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大错特错。 可他和叶怀宁,已经与陌生人无异。 叶怀宁是来看他爸的,叶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段时间又进了医院,叶怀宁不想跟叶怀安在这种地方起冲突,特地错开了时间过来。 进病房坐了两刻钟,陪他爸聊了一会儿天,出来时意外看到等在外面的徐因醒。 徐因醒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刚看到叶哥的保镖,猜到叶哥在这里,我爸也在这住院,隔壁那间。” 这倒不奇怪,这间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能住进来的都非富即贵,总能碰到一两个熟人。 叶怀宁问他:“徐叔生病了吗?” “做了个小手术,不是什么大毛病。” 俩人一起下楼,等电梯时,徐因醒忽然笑了一下,问叶怀宁:“叶哥刚上来时碰到季饶了吧?” 叶怀宁神色冷淡:“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少在我面前提他?” 徐因醒微微摇头:“叶哥,其实我也不想跟你提他,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你就不好奇他来这里做什么的吗?” 叶怀宁转头看向徐因醒。 “他来看我爸。” 叶怀宁拧眉,似乎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徐因醒收敛笑意,嘴角微撇:“前几天敏姐还问我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没有乘胜追击,轻易放过了季饶,我倒是想,他做的那些烂事哪能这么便宜就过去,可我爸知道了,把我臭骂了一顿,他要做手术,我不敢再气他,只能算了。” “你应该听人说过的吧,我们家有个私生子,我爸把他看得比我还重,季饶就是我爸的私生子。” 叶怀宁的目光里终于多出了一点波动。 他们走出住院部大楼,没走远,在外面花园的长廊下停住脚步,徐因醒顺手折了一朵伸到廊边来的夏花,递给叶怀宁,叶怀宁没接。 徐因醒不在意地笑了笑,将花扔了。 他慢慢说道:“我奶奶是个画家,二十多年前她收了个学生悉心教导,是南方来这里念书的女大学生,那个女孩很有绘画天赋,我奶奶很喜欢她,时常带她来家里,一来二去,她跟我爸看对了眼,偷偷谈起恋爱,后来我爷爷奶奶知道了,我奶奶其实很乐见其成,但我爷爷不答应,他是个老古板,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他嫌弃那个女孩是个Beta,且家里穷,说什么都不许我爸跟她在一起。” “我爷爷是那种大家长,在家里说一不二,我奶奶也拗不过他,女孩知道了我爷爷的态度,她也是那种个性倔强的,主动和我爸分了手,回了老家去,我爸不知道她走的时候其实已经怀了孕,后来听说她在老家嫁了人,才不得不死心,在我爷爷安排下娶了我妈。” “季饶就是那个女孩为我爸生的孩子。” 叶怀宁紧蹙着眉,没有吭声。 徐因醒继续说下去:“我奶奶病重去世那会儿,我才刚出生不久,也是后来听我妈说的,季饶他妈妈带着他回来探望过我奶奶,唔,应该就是在这间医院。” 叶怀宁知道,他那时,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季饶,就因为那一面之缘,记到了现在。 原来季饶说的跟妈妈来探望病重的长辈,其实是他的亲奶奶。 “他妈妈没有跟我奶奶说季饶的身世,是我奶奶自己猜到的,因为季饶比我长得更像我爸,连鉴定都不用做,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离开后,我奶奶顾忌着我妈和我,只把这事告诉了我爷爷,不过我爷爷那人……” 徐因醒好笑说:“我爷爷他就是个老顽固,坚持认为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不是他的错,也不肯去认,一直到几年前,他老人家也病重不行了,才把这事告诉了我爸,然后我爸就疯了,满心满眼只有他最爱的女人生的这个儿子。” “幸好我妈一早知道我爸心里没她,对他死了心,早几年前就已经跟他离了婚。” 片刻的安静后,叶怀宁只问了一句:“你说的几年前,是几年?你爸是什么时候把他认回来的?” 徐因醒知道他的意思,直说道:“五年前,他刚来这里不久,其实也不算认回来,我爸倒是想认他,但他自己不愿意,他说他有父亲,只肯喊我爸叔叔,我爸还非要我喊他哥,可他压根不领情。我爷爷去世前大约终于心软了,立下遗嘱将名下遗产一分为二,给我和他,他竟然不肯要。” “别说是我爷爷给的,我爸那里,还不知给他留了多少东西,我爸那时还想送他去国外念书,有意栽培他继承家里的公司,他也不肯,宁愿在娱乐圈里没出息地混着。” “叶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需要靠你,他只要点个头,我爸什么都能给他,他是耍着你玩的。” 叶怀宁沉默不言。 他只是觉得这整件事实在荒谬可笑得厉害,难怪季饶敢这么对他,三年来一直不冷不热,从不把他当回事。他在季饶眼里,其实连扶持他的金主都算不上,那个人又怎会真正在意他。 或许还觉得他性格太强势,什么都要管着,所以不耐烦吧? 从头至尾,他都只是季饶心中那个影子的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当然不再需要他。 要不是有那个标记,他和季饶只怕早就掰了,也不用等到今天。 那个人骗了他三年,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甚至那回他爸寿宴,徐叔也在,当时季饶表现得过于自若,不露半分端倪,他的演技大概远比自己以为得好。 连愤怒都不再有,这样荒唐的真相,让叶怀宁甚至难得想笑。 说到底,只是他自己有眼无珠罢了。 徐因醒看着他,犹豫之后说:“叶哥,季饶那个人,大约像我爸吧,只有初恋是最好最值得怀念的,在他们眼里其他人都一文不值,我妈早就看透了我爸这点,不但离了婚还毅然决然去除了标记,她现在过得也很潇洒,还找到了新的爱人,叶哥,你也要往前看。” 叶怀宁的目光落到廊外,停顿片刻后,他说:“我早就已经往前走了。”
第29章 他连喜不喜欢都搞不清,他是真的很差劲。 下午,季饶回到自己住处,小张跟来帮他收拾行李。 这处地方这三年季饶只偶尔回来落脚,添置的东西很少,昨天物业把叶怀宁派人还回来的东西送上门,有足足几大箱子,季饶之前一直觉得那个别墅是叶怀宁的家,与他无关,到了今天才发现,他这些年所有生活过的痕迹,其实都留在了那里。 如今叶怀宁全部还给他了。 季饶坐在沙发里发呆,小张不时过来问他什么东西要不要、搁哪里,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叶怀宁的微信对话框上,小张轻咳一声,犹豫之后说:“季哥,我听人说,叶总最近好像把手机号、微信号都换了。” 季饶愣了愣,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叶怀宁没删除拉黑他,不是对他还有留恋,是干脆换了号眼不见为净。 “……你要是想要叶总的新号,我帮你找人问问吧?” 沉默一阵,季饶淡下声音:“算了,别烦他了。” 小张继续去收拾东西,在其中一个箱子最下面,发现了那个早就破损泛黄的纸风车。 小张把东西拿出来,有一点意外,这种一看就是小孩子玩具的风车,他以为是放错了,顺手想要扔进垃圾桶,季饶忽然叫住他:“别扔,给我……” 小张一愣,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季饶捏着那个风车,轻轻拨了拨。 风车是他妈妈给他做的,用鲜艳的彩色纸拼折而成,他妈妈手巧,风车做得很精致,小时候他把这个当做宝,连碰都舍不得给别人碰,但是他送给了叶怀宁。 他记得叶怀宁小时候的样子,明明比他大半岁,但瘦瘦小小个子矮他许多,那时的叶怀宁穿着大一号的病号服,蹲在医院花园的长廊下发呆,他从那里经过,好奇心驱使下,主动过去和叶怀宁搭讪。 他陪叶怀宁玩了一个下午,走时大方地把风车送给他,叶怀宁问他第二天还会不会来,他说不知道,如果他妈妈带他来他就会来,那时叶怀宁依依不舍的眼神,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记忆里。 叶怀宁说会等他,但他失约了,当天夜里他妈妈就带着他回了老家去,之后的十数年,他再没来过这座城市,也早就忘了当年那个收下他心爱风车的男孩。 他认识叶怀宁比林琛更早。 回去老家半年后,他爸妈遭遇车祸意外去世,他被奶奶接回那座小县城,他是在那里认识的林琛。 他和林琛分享过所有孩童年少时的喜和乐,唯独这个纸风车,只有他妈妈会折,他也只送给过叶怀宁。 但是现在,叶怀宁把它还回来了。 他伤的不只是叶怀宁的心,还有曾经的那个小男孩。 小张喊他:“季哥?” 季饶从怔愣中回神:“……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小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念书时谈过恋爱,毕业就分手了。” “那,你觉得遗憾吗?” 小张想了想,回答他:“没什么好遗憾的啊,当时喜欢也是真喜欢,后来觉得不合适距离也远,就分开了,没有必要遗憾吧,在一起时高兴快乐过就够了。” 可他和叶怀宁在一起那几年,大多数时候都很敷衍,在他这里,叶怀宁大概从未得到过真正的高兴和快乐。 他连喜不喜欢都搞不清,他是真的很差劲。 所以叶怀宁不要他了。 “你去楼下超市,给我买些彩纸、彩色画笔和胶水回来吧。” 季饶看着那个风车,心里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把它修好。 好似这样,他就能暗示自己,他其实依旧有机会抓住一点什么。 小张很快把东西买来,季饶在网上找到了折这种纸风车的教程视频,其实不难。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风车拆开,将其中破损最厉害的两片叶子替换下,余的用胶水重新粘好固定,再拿起画笔,给已经掉色的纸张新上色,遮盖住瑕疵。 损坏多年的纸风车终于在他手里重新鲜活转动起来。 季饶一直忙活到入夜,晚饭都没吃,小张走前给他叫来的外卖早就放凉了。 长出一口气,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传上微博,没有配字。 他的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之前的那条道歉声明上,后来一直没再更新过。并不觉得叶怀宁会看到这个,发上去时他甚至没有任何想法。 之后也没看评论里说了什么,退出后季饶搁下手机,在逐渐暗下的夜色中缓缓闭上眼。 叶怀宁在医院待到傍晚才离开,没有吃饭的胃口,也不想这么早回去,路上打发了助理和保镖离开,想一个人出去兜兜风。 助理担忧提醒他:“还是带个人……” “没事,我不去人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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