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顾宜乐几欲落泪,刚要哭着说“姐姐真好”,卢箫笛又发来一段语音:“《爱的礼赞》就免了,想给人家道歉的话,就喝点酒,再点上一首《流浪者之歌》,绝对惊艳全场。” 热泪盈眶的顾宜乐:…… 孙子有云,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口嫌体正直的臭毛病。 时针转过十二点,顾宜乐放下手中最后一个空啤酒罐,摸了半天拿起手机,用尚存一线的理智打字:【现在有空吗?】 没等多久,liang回复:【什么事?】 那就是有空了。 顾宜乐的手指在屏幕上摸索半天,发出了语音通话邀请。 对方很快接了,语气有点着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嘘——”顾宜乐对着手机吹了口气,“听,这是我的心声。” 他打开床头的小音箱,开始播放《流浪者之歌》。 被开头强有力的凄切旋律冲击到的梁栋:…… 有音乐做伴,顾宜乐很快进入状态,鼻头眼眶都红了个彻底,被人欺负了似的,说话都一抽一抽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的……要不然我现在给你磕个头吧,磕完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梁栋:“你喝多了。” “我没有!”顾宜乐坚决否认,并呈上证据,“我还记得,你生我气是因为我说你硬邦邦,你看,我、我清醒着呢!” 梁栋拿他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不全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醉醺醺的顾宜乐格外爱抢答,“你等我,等我一条条,说给你听。” 悲伤婉转的弦乐声中,他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跪趴在床上,屁股朝天,身体伏低,双手撑在脸下,艰难地掰着尚能活动的手指。 “首先,我不是大猛1,我只是个小弱鸡罢了。” “……” “然后,模型其实挺好玩的,不怎么玩是因为没钱,买不起。” “……” “运动我也喜欢,我以前篮球打得可好了,好多女生给我送水呢。” “……” “还有,我不挑嘴,甜的辣的都爱吃。” “……” “你怎么不说话,不是你说喜欢甜的吗?我也喜欢,你不高兴吗?” 本着不与醉鬼论短长的原则,梁栋说:“高兴。” 顾宜乐咧开嘴,哭丧多日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他吸吸鼻子,接着说:“但是,但是喜欢蓝色是真的,因为我喜欢《蓝色多瑙河》……你听过《蓝色多瑙河》吗?” 梁栋刚要说听过,对面就唱了起来。 “嗒嗒嗒嗒嗒,滴滴,嗒嗒……就这首,耳熟吧?” 唱得还挺好听,梁栋只能回答:“嗯,听过。” 顾宜乐更开心了,一开心就有点蹬鼻子上脸:“说你硬邦邦也没错啊,哼,真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硬不起来?” 真男人梁栋再度无言以对。 “所以,所以你就别生气了……”顾宜乐开始发挥特长,哼哼唧唧,“我把我老底都掀给你看了,还不够有诚意吗?” 确实挺有诚意,但是不够。 “我说了没生气,不需要道歉。”梁栋说。 顾宜乐急了:“那你想怎么样嘛!怎样才能变回那个可可爱爱的好朋友嘛!” “我也说过,不做朋友。” “做朋友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不能以你男朋友的身份爱护你,不能以合适的立场关心你,不能随时随地给你打电话,不能抱你、吻你……所有梁栋想做的事,全都不可以。 背景音乐适时来到后段快板部分,顾宜乐的心跳和纠结一并飙升到临界点。 他撇着嘴,声音闷在喉咙里,问得毫无底气:“就只能……只能谈恋爱吗?” 梁栋再度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给出的回答却无比肯定。 “对。”他说,“只能谈恋爱。” “那要是……我不想谈呢?” “我会把联系方式删除。” “以后要是碰面呢?” “就当不认识。” 顾宜乐被这老死不相往来的后果吓到了。 “别,别别别,千万别删我!” 伴随着逐渐激昂的旋律,急切的心情化作燎原之火,烧光了那些恼人的顾虑,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顾宜乐向前进。 对啊,爱情来了就享受它,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那我们……试试吧!” 摇晃着从床上坐起来,顾宜乐挺直脊背,气沉丹田,拍拍胸脯以表郑重:“我叫顾宜乐,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第12章 卷云和月光 许是这次喝的啤酒和上次牌子不一样的关系,次日醒来,顾宜乐在床上来回扭几圈,滚到床底下的时候,连唱了一段《蓝色多瑙河》这样的小细节都记起来了。 奇怪的是,这回发生的事比上回冲击力大得多,他却远没有上回那么慌张,至少称不上垂死病中惊坐起。 待顾宜乐顶着鸡窝头,揉着尾椎出卧室时,管梦青盯着儿子前瞧后看,欲言又止。 今天起得早,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圆桌边喝豆浆吃油条。顾东讲到公园相亲角现在都有给孩子找同性伴侣的了,感慨现如今民风开放的同时,又叹当年自家儿子遭了好大的罪。 管梦青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年你可是第一个不同意。” 顾东讪讪道:“那不是一时半会儿没想通嘛,现在让我去公园举牌替儿子找对象,都没有二话。” “去去去,那你赶紧去,没找到十个八个不准回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顾宜乐叼着小半根油条站起来,拎上琴盒:“我去上课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扭头:“爸,那个相亲角就不用去了。” 父母二人异口同声:“为啥?” 顾宜乐很跩地冲他们挤了下眼睛,宣布道:“你们的儿子我,脱单了!” 新鲜的周一,顾宜乐终于收到了来自彭舟姐姐的喜糖。 感受着这份喜悦,他当即拉了一首《四季调》,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爱情四季常青。 “这是我七八岁考级的时候拉的曲子,”彭舟嫌弃道,“好歹是音乐学院的,能不能换首有难度的?” 顾宜乐摇头:“不行,今天就想拉这个。” 卢箫笛了然道:“让他拉,他庆祝自己脱单呢。” “哦,脱单。” 起先彭舟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便大呼小叫起来:“什么,脱单?你昨天不还单着呢吗?” “找对象还要铺个垫不成?”顾宜乐说,“想找就找了呗。” 问他怎么想通的,他逻辑清晰:“打输住院,打赢坐牢,打不过就加入嘛。” “看来这位相亲对象很强。”卢箫笛了然地说,“人类的本质还是慕强。” “看来这位相亲对象很帅。”彭舟若有所思道,“乐哥的本质还是颜控。” 上午有专业课,刚从琴房楼转移到教室,顾宜乐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管梦青声音压得很低,鬼鬼祟祟的:“早上你爸在我不方便问,你昨天是不是……嗯?” 顾宜乐没明白:“昨天怎么了?” 管梦青憋不住了:“你说怎么了,一大早就在那儿揉屁股!” “妈你想什么呢?”顾宜乐听了都害臊,“那是摔到床底下,尾椎疼。” 电话里的管梦青大松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不学好出去约炮。” “大老远的,想约还得打飞的,不划算。” 迟疑片刻,管梦青问:“确定是他了?要不妈再给你物色几个好的挑一挑?” 先前催着自己儿子跟闺蜜儿子培养感情的是她,现在不放心的还是她。 “又不是菜市场买菜。”顾宜乐说。 “妈担心你再给人骗。” “吃一堑长一智,我有那么笨吗?” 就在这时,手机一振,liang的早安消息到了,顾宜乐看了一眼,老模样,连格式都没变。 他笑得眼眸弯起,对着电话继续说:“再说,他不是那种人。” 要问他是哪种人,顾宜乐大概只能回答,liang是个很稳定的人,他不会给不切实际的承诺,更不会凭空捏造幻想。 他给的都是真诚的,可靠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哪怕不在身边。 顾宜乐觉得非常踏实,所以既不慌张,也不害怕,甚至愿意鼓起勇气探出软绵绵的触角。 可惜隔着距离和时差,不是想触就能触,那边道早安这边道晚安,就得在网络世界暂别了。 不过顾宜乐也忙,期末考将至,系里的平安夜音乐会却照常举行,同学们拉帮结伙,光是组团邀请,顾宜乐这两天就收到好几个。 下午三时许,被学姐在琴房堵到的顾宜乐举起琴弓当武器:“你们要四重奏找别人,我不拉中提!” “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嘛,干吗找别人?” “那我拉小提,中提太沉了,我脖子软,夹不住。” “彭舟脖子非但软而且短。”卢箫笛呈大字型挡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而且中提你拉过,顺手,咱们就一支曲子,排练十天拉完就算,论配合默契,哪儿还找得到比你更合适的?” 顾宜乐有点动摇:“可是,加上我也还差一个人啊。” 这时,短脖子彭舟的声音自窗口传来:“另一个拉小提的我带来了!” 卢箫笛和顾宜乐扭头看去,表情齐齐由惊讶转为沉默。 站在彭舟身后背着琴的,不是蒋榆还能是谁? 琴房太小,四个人坐不下,只好战略转移。 路上彭舟和蒋榆走在前面,落在后面的学姐弟俩挤眉弄眼地交流。 卢箫笛以手掩唇:“他俩是不是好上了?” 顾宜乐偏头凑过去:“应该没有吧,没听说啊。” “中午彭舟说给我找个顶厉害的小提琴手,我还以为他在夸自己呢。” “确实厉害。”甘心拉中提的顾宜乐耸肩,“就他那把百万名琴,至少咱们排面有了。” 彭舟扭头:“你俩干吗呢?快点的,别到那儿地方给人占了。” 顾宜乐应了一声,两人小跑跟上。 楼梯拐角处碰上一拨钢琴系的人,顾宜乐条件反射地侧身回避,卢箫笛比他还快,举起她硕大的提琴盒,给顾宜乐从脸到屁股挡了个严严实实。 “别怕。”她警惕地环视四周,“姐在这儿,不会让你和那个人渣打照面。” 顾宜乐既感动又哭笑不得,接过她的琴盒扛在肩上:“没事,等我练练,以后谁把谁按在地上揍不一定呢。” 到地方,卢箫笛去隔壁拿四重奏乐谱,彭舟负责去买喝的,剩下顾宜乐和蒋榆大眼瞪小眼。 顾宜乐先忍不住:“看我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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