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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底蒹葭缭绕

时间:2023-10-11 06:00:08  状态:完结  作者:松坂桃

  仿佛是被大哥毅然决然的情绪所感染,夏清流霎时忘却那个荒谬绝伦的身世秘密──在这个当下,他是夏清溪同气连枝的兄弟,必须共同守着这个家。

  于是他学着夏清溪的模样,端起酒杯对着父亲的遗像一拜,随即仰头喝干,两人神情肃穆的对望一眼,仿佛共同完成了什么庄严的仪式。

  ……十几年了,他还记得大哥那坚毅又充满责任感的模样,对比眼下这个以爱之名胁迫他的人,简直荒唐得令人发噱;可最荒唐的,许是那个无怨无尤耽溺于兄友弟恭假象的自己吧。

  思及此,夏清流便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愤恨咬牙,粗暴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指:「别碰我。」

  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罔顾夏清溪情绪复杂的眼神,就这么走到饭厅。

  「清流,坐啊。」

  大嫂殷勤的布筷,笑着盛了碗翡翠银鱼羹放在他面前。本应令人食指大动的翠绿银白配色,看在反胃异常的夏清流眼里只是更加恶心了。

  但他与母亲的关系好不容易冰释,大嫂也对他们兄弟间的争吵毫不知情,他不想伤害这两个无辜的女人,便强忍着反胃,轻啜一口羹汤,敷衍道:「兰姐的手艺还是一样好。」

  作者的话

  夏大哥虽然可恶,但身为一个父亲也挺可怜的,可以说是自食宠坏孩子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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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没人有资格谈规矩

  这时夏端彦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夏清流不悦的蹙眉,可又不好表现得太露骨,只好尽可能离这小混账远些。

  不知道是白目还是故意找麻烦,夏端彦居然还往他身旁挤,并将祖母交代的燕窝放在他面前。

  「二叔,这是你喜欢的吧,加了热牛奶的燕窝?」夏端彦一手托腮,同时将燕窝往他面前推。

  夏清流眉心不禁抽动,他冷眼看着那盅燕窝,没好气的说:「没见我在喝汤?」

  他的语调毫不客气,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僵了,大嫂便尴尬陪笑:「哎,傻孩子,燕窝是甜点,应该餐后再上的,记着了啊。」

  大嫂笑着打圆场,伸手就要端过那盅燕窝,可被夏清流这么一挤兑,憋屈好一阵子的夏端彦也不想客气了,漂亮的指尖轻敲桌面,故意叹口气:「唉,在二叔眼中,只有秋哥是聪明讨喜的。」语毕还暧昧的对着夏清流挤眉弄眼。

  那副讨厌的模样让夏清流恨不得立刻抽死他,但他知道小王八蛋就是故意挑衅,他更不能生气,便冷笑着端过燕窝,囫囵吞枣一饮而尽,随即将空茶盅往桌上一拍,拿了张纸巾抹抹嘴。

  「不错,彦彦进步了,看样子上次怀君教你的全学会了呢。」

  男人皮笑肉不笑,冷冷扫了夏端彦一眼,让他立即想起那天被秋怀君压在墙上羞辱的场景,长久以来的憋屈及翻涌的做恶欲使他不吐不快,便往椅背上一靠,同时翘起二郎腿,摆出痞里痞气的讨厌模样。

  「说到秋哥,我在老爸的电脑里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他欲言又止,故意扯开一抹暧昧的笑,托腮看着夏清流,同时吹了声口哨:「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见他笑得促狭,夏清流顿时明白他的暗示,心里不禁喀镫一声,差点没折断手上的筷子。

  但他还没动作,坐在对面的夏清溪忽然暴起,直接将筷子往桌面一拍,厉声呵斥:「你进我书房做什么?!」

  桌上其余三个女人傻楞楞看着眼前的父子对峙,夏老夫人首先镇定下来,沉声喝止夏清溪:「都几岁了还怎么没规矩,饭桌上不准讨论别的事情。」

  夏老夫人这话本是想制止夏清溪继续追究这件事,毕竟今天这个家宴是要帮孙子去晦气,不是找架吵的。但那句没规矩却意外踩中夏端彦的地雷,只见他抹抹溅到脸上的油渍,唇角微勾,眼神却是狠厉的。

  「没规矩?桌上的你们谁有资格教我规矩?」

  夏端彦冷笑着,眼里却意外泛起泪光,夏清流不禁有些楞了──因为此刻的夏端彦已经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而是满溢忧伤的孩子,这奇怪的认知让他原本的怒意全鲠在喉头,一时不知该不该发作。

  罔顾餐桌上众人五味杂陈的脸色,夏端彦笑着夹了一个虾球放进嘴里,嚼得喀兹作响,并慢悠悠的说:「规矩……什么商场精英、什么政坛大腕,什么社交名媛,明明一个比一个还会偷鸡摸狗!」

  夏端彦的目光逡巡桌上所有长辈,最后对上祖母错愕的脸,也没有收敛笑意:「奶奶,您也别气老爸了,毕竟您也是不遑多让。」

  闻言,夏老夫人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但只是零点几秒的停顿,随即恢复正常:「彦彦,奶奶知道你委屈了……」

  夏端彦哈了一声,同时发出冷哼:「我不委屈啊,有个罩得住的老爸跟叔叔,即便不是我做的,也上赶着帮忙处理善后呢,我还有甚么好抱怨的!」

  夏端彦酸言酸语,这番似是嘲笑他们兄弟俩小题大作的话语,直接踩爆夏清流的地雷。

  抛弃原则却换来这种讥讽的态度,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本就气头上的夏清流,他对这个荒唐的场合再也忍无可忍,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起身就离席了。

  「二弟……」

  大嫂还想挽留他,夏清流轻甩开她的手,冷声说:「每次聚餐都要上演甚么兄弟和睦鹣鲽情深,你们不累吗?」

  「小清!」

  母亲忽然发出严厉的喝止,可这句小清让夏清流更加怒火中烧,他骤然停下脚步,偏头用森冷的目光逡巡餐桌上的众人,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掮客说的话,什么戏子,什么用心。

  ……他尽心扮演着精明干练的夏清流,对这个虚妄的家庭关系用心,想歇歇脚,又被逼着粉墨登场,他被现实的恶意鞭笞得狼狈不堪,却没人真正对他上心,一切都真他妈的荒唐……

  夏清流不常说粗话,但此刻却觉得这些重节拍的低俗词汇才能些许舒缓他内心的酸楚跟失落,但也只是一点点。

  眼见大哥欲言又止,夏清流便抬手制止,同时扯扯嘴角:「阿彦也没说错什么,我们是该检讨。」

  语毕,夏清流对上母亲的眼神,她勉力维持镇定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不明显的愧疚──但这份愧疚,究竟是给谁的,他也无从得知。

  夏清流的目光看向眼前菜式,兰姐的手艺是上得了台面的好,从传统的佛跳墙到华丽的西班牙海鲜炖饭应有尽有,还贴心的摆在喜好者的面前,伸手就能夹,或酸或辣或不加葱,整得明明白白。

  夏清流看着自己面前摆着清酒炖虾,那大放特放的枸杞红枣跟姜片,明白这是母亲的手笔,便无奈苦笑。

  「妈,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姜,也从来不喜欢酒的呛辣,但我还是会忍着恶心的感觉把你做的菜吃完,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

  夏清流这话说得很轻,眼神却很忧伤,夏老夫人抬眸看着一贯高冷表情的儿子,顿时说不出话。

  作者的话

  这顿饭可以说是戳破梦幻泡泡啦,除了老夏,其实小混账早就恶心死这虚假的家庭和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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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被豢养的金丝雀

  「……我受够了,无论是这些让我反胃的菜,还有这虚假的舐犊情深。够了,真的。」语毕,夏清流便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罔顾在场众人的面面相觑,就迈着大步离开了。

  餐桌上的众人始终闷不吭声,直至夏清流的车声听不见了,夏端彦才发出冷哼。

  ──夏端砚从来不思考,也没人教他思考,他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他很清楚自己就是只金丝雀,活在金玉堆砌成的条条框框里,是夏家与白家精算过后能达到最大利益的种鸟。

  父母对他好,但不是爱:母亲宠溺他,只是因为亏欠,因为她在外有无数个小情人;父亲更甚,还给他添了无数弟妹,可父亲也忌惮母亲家的强势,从没想过把外面的孩子带回家,他之所以是唯一继承人,与父母的疼爱无关,只是因为他结合了两家的最大利益……而这两个对爱情与家庭毫不重视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打从心里觉得他就是无恶不作的坏孩子。

  ──事情发生的当下,是闯祸的阿德摇醒他的,慌张的说他不小心弄死人了,夏端彦心神一慌,下意识的找父亲求救,但没想到父亲居然联合酒店共同上下其手……

  他是喝酒了,但他没有有碰女孩一根手指,他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他是无辜的,把他拽上车的警察们都露出「臭小子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直接把他当成罪魁祸首。

  ……从小就是这样,他爱撩猫斗狗惹事生非,慢慢的,师长们都把错事推在他头上,破掉的花瓶、受伤的校狗、失窃的期末考题……所有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算在他头上,却碍于父亲跟叔叔的名号,师长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他,但总把他叫来办公室,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说知耻近乎勇。

  夏端彦被念得莫名其妙,但叛逆期的他也故意不否认这些莫须有的罪,还吊儿郎当怼了老师「他就是无耻」,「多少钱小爷都赔得起」,把师长气得够呛。

  他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觉得好笑,至于那些强加在他头上的罪……算了,反正他就是大家眼里的混世魔王,再否认也没人信,倒不如大方扛下来,反正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夏端彦也不是没想过走回正道,但看着家里唯一像模象样的夏清流活得这么辛苦,就觉得何必自讨苦吃,但又不免心生羡慕──可他知道他做得再好也没人上心,因为这个家需要的角色分配是很明确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跟那个优秀的二叔不是天秤的两端,而是一体两面,他们都是循着家族预设好的角色设定活着。

  思及此,夏端彦不禁冷笑,随即起身理理衣服,揣着手机就往外走。

  「夏端彦,你给我回来!」

  老爸一声怒吼,老妈立即打圆场,一把拉住他的手赔笑:「彦彦,你还没吃饭呢,妈妈替你剥虾好不好?」

  夏端彦回头看着母亲三天两头往医美诊所跑而整修得精致万分的脸庞,冷笑着抽抽嘴角:「老妈,你不知道吧,我最讨厌吃的就是虾。」

  见母亲漂亮的脸庞错愕,夏端彦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却气极反笑,俊帅的脸上挂着讨人厌的轻浮微笑:「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上心,有这份心思哄我,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对付老爸外面那些女人,还有啰嗦古板的外公,舅妈在外公面前可没少说你的坏话,自己多留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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