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担心叶拙出事。 侍应反复思考,还是提醒说:“您可以联系他的家人或者朋友,如果出现意外,他们应该会更早知道。” 季隶铭:“谢谢,不过我想他的朋友不会欢迎我联系他。” 他脸上的笑意有些暗淡,但很快又转开话题:“看来他今天不会来了,买单吧。” 侍应:“您要不再等等?还有十分钟闭店,最后五分钟还有场烟火……” 季隶铭:“你们店的烟火形式四年内变过吗?” 侍应摇了摇头。 季隶铭淡淡笑了笑,“那就不看了,一样的烟火,我四年前就一个人看过了。” - 明亮的烟火上升在空中绽放,留下夺目的光痕。 季隶铭按下车窗,更清晰地看到朵朵烟火坠落的尾迹。 相同的烟火,见证相同的心情。 同样的心灰意冷,还真够落寞。 只不过这一次,季隶铭不会再做个逃兵。 他拨通通讯录那个多年未联系过的号码。 - 投影放着过去总一起看的电影,因为看的次数太多,所以连台词都能倒背如流。 可这次,路言意和叶拙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些吃的也都吃烦了,放凉了全是油腻的味道。 路言意不自觉靠近叶拙,想借他身上清爽的橘子香气来冲淡心中的烦躁。 但他靠近一些,叶拙就默默离开了一些。 路言意转头,看到叶拙低垂的眼。 脸正对着荧幕,但视线却是下垂着的。 这目光也许落在地毯的某个花纹上,也许落在他自己的指尖上,可能出现在每个画面之外的角落。 投影照射出来的彩色光影忽明忽暗地照耀着叶拙的侧脸,仿佛他在室内看了场烟花。 而路言意,既没有看见烟花,也没有看进去电影。 他压着胸口烦闷,开口问叶拙:“想什么呢?” 叶拙微怔,“没什么。” 这幅神情,分明就在说谎。 “不愿意说就算了。”路言意闷声说:“我觉得这电影没有以前好看了。” 投影画面里,穿红衣的新志骑车带着穿蓝衣的小马,两人笑着在学校操场上肆意妄为。 还是一样的桥段,丝毫没变。 这部电影,叶拙看了太多次,所以从头到尾,他全都记得。 接下来就该是新志和小马做了一个恶搞老师的玩偶,从天台往下挂在教室窗外,玩偶用手电筒、气球和钢丝球组成的假阳.具被他们用线勾着上翘,惹得老师当堂气到脸绿。 第一次看,他和路言意都笑出眼泪。 往后无论看多少次,也都会被逗笑。 可是这一次,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感到无趣。 电影又不会变。 变得不过是看的人。 只不过变的那个人还没发现。 叶拙看了眼时钟,终于到了一直在等的时间。 叶拙淡淡地说:“餐厅已经打烊了。” 路言意猛地转头看向他,“你说这个做什么?” 路言意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虽然静音,但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无比亮眼。 ——季隶铭。 叶拙喉咙发紧,但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变动,“我想,他应该一直等你到现在。” 听了这句话,路言意紧蹙的眉头更是拧成一团。 路言意:“他愿意等就等着,你何必为他考虑。” 他伸手去挂断电话,但一只手笼住了屏幕。 叶拙:“接吧,他等了你这么久,诚意应该够给你打一个电话。” 路言意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咬牙说:“这种事情就这么让你感动?那他等的要是你,你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的报答了?!”
第15章 “路言意,你不用说话这么伤人,我有什么好感动的?” 叶拙放开罩在手机上的手,“只是你不要后悔,这么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放弃。” 路言意问:“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让我和他在一起?” 叶拙低垂下眼,“是。” “看着我的眼睛说。” 叶拙看向路言意愠怒的眼睛,轻声说:“我想走了。” 他双目平静如水,仿佛一潭几百年都没有经过风吹的深潭,看不出水底藏着什么。 路言意顿了顿,而后发出一声近乎嗤笑的声音。 “你能去哪?你爸爸的病不治了?你离开我,还能做什么工作养活自己?” 叶拙:“……” “你又让我季隶铭在一起,又不敢留下来看着我和他在一起,这就是你想要的?”路言意说,“还是说,你一再说想要走,只是在逼我表态。” 手机来电转成一条未接来电的通知,季隶铭挂断了打来的电话。 路言意挑眉,“好了,他自己放弃了。” 但话音刚落,季隶铭又打来了第二通电话,大有不接就会继续打下去的势头。 他越坚持,路言意脸色越难看。 叶拙说:“路伯父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能缓和。” “叶拙,我爸说什么你都当金子供着啊,那他让你别走,你怎么没记住呢?!你现在跟着我,你身上的衣服是我买的,卡里的钱都是我打的,你爸爸每一次手术每一粒药用的也都是我的钱,你为什么还要听路唯成那个独眼狼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恨他吗?!是他逼死了我妈!我死也不会原谅他!” 路言意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叶拙口中提到路父的时候,他的情绪犹如沸腾的铁水,在收紧的胸膛里咕嘟咕嘟地煮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叶拙会这样。 路唯成就是个冷血独.裁的暴君,对叶拙也并未多好。 可偏偏叶拙却对他的言听计从。 “你说我从没相信过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他让你撮合我和季隶铭你都能照做,我还要怎么相信你?这些年你在我身边这样做的事情还少吗,我都假装不知道而已!叶拙,你一直在利用我们一起十几年的感情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路言意死死攥住叶拙的衣领,逼叶拙和他对视。 这口气,路言意也忍了很多年。 他看着叶拙颜色清浅的眼睛,却找不到过去那种纯粹的干净。 路言意:“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叶拙……叶子,你过去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难道你也和我爸一样,觉得我做得是错的?” 叶拙神色如常,仿佛被路言意逼问的人不是他。 “你说话,我不想再看到你沉默的样子了,每次都像是我错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叶拙:“我和你不一样。” 更何况,有些事情,叶拙根本无法说出口。 有些人,生下来就不一样,只是偶尔有了交际,让他们看起来是一路人。 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两条重叠的轨道。 侧过来看,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这个道理,叶拙很早就被父亲亲自教导过了。 - “听言意说,你的胃病又犯了?” “啊……嗯。” 叶拙刚想否认的话被吞下,改成点头。 路父打量了叶拙几眼,叶拙清瘦的身形为这个借口增加了些许信服力。 “甄雅的食堂吃不习惯吗?” 叶拙摇摇头,“学校的食堂很好。” “那胃疼是怎么回事?” 叶拙低声说:“可能是……作息不规律……” 这个借口,实在太无力。 但路父不会亲自揭穿这种摇摇欲坠的谎言。 他对叶拙进行了一场沉默的凝视。 路父的右眼在年轻时出了意外失明,导致现在整个眼球都是灰败的颜色。 而另外的右眼则幽深冷漠,充满上位者的威压。 “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人带你去医院?司机、保姆、伯母……哪怕打电话给我,都不会像昨天那样混乱——叶拙,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叶拙喉咙发紧,低下头保证:“对不起路伯父,下次不会了。” 但这次,没能对得起路父的相信。 昨天周日,叶拙和路言意按往常去上击剑课。 但课程时间已过半,二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让上课的老师吓得直接报警——这可是两位路家的公子,千万不能在他这里出意外。 三个小时过去,路家终于联系上了路言意。 路言意说他带突然胃痛的叶拙去医院,刚好手机没电,因此失联三小时。 一个既有立场又不会被责备的理由。 路父表面上选择相信,平息了这场闹剧。 却在次日,又把单独叶拙叫到他面前。 青涩的少年还没学会藏起自己心虚时的小动作。 绷紧的肩背和一直低着的头都出卖了他。 路父:“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叶拙深呼吸,头压得更低。 叶拙:“对不起路伯父,是我骗了你,我昨天和言意偷约着出去玩了……” 路父语气淡然,重复他话里的最后一句。 “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玩的?” 叶拙僵硬的点了点头。 “对,是我没看好他,还帮着他撒谎……都是我的错。” 整个过程,他都没敢直视路父的眼睛。 不用抬头,他都能想象到路父眼睛里的威严和失望。 叶拙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耳边只有路父翻阅文档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良久,路父说:“算了,今天是言意生日,这件事就算了吧。” 他对着叶拙摆摆手,“出去吧,我也要去见见客人了。” 叶拙紧随着路父一同出了书房,却在楼梯拐角被大力拽到墙边站着。 叶承礼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岁月对他俊美的面容格外宽容,即便叶拙今年已经十七岁,他这个父亲看起来也像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现在的他比年轻时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后的深沉,经历过家族破产后的他眉宇间也多了些许阴郁和忧伤。 他将叶拙按在墙边,眉头紧锁着质问:“你又闯祸了?” 叶拙讷讷地承认了一切,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了叶承礼。 “对不起爸爸,是我做错了,路伯父已经原谅我了……” 他的道歉没有说完,就被打偏了脸。 左脸上泛起的痛感比叶拙的意识反应得更快。 叶拙被打蒙了,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叶承礼压低声音,但怒意却没有随着音量减低,“你以为道歉就有用吗?你在路家不是来玩的!我的责任是帮路伯父打理路家,你的责任就是替我们看好路言意。” 他捏紧叶拙的肩膀,低声说:“不许哭!今天是路言意的十六岁生日,不要扫所有人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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