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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宋林枫没点破，周渡就也当没看见。只有小瞎子还愁着。 宋开心叹两口气，摸了摸鲜嫩的葡萄，指望着这能给他哥带去一点甜。 周渡停下动作，低头看着他。他的脸红扑扑的，一热起来，脸就又红又湿。周渡恍然想起了第一次在泉里见到宋开心。 也是在夏天，周渡高二暑假。他们重点高中都是暑假补半个月课才能回家。 那年真是热啊，太阳落下去了，也还是热气蒸腾。周渡跟方俊烨从县城汽车站颠簸着到村口，一路上人挤人，贴了一身的臭汗才算是到了。 周渡都热得没脾气了，蔫蔫巴巴的。两个人都没话说。 下车走了两步，发现路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白T ，蓝色的牛仔裤，露一小截脚踝。两人的目光先在他眼睛上，他的眼睛很大，装着水，却没神采。是个瞎子。 后来又都聚焦在他脚上。 他没了一只鞋。光的那只脚无措地搭在另一只鞋面上，艰难站稳着。膝盖上也有泥，应该是在哪摔倒了。 脚很白。脸却被熏红了，细汗从额角流下来。 小村里都是熟脸，这人没见过。而且这白生生的脸庞，不像是泥地里养出来的。 周渡四周望了一下，没费功夫就看到了玉米地边上那只孤单的白鞋，还有一根盲杖。 周渡三两下跑过去，把鞋跟盲杖捡回来，走到他面前。 “你一个人在这吗？” 小少年听到这声音，立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他的方向。 周渡奇怪，“怎么了？” 小少年轻轻弯一个笑，虽说是在笑，可无神的眼睛里却是要哭的样子。 “我……我认错人了。你声音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他抬手擦擦汗，“我爷爷买水去了。我才刚会用盲杖，还不熟，不小心摔了。” 周渡语塞，不动声色瞧他的脸，他的眼睛。 小少年不知道有人在看他，只友好地笑笑。 周渡赶紧收回目光，蹲下来，将鞋放到他脚边，碰碰他脚踝：“你的鞋。”又把盲杖塞他手里，“这也给你。” 后头方俊烨叫他，周渡回应了他一声，又跟小少年说：“小心走路。” 没等小少年再说话，周渡就跑走了。 都走出一段路了，周渡还回头，看到那个瞎少年安静站在路边，孤单单的让人……心疼。 直到看到一位老爷爷跑过来拉着他走了，周渡才不再回头。 方俊烨问：“你认识啊？” 周渡想了想，轻声说：“不认识。可我……” 好像见过他。 ---- 完结啦，感谢几个下伙伴陪着船船跟开心一路走来。 下篇文见啦。
第76章 番外一（1） 正是秋天的好时候，泉声组织员工团建秋游。工厂的员工大多是当地朴实的农民们，他们一辈子也没专门出去玩过。泉声今年上半年赚钱啦，章锦华就是个护崽子的老母鸡，有点钱就想着花，策划了这次出市的团建旅游，要带他的老伙伴们出去见世面。 杜飞面无表情签了字，同意了。 员工们轮班，不影响日常生产，分三批，去了两百公里外的一座旅游城市。 “开心！” 郭筱回头，使劲挥着手，招呼着在后头的宋开心，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自己招手。 宋开心背着背包，手里握着一根细盲杖，点点哒哒走着，听到郭筱的声音，他望过去，也挥了挥手。 郭筱跑过来，递给宋开心一瓶水，“累不累啊？喝水吧？” 宋开心推推：“不用，不渴呢。” 郭筱凑过去看他：“不高兴呢？” 宋开心笑笑，不说话。他听着周边说说笑笑的声音，悠悠叹口气。 宋开心的确不是很高兴，昨晚跟船船聊天，不是很愉快呢。 “你要去？”周渡有点惊讶，回头望他。 宋开心点点头，“他们说山底下有个村子很好看呢。” “那我带你去。”周渡直接说。 宋开心赶紧摆手，“不要不要。我不要你。” 周渡正洗碗呢，听到这话，把洗碗布一扔，转过身直直看着他，“宋开心。” “……郭筱姐姐说能带我，你别管，你去出差。” 周渡蹙眉，声音有点冷：“你不要我，你要郭筱？” 宋开心感觉周渡有点生气了，可他今天下定决心要改变，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道：“……啊。” 周渡很长时间没说话，周围安静下来。 “船船……” “他们是去爬山，你懂吗？爬山。一个没看住，你从山上滚下来拉都拉不住。你当去吃个饭逛趟子呢？” 他们在一起后宋开心一直都是听话包容的，周渡几乎没跟他生过气了。这话听起来是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周渡本来也没这么容易生气，可这一个多星期，宋开心老想往外跑。有一天，他甚至趁周渡上班后自己坐公交车跑到了镇上。问去干什么，他就说自己想吃飞飞凉皮了，就去买了。周渡简直被气笑了，说他，他就嬉皮笑脸的。这几天去学校也不让周峰接送，非自己来回。一来二去，周渡就不高兴了，今晚达到了顶点。两句话就炸了。 “我要自己去，你别管了。你不是要出差么？去吧。”宋开心站在原地，垂下一点眼睛，坚持着把话说完了。 周渡没说话，还是安静着。水池里水一直流，哗哗的。后来周渡把水龙头关了，碗一推，拔开站在门口的宋开心闪身出去了。 宋开心冲着他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晚上两个人还睡一张床，可是周渡不抱他了。翻身背对他，一声不吭。宋开心想碰他，可是想示好就得妥协，宋开心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忍着没主动说话。他隔空摸摸船船的背，又揪着他的枕头边，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宋开心醒的时候周渡已经不在家了。周渡如他所愿，一早就出差去了。也没跟宋开心打招呼。宋开心呆愣愣在床边坐半天。 郭筱开着车在门口喊他：“开心！准备好了吗？” 宋开心把几件换洗衣服胡乱塞进背包里，他不知道带了些啥，反正着重摸了两件内裤，其他无所谓，有内裤换就行。 本来以为郭筱一个人来接宋开心的，结果没成想杜飞也来了。杜博士还傻兮兮地说：“周舟终于肯让你单独出来啊？” 郭筱无语，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杜博士莫名其妙，郭筱咬着牙：“开车。” 宋开心没在意的样子，笑了笑。 车子开到泉声，一行人再集体坐大巴去。章锦华也在这一批里，还带着老婆孩子。章家小公主正是学走路的时候，软软小小，最是可爱的年纪。一大群人围着哄，小婴儿竟也不怕人，肉肉的手乱抓。 章菲菲对宋开心有滤镜，看到他，凑过去让自己女儿喊哥哥，小公主不太会发声，“咯咯咯咯”的喊，也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喊人。宋开心握着她的小手，冲她笑。 在大巴车上，宋开心有点晕车，恶心，可吐不出来。昨晚没睡好，在车上迷迷糊糊的，脑袋磕在玻璃上，又疼。他满心愁绪，叹着气。 好想船船。 他摸出手机，给船船发消息，“船船，我出发了呢。” 好半天没回应。估计还生气呢。 宋开心又哀愁地靠回座位上。 大巴车直接开到景区门口，所有人只带一些必要物品下车，其他都放车上。他们今天要在山脚下那个民俗村玩一天，晚上直接入住景区酒店，明天再爬山。 民俗村里很多家手工饰品店，湖边还有很多来写生的大学生中学生。秋阳散落，几乎处处是风景。 可宋开心跟在后头，没什么精神头。 周渡到现在也没回信息，宋开心一根线紧着，勉强笑。郭筱很主动，很乐意照顾他，也怕宋开心磕着碰着，总是玩着玩着就回头看宋开心。 宋开心推她往前走，“我没事，你跟他们去玩吧。” 郭筱手里摆弄着一个绿珠子串的小手链，不在意地说：“没事，我跟你一块更自在。” 宋开心抿着唇笑，说话声音轻轻的，“那杜博士怎么办呀？” 郭筱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杜飞，忍住笑说：“随他呗。” 杜飞一个大直男，也知道追女孩子的时候得跟前跟后照顾着，故而打完电话就来了，问郭筱喜不喜欢这个链子，他给买。在工作上，郭筱是不含糊的，可在私下，她还在考察着杜总呢，都不愿意要他的礼物。可这链子才十几块钱，郭筱落落大方，放他手里心，说：“付钱去吧。” 杜飞眼里有惊喜，不太会说话，只疯狂点头。 郭筱看着他就好笑。 宋开心在边上听了个全程，也跟着高兴。杜飞付钱的时候，又接了个电话，一边接一边走过来，将包装好的手链递给郭筱，嘴里还说着话：“周舟，周总，你放过我吧，我不是在微信上告诉你了么……” 宋开心耳朵一下竖起来了，盯着杜飞的方向。 杜飞也没说几句，很快挂了电话。殷殷切切问郭筱：“不戴吗？不是喜欢吗？” 郭筱拿出链子来，可这手链一只手扣不好，她将手伸给杜飞：“帮忙。” 杜飞盯着郭筱细白的手腕，伸出手来的时候指尖都抖了下。 宋开心站在一边，摸出自己的手机，听了下，还是没消息。 周渡跟杜飞打电话，发消息，可就是不给自己回复。 宋开心的心荡到了谷底，乱七八糟，又慌又伤心。周渡真生气了，不理我了。 郭筱还是跟宋开心走一块，她知道宋开心两口子闹矛盾了，可也不好劝，只撞撞宋开心的肩膀，笑着说：“我站你这边。” 宋开心冲她笑笑。女孩子总是善良又温柔。 傍晚时分，一群人回了宾馆。都是标准间，只有宋开心是单间，沾他哥的光，他就算住总统套房也没人敢说什么。分房间的时候章锦华问要不要派个人跟他住一起，好照顾照顾他。宋开心摇摇头。 宋开心刷开房门，盲杖收起来，放在手边。呆愣愣就坐在床尾凳上，好半天没动。 宋开心心酸地想，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你不能不理我的。不理我你就是坏人。 宋开心的确不是故意。他没办法。自从赵琳的事之后，周渡、宋林枫都如惊弓之鸟，不肯让他单独出门，甚至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 周渡没跟他说过，可他经常跟着周渡去泉声，他也知道一点。周渡这个工作，是需要经常出差的，要走出去看，亲自去触碰那些原料，才能决定好不好。可周渡很少出去，有时候出去，当天一定会回来。 宋开心，好像不知不觉就做了那根拽着周渡的线。让他再也无法远航。周渡爱家乡的土地，可这不意味着他要被拘束在此。这不应该，周渡，应该是天高海阔皆可去的。他应该乘风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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