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愤怒,又恨自己没用。良久,一股无力感深深渗透心底。 郭筱气愤之余又很愧疚,是她建议周舟参与这个竞标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没有这个竞标,前期就可以找销路,也不会临到眼前一事无成。目前果实都已经快成熟,不过也就这么点时间,能全都销出去吗? 周舟腰背挺得很直,站着不说话。双手垂在身侧,拳头紧紧握着。 郭筱:“周舟……” 周舟终于动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对郭筱说:“谢谢你,郭筱,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郭筱勉强笑了下,觉得自己实在愧对他这一声谢。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周舟声音很沉稳:“找合作商。” 郭筱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心里默默搜索着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 周舟又对她说:“你别操心了,你自己就够忙了。” 郭筱毕竟才参加工作不久,社交关系跟能力都有限,一旦跳出了她擅长的领域,能做的就很少。就这么几分钟,周舟已经从愤怒跟挫败中抽身出来,全力只想着怎样解决眼下的困境。 周舟身上有股劲,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莫名很有力量。 郭筱佩服他。她恍然想起来大学时候的自己,好像也是因为“这股劲”喜欢上了周舟。 · 郭筱在中国农业的最高学府却学了个会计专业,常常觉得自己进错了门,课程也不算多,她就在宿舍看书准备考证考研。 周舟他们专业是学校招牌专业,学院里特别重视,给单独造了一栋实验楼。 郭筱她们宿舍楼恰好就在这实验楼边上。她从窗户那看到了周舟从实验楼出来,天都黑了,周舟低着头走,手臂上搭着白色的实验服。第一印象是高、挺拔,后来又觉得挺帅。 想看到其实挺容易,他几乎都在那个时间点出实验室,只要那个时间左右往窗口一站,就能瞅见。后来才知道,他那个点出来是因为那个点实验室关门。 室友很热心,给她打听,说这男孩叫周舟,是农学院的,种子科学与工程的入学第一名。郭筱听过就算了,也没下一步动作。 春夏往返,郭筱四级过了,期末也考过了,紧接着,新学期都到了。她还只是站在那里瞧人,室友都看不过去了,说她:“我们自卑就罢了,你一个大美女,下去打声招呼都不敢?” 郭筱笑笑没回答,她不是不敢,只是不想。就觉得,他那样一个人,那么认真又专注,不该带着世俗的目的去打扰。 没成想,自己不出击,月老上赶着喂饭吃。 郭筱从食堂出来,接着一个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生声音:“郭筱你好,我是周舟。” 郭筱愣住了。她默默看着周舟一年多,没成想能接到他电话,下意识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左右张望。登时睁大眼睛,不远处站着的就是周舟。他显然没注意这边,低着头在打电话。 电话里周舟没听到回答,又喊了一声,郭筱赶忙应了。 周舟说:“你的包落在食堂里了。” “啊?”郭筱下意识往后面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背包没背出来。 周舟接着说:“我翻到了学生卡,上面有你手机号码。” “哦哦,谢谢啊。” “我还在二食堂门口,你来拿一下吧?” 郭筱远远看着那人,心想,这是不是算缘分啊?那缘分来了不把握住也太逊了。 就这样,两人认识了。郭筱存下了号码,隔三岔五就约他,周舟一开始还奇怪,不就是捡到一个包,谢一两次不就行了么,需要老谢?后来慢慢也猜到了一点,可不知道怎么处理更好。 方俊烨化学专业的,做实验在综合实验楼,这楼跟周舟他们实验楼挨着,两个人偶尔一起去,他听说了这事,瞥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周舟又不是傻子,脑子里当然想过这个可能。可人家没把话说明白,自己妄自揣测对女孩子不公平。 方俊烨问他:“那你对她什么感觉?” 周舟没谈过恋爱,想了下跟郭筱的几次交往,老实说:“她挺好的。” 方俊烨觉得不过是谈恋爱而已,搞那么郑重干嘛,给了个建议:“我看你也大了,谈一下也行。” 周舟没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周舟他们这个专业,经常需要实地下到田里去。新一代年轻人都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一两次还行,多了就难免有抱怨。郭筱跟室友在食堂吃饭,边上挤的都是人,本来也互不相干,他们说的什么没人在意。 可郭筱敏感听到了他们嘴里出现个名字,周舟。 “……这次实地,我们小组是不是周舟负责?” “是他。”男生吐了句脏话,义愤填膺地说:“他是不是神经病啊,自己想在领导面前立功别拉上我们啊!非要争第一,谁跟他一组谁倒霉,md,天天累死。” “院长可喜欢他了,都说保研名额都内定是他了。” “md,那我们还干个屁啊。” 那男生笑起来,饶有趣味地说:“据说啊,他是同性恋……那爬上教授的床也不一定哦。” 郭筱把盘子一扔,不锈钢餐盘发出“哐当”一声,周围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郭筱直接站起来走到那两个男生面前,说:“你们说什么呢?” 两个男生没想到第一次被美女搭讪,却是这么个场面,面面相觑一番,一个说:“我们说什么了?” 郭筱把他们桌子上那瓶开了口的可乐“啪”直接扔到了地上,指着两个人鼻子说:“吃饭怎么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两个男生无法忍受被一个女孩子这样指着鼻子骂,立马站了起来,说:“跟你有个屁关系。” 他们长得壮,往瘦瘦的郭筱身前一站,特别有压迫感,郭筱却一点不怕,冲他们瞪着眼睛。 室友怕死了,来拉郭筱的手,小声说:“干嘛呀你……” 其他人有认出郭筱的,都小声议论起来。被指着骂的其中一个男生听到了郭筱这个名字,讥诮地笑了声:“你是郭筱啊,听说你追周舟很久了?” 郭筱喊:“是又怎么样?” “他是同性恋,你追不上的,傻鸟。” 郭筱:“你神经病吧,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就说些乱七八糟的。就算人家是同性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说周舟是同性恋的男生直接往前一步就要打人,认识的同学看事态实在难以控制了,赶紧七手八脚拉开了。郭筱一点不怕,挺着胸膛跟个战斗机一般。 两个男生被拉走,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室友拉郭筱坐下,还有点后怕,说她:“你呀!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你非计较。” 郭筱不说话,她只是气不过。 那两个男生跟周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凭实力考进来的。可怎么上两年学,就能产生这么大变化呢。她想起来自己在周舟周围转的这一年。周舟好努力。实验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学期末考第一,在教授课题组里比研究生的学长学姐还认真。 他这么忙,自己约他一次还得排队!郭筱哀怨的想,这些人懂什么呀!在这里把别人的努力当白捡。 周舟接到同学发的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恢复正常了,食堂照旧人来人往,仿佛刚才的冲突争执没发生过。他往食堂跑,在半路就看到了郭筱跟她室友。 郭筱看着他,先笑了笑,可能才发现自己刚才挺虎的,不好意思地招了招手。 室友很有眼色,先溜走了。 周舟跟郭筱找了个空一点的地方说话,郭筱先开口:“我可不是要道德绑架你啊。” 周舟仔细看了她两眼,才发现这女孩长得真好看。可是他心里却很明白,自己没那个感觉。 “你下次别那么冲动了……”周舟说,“最起码等有人能帮你打架了再吵。” 郭筱扑哧一声笑了,说:“知道了。” 周舟犹豫半晌,说:“你……” 郭筱瞅着他,心里十分不安,却开玩笑道:“你不是要说我是个好人吧?” 见周舟没否认,郭筱漂亮的双眼里闪过失落,说:“还真是想这么说啊。” “……谢谢你啊。” 郭筱眼眶有点儿酸,忍住流泪的冲动,说:“我今天都这样了,不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以后也不用在学校混了。”她瞪着湿润的眼睛,尽量笑了下,压着声音说:“老娘必须说是你女朋友,三个月我再说我把你甩了。” 周舟觉得如果这样能对女孩子好一点,那也没关系,就默认了。 竟然就默认了,可见是真不在乎她,连慢慢发展的想法都没有。郭筱突然很想甩周舟一巴掌,想问问你凭什么不喜欢老娘。 又觉得那样太掉价了,郭筱干不出来。 郭筱那事闹挺大,学校里八卦迅速流传。郭筱狠话说是那样说,可相熟的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周舟,她都说没有,不是。 反而是周舟,方俊烨第一个闻着八卦的气息过来了,问他郭筱是不是他女朋友。 周舟想了想,点点头。 方俊烨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可以,初恋就是院花。 就这样两个人口径不一致的过了快一个月,郭筱在实验楼楼下拦住了周舟。 周舟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学校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散步。 周舟:“怎么了?” 郭筱瞪着眼:“你别……别再说我是你女朋友了!” 周舟愣了下,然后扑哧笑了,“不是你要求的么?” 郭筱恨铁不成钢:“怎么其他事没见你这么听话!” 周舟哭笑不得地说:“行,不说就不说了。” 郭筱抱着双臂,从上到下看了眼周舟,糟心地骂了自己一句,竟然还是觉得他挺帅。 “……就说分手了吧!不能再挡着我桃花了!” “可以。” “说我甩了你!”郭筱喊。 “可以。” 郭筱忍不住笑了声,“……草,还挺想跟你做朋友的。也太义气了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脏话,她立刻不好意思捂住嘴。 周舟挑挑眉:“行啊,朋友。”
第24章 波折 郭筱摇摇头,从回忆里抽身,跟周舟说:“反正你有事说话。” 周舟跟她一起进店里,郭筱这才认真看了宋开心,忍不住说:“周舟,你从哪拐来这么一个小帅哥?” 宋开心不知道为什么转移到了一个长吧台那里坐着了,坐高脚凳上,他的腿就不够长了,双脚离地晃荡着。他挺乖,奶茶喝完了,无聊地来回转着头。 周舟刚刚强按下去的不平、不甘、焦躁,在看到那个少年后,瞬间被抚平了。好像被人掐着的喉咙突然松了,可以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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