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姥姥在卧室喊他,“过来帮我看看这东西怎么弄的。” “来了。”刘年换完鞋过去,看姥姥正戴着老花镜研究那套按摩仪,巴掌大的说明书拿了老远在看。 “我瞅瞅。”刘年把按摩仪拿过来,这玩意儿不大,很小巧的一只,平时戴在脖子上就能用,挺方便的。 刘年一来姥姥立马把说明书丢到一边,“这上面说的什么我也看不懂,按了半天也没反应。” “这是要长按才能打开的,”刘年坐到姥姥身边,“按个两三秒…你看灯亮了吧,然后这边有模式,可以自己调,您想力度大点就调高档,力度小点就调低档。” “哎哟这可是高科技,”姥姥乐呵着接过来套在脖子上,“行,挺得劲儿的,不比你手艺差。” “跟小岳出去了?”按了一会儿姥姥闭着眼睛问。 “嗯。”刘年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更不要脸的事情他都干过了,现在被姥姥带点八卦性质地问起来他却突然有点难为情。 姥姥拍了拍他的腿,“过两天我跟你妈回老家住段时间,你一个人在这行吧?” “为什么?”刘年愣了下,“那边出事了?” “没出事,就是我放不下家里那些菜,让你妈陪我回去一趟。” 刘年马上领会了这话的隐藏含义:我们走了,给你们小两口留点单独的相处空间。 怪不好意思的。 刘年抓抓头发,“我妈她答应了?” 姥姥睁开眼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门关上。刘年过去关了门,俩人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小声说起来。 “我跟你妈说,”姥姥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你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好好处,闹翻了将来老了谁给你养老。反正你也不待见他们,还不如去农村待两天,眼不见为净。” 刘年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事就不管他妈了,只能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姥姥把老妈的心理揣摩的透透的。 “那我妈说啥?”刘年接着问。 “她说她就想看你要个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说怕你没孩子到老了没人照顾,”姥姥叹了口气,“我说等他老了你早就入土了,想那么多干嘛,还不如把眼前日子过好。” “啊…”刘年着实无法评价姥姥这话,过于直白,过于朋克,也过于…正确了。想想他又实在想笑,老妈估计很长时间没被人这么怼过了,要是他说的,得到的大概率将会是个大耳刮子。 希望从今天起,老妈是真的对这件事释然了,当然,如果不是他也没办法。 姥姥和老妈离开没几天,岳中秋也走了,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作为司机,到目的地之后拉着各位老板到处转悠。 “哎,”刘年一边帮他整理东西一边说,“你走这几天,你哥给不给报销劳务费?” 岳中秋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内裤袜子,就两三件要带的衣服,南方没那么冷,羽绒服暂时用不上,收拾下来连一个小箱子都没装满。 “他给我也不能要啊,”岳中秋笑了,“反正没几天,吃住全包,就当出去玩了。” “那咱俩什么时候出去啊,”刘年扑倒在床上,把头埋到皮卡丘的肚子里深深吸了口气,“想跟你一起去。” 岳中秋想了想,从衣柜里把那条围巾取出来,拍了拍刘年的腰,“起来,有东西给你。” 刘年扭过身子,看到岳中秋手里的围巾,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质感,不熟悉的做工… “哎,这不是你上次买的那个…”刘年下了床,拿过围巾细细看起来。围巾手感很好,摸上去软软的,细腻的平针配着浅亚麻色看起来也很上档次。 “你织的?”刘年惊喜地抬头看着他。 “嗯,”岳中秋一脸自豪地点头,“你喜欢吗?” “好看唉,”刘年把围巾展开拉直了,“这么长,这得…一米多了吧?” “一米四。”岳中秋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系法,只在刘年脖子上简单绕了两圈,剩下一段长长地垂在下面。 毛茸茸的围巾裹在脖子上很舒服,像趴了条小猫,暖呼呼的,刘年用脸蹭了蹭,有股毛线特有的味道。 刘年摆好姿势照了张自拍,没有露脸,发到微博上,配文:心灵手巧。 他之前也收到过不少礼物,贵的便宜的礼轻情意重的,有些他还留着,有些则消失在一次次搬家途中,但是这条围巾,刘年觉得是可以归到好好珍藏一辈子这类里的。 看来礼物是什么并不重要,送礼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等我回来再去买点线,”岳中秋说,“你妈妈和你姥姥喜欢什么样的,我给她们也织一个。” 刘年勾了勾他的下巴,“怎么,这么急着讨好未来婆婆啊?” 岳中秋这次没反驳,反而笑了笑,“对啊,不把婆婆哄高兴了我怎么进你家门啊。”
第56章 杜盛国为了这次考察特地包了辆商务车,七个座,前面坐人后排放行李。跟车的除了他们还有两个人,矮点的姓许,叫许勤,高个的叫林鹏,都是杜盛国年轻时的工友,也是一起投资的股东。 “许哥好,林哥好。”岳中秋分别冲两人点了点头。 许勤哈哈一笑,拍了拍岳中秋的肩膀,“老杜你这弟弟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不是亲兄弟。” “勤勤你过分了啊,”杜盛国抽了根烟点上,“不带这么损人的,我早年那会儿也是咱们厂远近闻名的厂草,比你可强多了。” “就你还草呢,我看你仙人掌差不多。”林鹏适时在旁边补刀。 大家都笑了,杜盛国大手一挥,“走吧,上车再唠,站这怪冷的,仙人掌也顶不住,咱们早点出发早点到。” 三个人上车之后嘴就没闲过,一路从高速聊到休息站,岳中秋刚开始还留一耳朵听他们讲话,什么市场啊,大环境啊,全是他听不懂的词儿,索性把耳朵闭起来,专心开他的车。 “怎么样中秋,”杜盛国从休息站的洗手间出来,拉开驾驶座的门,“累不累,你要是困了换我开会儿。” “没事儿哥,”岳中秋笑笑,“我之前一个人开一天都没问题,这点路算啥。” “那倒也是,我就是怕你好久不开手生了,从前…”杜盛国说到这停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行,不说这些了,”他拍拍车顶,“我去看看那俩人,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掉坑里了吧。” 岳中秋应了一声,他对刚才的话没有任何难受或者不爽或者其他负面情绪,大概是彻底释怀了。换句话说,这些不幸是存在过的,但是如果没有这些不幸,他也遇不见刘年,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下午一点,车子开到了跨省的服务区,这个服务区特别大,除了餐馆加油站这些一般休息站必备的,甚至还有购物区,看起来倒像个大型的商业圈。 “在这吃点饭吧,”许勤把身子探到前面,“中秋开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杜盛国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那就停下歇会儿,看看吃点什么。” “如今这城市发展真是不得了,”下车之后许勤看着眼前繁华程度不输市中心的建筑感叹,“想当年咱们那会儿哪有这些啊。” 几个人一边忆苦思甜一边往里走,岳中秋走在后面给刘年发信息: “出省了,还有四百公里,估计再有三个小时能到。” “辛苦了,你们吃饭没?” “刚下车,正准去吃。”岳中秋看了看周围,“这边服务区建的特别好,跟咱们那商场一样,还有卖衣服的。” 刘年过了一会儿给他发来一个牛逼的手势。 “哪天咱俩一起去,我还没见过商场一样的服务区呢。” 岳中秋看着对话框乐了,回了个好,又加了个亲亲的表情。 “中秋!”杜盛国回头叫他。 “啊,来了,”岳中秋跑了几步追上去,“怎么了哥?” “跟谁说话呢,乐成那样。”杜盛国在他头上薅了一把,又凑近了压低声音说,“谈朋友了?” 岳中秋纠结了三秒,“没有。” “跟我还有不能说的,”杜盛国啧了一声,“你老大不小了谈对象不是正常的么。哪家姑娘,有空领家里吃个饭?” 岳中秋叹了口气,“哥你说哪去了,真没有。” 这不算骗人,因为刘年确实不是个姑娘。 杜盛国挥挥手,“行了,你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心里有数就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掺和不明白。” 岳中秋估计的没错,六点钟他们到了酒店,目的地是个尤其温柔的城市,十一月了空气中还泛着湿湿的暖意,街道两旁不乏星星点点的绿色,和一路光秃秃的风景比起来,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您的房卡,请拿好。”这里的方言偏软,前台小姑娘话里都带着股软软的口音,像入口即化的云片糕。 “谢谢。”岳中秋收起房卡,冲她笑了笑,小姑娘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撩了撩头发。 第二天把杜盛国他们送到要去的地方之后,岳中秋一个人在周围逛了逛,附近景色不错,有很多免费的景点,还有人在拍婚纱照。 岳中秋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到新郎第三次扛起新娘失败,最后不得不借助工具的时候,他站起来走了。 中午杜盛国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午饭来不及吃了,让他自己垫点儿,晚上再一起吃。岳中秋随便找了家面馆,点了碗阳春面,出来看到巷子口有卖糖画的,他凑过去看了看。 “五块钱一个字,”摊主是个乐呵呵的老头,“小伙子想写啥?” 岳中秋本来没想买的,被老板这么一说他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白看不给钱似的。 “…写个年吧,”岳中秋说,“过年的年。” “好嘞。”老板从底下的小桶里捞出一勺糖稀,弯弯绕绕的画起来。 “来旅游的吧,”老板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停,“小伙子哪人啊?” “北方人。”岳中秋回了句,他不想说的太具体。 老板也没追问,拿了根小木棍往画好的糖画上啪的一戳,晾干之后再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剋下来,递给岳中秋。 这个年写的龙飞凤舞的,说是年也行,说车也行,拿远了看还有点像牛… 他给这个似年非年的作品拍了张照,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等到糖块化成糖水,顺着舌尖流进喉咙,岳中秋皱了皱眉。 齁甜,甜到甚至有些发苦。 难吃。 一个年咽下去,他已经被腻到完全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走了几步岳中秋才猛然醒悟过来,也许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人吃的,是拿来保存的,包着塑料纸插在柜子里那种… 太傻了。 不知道是手机的原因还是拍照水平太次,慢悠悠浪了一整天,拍了能有一百来张照片,看得过去的也只有十多张,剩下的不是对焦模糊就是光线太差,要么就是一张图里半张都是路人。岳中秋坐在长椅上,一张张划过去,满意的留下,不满意的就删掉,最后留下的全发给了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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