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开灯,乌漆麻黑静悄悄的,许钦刚要暗自庆幸许靖洲真的走了,又猛的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儿,烟雾飘渺呛的许钦连打两个喷嚏。 “宝宝要去哪?”许靖洲暗沉的声音随之传来。 许钦闻声侧过头,映着外面朦胧的月光,才看到许靖洲哪也没去就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沉的凝视着他,因为没开灯的缘故,男人指尖的那抹红点显得尤为刺眼。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半年前,他爸找到离家出走的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以为他爸回心转意,终于想起丢在家里十几年不管的儿子,把他接到嘉诚,半年来又每天躲着他,不是不想管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许钦给自己打气似的,握紧拳头,轻抬着下巴,放大音量回道:“你凭什么管我去哪里?” 许靖洲吸了口烟站起来,抬脚几步来到许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当然管你,你到底要去哪里?” 许钦说实话有点让许靖洲气势吓到了,又不想露怯,抿抿嘴角虚张声势:“网吧,怎么样你还想揍我一顿?” “我跟你一起去。” “许靖洲你特么有病?!”许钦让他爸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气的跳脚,骂完这一句直接跑出家门。 许靖洲穿着睡衣在后面紧随其后,一路追到了小区门口的网吧。 网管看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不明就里,忙问开台吗开多长时间,谁知穿着睡衣的男人一脸阴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接坐到刚开机的少年身旁一呆就是俩个小时。 旁边有位神经病爸爸,许钦玩游戏玩的心不在焉频频出错,气也快消了,一直想催他爸赶紧回家,谁知还没说出口,凌晨三点的时候,网吧门口突然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是一位拿着木棍子吹胡子瞪眼的中年男人。 “草你娘的小畜生!老子生你养你供你读书!就是让你花老子钱来网吧打游戏的???!!!” 听到这声响一个小胖子立马站出来想从后门溜,却被他爸直接像拎小鸡子似的逮了回去,木棍也绑在了小胖子后背:“赶紧跟老子回家,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第8章 爆发 许钦觉得自己有抖M倾向,眼前这对父子俩的动静闹的沸沸扬扬,引得网吧里的其他人连游戏都不想打了,只顾着吃瓜看戏,他却没来由羡慕起了那个小胖子,这不就是半年前自己第一回进网吧期待许靖洲找过来的场景吗。 想起自己那么多年被他爸扔在乡下不闻不问,还有那些被邻家小孩儿嘲笑他没爹的恶毒话语,恍惚间忽然有那么点感性,好笑的看着这场闹剧,扭头向身旁的许靖洲说道:“这才是正常爸爸该做的事,您学着点。” “……”许靖洲没听清许钦说了什么,他看着不远处那位中年男人的所作所为,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掌不由自主握成拳,整个身体都跟着轻微颤抖起来。 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的太过火,丢人都不够丢的,脾气消了一大半,滴溜着自己儿子骂骂咧咧出了网吧门。 这中间发生的事都超不过五分钟,许钦觉得没意思极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羡慕别人家父亲管教儿子?一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连游戏都不想打了,给李锦轩发了个拜拜,电脑关机打算回家。 而且他刚才说的话也像是石沉大海,人家许靖洲压根鸟都没鸟他,等临走时才发现许靖洲不对劲儿,他人都已经走到网吧门口了,许靖洲居然还在那坐着,表情严肃,冷若冰霜。 许钦又没好气的走回去,抬手点点他爸的肩头:“怎么生气了?” 见他爸依旧没反应,破罐子破摔,把这几年憋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说的也是真的,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放我在乡下不闻不问十来年,接过来半年依旧躲着我,现在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管我,你管的着吗?” 许钦缓了口气,揉了把眼睛接着说:“你看看别人家父亲,你哪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我小时候天天被人欺负说我有娘生没爹管的时候你在哪?以为有点破钱就好了?现在假惺惺来这一套干嘛啊?你不如去养条狗养猫都得跑了。” “你知道正常父母是什么样的吗?要是我妈知道我来网吧肯定比那个小胖子还惨,你呢,我卷子一个字没写,你不管,我说我来网吧,你还是不管,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生下我啊,你这样的父亲我看了就恶心,讨厌死了。” 许钦不知道前面的重点许靖洲有没有听到,反正许靖洲听完他最后这段话肩头动了一下,像是活了过来,抬起深邃的眼眸看向他,眉头紧皱,声音沙哑:“谢小芸打过你。” “这是重点吗?!我妈打我也比你强多了好吧。”许钦说到伤心处,眼泪止都止不住,不曾想就换回来这么句不痛不痒的问题。 许靖洲得到肯定回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黑的吓人,也不跟许钦说话,径直从网吧走了出去,那劲头像是要跟人干一架狠的。 “……” 相隔一千来公里,北方小县城的乡下。 大年初二这天,谢小芸从娘家摸黑回到村里,打着暗号来跟那个叫二狗的男人滚床单。 二狗是他们村村长的小儿子,今年二十出头,人长得歪瓜裂枣混的又不咋地,平日里就一个爱好,喜欢调戏良家妇女。 他盯上谢小芸很久了,知道这女人有个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的丈夫,人又长得娇俏,整日里来天天缠着人家,终于抱得美人归,这一处就处了三年。 两人好几天没见面,今儿个夜里做了个狠的,搞到凌晨两点多,正当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谢小芸放在床头的手机,打破了这对小姘头的宁静。 “草他娘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二狗被这声响吵醒,爆了声粗口,面色潮红的坐起身来。 “我家那口子……”谢小芸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侧头向二狗嘘了一声,才点了接听。 不知道许靖洲大半夜打电话来干嘛,夫妻俩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现在对方连钱都不往家寄,电话也不接她的,如今又闹这样,不会是儿子出什么事了吧。 试探的开口道:“喂,许靖洲?” “谢小芸谁给你勇气打我儿子的?我自问没少给你钱,我儿子在你身边长这么大,你对他什么样儿?” 谢小芸懵了,搞不明白许靖洲是什么意思,委屈道:“许靖洲你到底什么意思,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 谁知许靖洲那头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与冷静,用低沉的声音嘶吼道:“你打他就是不行!他是我儿子,不是你养的阿猫阿狗随意虐待,谢小芸,你再也甭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子儿。” “……” 做完这件事以后,许靖洲精神崩溃,扬手就把手机给摔的粉碎,坐在公寓楼下的马路牙子上连抽了好几根烟来平复心情。 许钦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不落全听见了,他没想到他在许钦眼里是一个这样的父亲,这样一个让儿子恶心讨厌的父亲,跟自己那个混账爹有什么区别。 是不是都让他搞砸了,从前总羡慕别人有个家,等到有个家终于属于他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 一想起许钦说讨厌他,许靖洲就戳心窝子似的难受,他无处可去,想了想直接开车去了工地宿舍。 此时工地上的工人都差不多回家过年了,只有门口的保安亭还亮着微弱的灯。 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这大爷看球赛看的起劲儿,凌晨四点不睡觉,拿着个小旗子给电视机里的运动员加油助威。 “上啊上啊,诶呀,又被人给结了吧。” 王叔其实是个退休的大学老师,家庭幸福美满,生了一儿一女都特有出息,说是在家呆着没事干,天天被老伴儿欺负,还不如来他们工地打打短工,过的日子是许靖洲这些年来最向往的。 许靖洲轻敲了两下房门:“王叔还没睡啊?” 王叔看到许靖洲惊喜不已,连连把他迎进来:“嗨呀,小许!你不是回家陪儿子过年了,怎么想起来我这个糟老头子。” 许靖洲苦笑一声,掏出来条华子放在了黝黑的桌面上:“我想跟您学习学习,怎么当个好父亲。”
第9章 曾经 “???”大老爷闻言听的一脸懵,这傻小子刚才说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大老远跑过来问他这个糟老头子,学习如何当个好父亲? “……”许靖洲低头沉默不言,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会儿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点了根烟没吸两口又掐灭,愣了半晌才在王叔探究的目光中,蔫头巴脑的回一句:“我儿子说他讨厌我。” “……”就为这个?老大爷听闻嘴角抽了又抽,侧头看看电视机的球赛又回头看看许靖洲,“没毛病啊,我儿子也说过讨厌我,还不是年年休假拖家带口回来看看我跟孩儿他妈,孩子嘛管的多了就这样,你儿子才几岁长大了就懂事了。” “我没管过他,我把他丢在乡下十五年。” “……” 许靖洲从未与旁人提起过他的童年经历,他羡慕别人有家,但是却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知道如何该与人亲近,谢小芸就是其中之一,直到许钦来到嘉城跟他生活,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病急乱投医,今天他来到这里,是真的想学习一下,父亲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许钦为什么讨厌他。 老大爷听到这儿,叹口气抬手把电视机掐了,给许靖洲倒了杯水,“现在管还不晚的。” 与保安亭老大爷深夜彻谈育儿心得,许靖洲回到工地宿舍时已经破晓时分。 等他筋疲力尽躺上床,脑海中下意识又回想起来了他那个混账爹。 三十四年前的往事一帧帧一件件像放电影似的拉开了帷幕。 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许靖洲七岁前生活在一个二线城市的小康家庭,因为那会儿年纪小,时间跨度又很大,如今已经完全记不清到底是哪座城市了。 他只记得他爸天天打他妈,还打他。酗酒成性,喝醉酒之后更甚,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直接打。 打到原本幸福的小康家庭支离破碎,他妈趁他爸某个夜里喝醉酒,不省人事跑了出来,他爸醒来找不到他妈,便把矛头指向他。 男人宿醉起来找不到老婆,急红了眼,抄起家里的擀面杖直奔许靖洲,“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养你这么大屁用没有,连你妈都拦不住,你妈去哪了?!说啊不说打死你。” 许靖洲哪里知道亲妈已经丢下他跑了,刚从小床上迷迷瞪瞪醒过来,就被他爸破门而入,狰狞的面目吓破了胆,“我…我不知道。” “操你娘的小王八蛋。”他爸气的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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