错过了一班车。 下一班要间隔十五分钟,也可能二十分钟。 拿出手机,游书朗看了看时间,收起手机,他告诫自己,不要再看时间了。 游书朗坐过了站,发现时是八点零七分。 车门打开,他坐着没动,任由自己错了下去。 车外夜色浓重,车窗上隐约映着他的影子,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平和得近乎麻木。 忽然有摩托车从后面驶来,起先与公交车并驾齐驱,后来加足马力,一声轰鸣,窜了出去。 车很新,又漂亮。比樊霄那台好太多。 游书朗下意识的再次看时间,八点十三分。 抓着手机的手暴起青筋,他极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文字,但它们却以强硬的态度在脑子中排列组合,形成一句直白易懂的话。 “晚上八点半,丽都,白三秒设了局要玩死樊霄,游主任,想解恨就来看热闹,到了call我。” 信息是薛宝添下午发来的,游书朗只看了一遍就删除了,讨厌的是…记住了。 八点十五分,公交车再次滑入站台,车门打开,到站的乘客鱼贯而下,半分钟后,气阀声响起,两扇车门缓缓滑向彼此。 “等等,我要下车!” 游书朗猛然从座位上站起,几步奔到门旁,手掌伸进缝隙,阻挡着即将关合的车门。 司机嚷了一声,气急败坏地按下开门键,游书朗的手被短暂地夹了一下,但他没时间理会疼痛,快速冲下了公交车,拿出手机拨通了樊霄的电话。 关机。 再拨,还是关机! 游书朗反复拨着那组号码,每次听到的都是甜美却机械的女声。 他的神情逐渐焦躁,再一次拨通无果后,伸手去截出租车,好在是繁华地段,车不难打。 上车报了“丽都”的名字,游书朗又给薛宝添打电话。 这回通了,却无人接听。一首闹腾的彩铃,游书朗听了四五次,依然没等到对方的声音。 用手抹了一把脸,游书朗疲惫的说道:“师傅,能快一点吗?” 丽都处于灯红酒绿之地,也可以说有了丽都,它的周边才有了灯红酒绿。 这里游书朗熟悉,做办公室主任时,宴请后常常带客人在此消遣,荤的素的,雅的俗的,这里都有,任人择选。 下了出租车,游书朗又拨了一次薛宝添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通话自动挂断,横亘在屏幕上的阿拉伯数字跳入眼帘,八点四十七分。 游书朗快步走入丽都,见了当班经理直接问道:“白三少在哪间房?” 经理一怔,眼珠晃了晃:“请问先生贵姓?” 当班经理面生,游书朗隐去了脸上的急迫,略略沉吟后给出了答案:“姓樊。” “樊先生稍等,我去查询下房间。” 说是查询,其实是打了个电话,应是得了应允,当班经理挂断了电话后,笑容满面的引着游书朗七拐八拐走到了最角落的一间包房。 “樊先生,三少在里面等你。” 游书朗转头看了一眼深邃的走廊,才点点头,推开了豪华包房的门。 “让我们隆重欢迎樊……” 十分浮夸的白宇鹏,鼓掌的双手停在半空,瞪大眼睛看着推门而入的游书朗。 “怎么是你?”他往游书朗身后看,“樊霄呢?” 樊霄不在?游书朗一颗心落回了肚子一半,眼神一扫,包房的情况掌握了七七八八。 房中一共四个男人,除了白宇鹏,其他都不认得,薛宝添也不在座。 四四方方的房间,一目了然,藏不了人,樊霄果然不在。 另外半颗心这才落回肚子。 “我和朋友来玩,听闻三少在,过来打声招呼。”游书朗像与熟稔的朋友寒暄,“多日不见,三少依旧风采如故。” 他作势看了一眼手机:“朋友在找我,那我就不打扰三少了,大家尽兴。” 说完,游书朗反身不疾不徐地向门口走去。 “游兄。”身后传来的一声冷呼,“见了面连杯酒都不喝吗?” 神经瞬间绷紧,游书朗全身戒备。 白宇鹏的脚步声像戏弄老鼠的猫,走一步晃三步的来到游书朗面前:“我特地摆了场子,约了朋友,请樊霄来玩,怎么,他这么不给面子?” “三爷今个儿请的是樊霄?”游书朗面露不喜,“你知道我和他是有一些过节的,他要来我便先走了。” 抬手,游书朗去拉包房的门,门板震动,却未拉开,竟是已经自动上锁。 心中一凛,游书朗疏眉冷目:“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宇鹏递上一杯酒,“你与樊霄的过节我心里最清楚,樊霄现在还没到,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催催?他来了,你又在,三爷给你们摆摆龙门阵分说分说?” 游书朗想起被樊霄揍成猪头的白宇鹏,再观面前装腔作势的这个,便觉得滑稽。 游书朗推了酒:“抱歉三少,最近有恙在身,喝不了酒。再来樊霄那里我也说不动,我们已经很久没来往了。” “是吗?”白鹏宇笑得戾气横生:“既然樊霄今天做了缩头乌龟,那么我请游兄也是一样的。” 樊霄与白宇鹏的仇怨,溯本逐源,是因游书朗而起,而白宇鹏挨的那顿揍,最初也是游书朗的想法,樊霄充其量就是表里不一的打手罢了。 白宇鹏记着游书朗的仇,因而一扫樊霄没来的不悦:“游兄一直拉着门干嘛?随我去坐坐,咱们好好聊聊。” 游书朗耐着性子与白宇鹏周旋:“改天我请三爷吧,今天确实约了朋友。” “我这房间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白宇鹏在被他看轻的人面前,向来霸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走不了,出不去,单方面压制的情况,让游书朗完全处于劣势。 他迅速分析形势,场面上博弈的路数,并不适合白宇鹏这个低智商的真小人,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 松开抓着门把的手,游书朗摸出烟,咬进嘴里。 “白三爷今天攒这个局子请樊霄为的是什么?”游书朗点了烟,走到包房内自带的酒吧旁,拉开装着杂物的抽屉,在一堆餐纸、开瓶器中找到了烟灰缸。他挑了一个最大最重的玻璃材质的,拿在手里,弹了烟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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