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接受完老师审判的室友梁丘咏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两人坐回座位上。 “终于搞定了!”室友抚了抚自己的胸膛, 低声道, “刚才老师听我说到一半,我看到他脸色变黑, 不忍直视低头玩手机的样子, 差点以为他会在问答环节为难我。” “虽然我也承认,自己写的燙淉就是学术垃圾, 但人已经尽力了。” “刚才叶老师问的问题,幸好前两天查过下资料,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答。”狄远赫也舒了口气,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接下来你的时间怎么安排?”室友翻看着手机上的日历,“离毕业典礼蛮长的一段时间,有些人去投简历了,但咱两都不用。” “回葡泸看下弟弟吧。”狄远赫撑着下巴,“从过年到现在他就没接过我电话。” “这么倔啊。”室友感慨道,“我妹妹送个棉花娃娃就能被哄好。” “葡挞在你家怎么样?”狄远赫想到了那只小白狗。 “啧,现在全家人都喜欢得不得了,目前家庭贡献值与饭量呈倒挂趋势。”室友耸耸肩,“不过说真的,它被你弟教得太好了,从不随地大小便,家里进了陌生人也没有乱叫。” “我妈现在早上去逛公园特别喜欢带它去。” “刚好,有照片吗?”狄远赫扬扬下巴,“发两张给我。” “我不信阿芒这次还不理我。” * 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太阳闪着一种耀目的白光,泥土的潮气混合着野草和树木的芳香,让人沉醉。 森芒趴在书桌上,侧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上面偶尔有两三只燕飞过。 “森芒?”乔一念提醒自己的同桌,“待会要上思想教育课,别睡了。” 思想教育课,森芒百无聊赖地继续盯着天空,上回课讲的是人际交往的基本技能,消除与人交往之间的羞涩和胆怯,增强口头表达能力和展现自我能力。 那节课上森芒从未感觉时间如此难捱,全班被打乱成好几个小组,互相熟悉了解,直接暴露了他连班上大半同学的名字都没记住的现实。 他努力在脑子内搜寻了很久对方的名字依旧一无所获,但还要尴尬地与对方聊天,聊那些愚蠢和浪费时间的话题,这些时间明明可以花在更有用的事上。 而不是像个笨蛋一样坐在椅子上,和其他笨蛋一起胡扯。 森芒抬起头,眼中闪着诡计和恶毒的光,“如果我说我生病了,能逃课吗?” “你才和数学老师较完劲,声音中气十足。”乔一念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除非你想出一个理由,能快速发作又不危害性命的病。” “急性阑尾炎?消化道穿孔?呼吸性碱中毒……?”森芒低头沉思,“谁最合适?” “隐藏不了的。”前桌的小姑娘转过头加入聊天,她捏着森芒的脸蛋上下打量了一圈,“面色红润,气血调、正气足、脉象平。” “这种状况就算人厥过去,老师也只会拍拍你的脑袋喊你起床。” “谢谢你的提醒。”森芒有气无力地趴回桌面上。 “不客气。”小姑娘说,“这段时间妈妈在研究中医,我跟着学了点,虽然学艺不精,但我不在乎。”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想逃也迟了,班主任捧着电脑敲了两下门,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大家安静,现在开始上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爱。” “每个人都渴望爱与被爱,大多数人都有过爱与被爱的经历。”班主任说,“就好像我们的家人深爱着我们,那是来自家庭和血缘关系的爱。” “同学之间的友情是爱,为了梦想去努力是爱,看到美丽的风景心里同样会产生爱的情绪,爱无处不在。” “有的时候可能在妈妈买的水杯里,在一件文具里,它们显而易见,却容易被人忽略,现在前后四人为一组,以自己爱的人或物为题,开始小组讨论!” “提前布置作业,明天大家带一件自己喜爱的东西回校。” “明天每位同学都有机会上讲台与大家分享!” 森芒不需要这种分享,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分享的,很可惜他的想法并不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这个好玩!”小姑娘很激动,她从记忆中搜寻着自己最喜欢最好看的玩具,“让我想想呀,上回妈妈送我的外套很好看,但现在穿太热了。” “家里的毛绒玩具也可以,是邻居家的姐姐送我的,听说五百多块呢,抱起来特别舒服,但就是没什么故事。” “你可以编一个,反正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乔一念心情很好,“我打算带我养的蜗牛。” “我是在樱桃盒子里发现它的,我每天我的一点点水果分给它,有的时候是草莓,有的时候是橘子,它真的很乖很好养,半天不看它,它最多移动几厘米。” “除了鱼之外,它是最适合我的宠物。” “可以带宠物?”森芒眼神中写满了疑惑。 “为什么不能?”乔一念说,“我在塑料盒里多放几片嫩叶和枝条就可以。” 森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放学后外公去接自家可爱小外孙时,没注意到森芒今天沉默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些,他一路吹着口哨,伴随着晚春的风,回到了家中。 而在今天,家中迎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来客。 “森教授,我完成毕业答辩之后就特别想见您。”原本作为建树屋的施工人员来的,工作没半天就便转成狼群研究人员的柏永航,此刻热泪盈眶。 “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现在可能还毕不了业!” “更别提这段时间您有一直邮件帮忙解答我的问题,我感激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只好买了点水果送过来。” “真的太太太感谢教授您了!” 外公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个方向,是你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 “森教授您太谦虚了。”柏永航说,“如果没有你、胡老师和常老师的帮忙,估计我现在还在学校里哭。” “而且喜上加喜,我的导师最近出院了,身体恢复健康了,他托我带给你份礼物,说大家一起聚个餐。” “只要他有空,随时奉陪。”外公说着抬头看向面前的学生,他一生中带过很多位学生,有的依旧在学术界深研,有的加入大公司成为了其中的骨干,有的创业自己成为了自己的老板,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生命中的精彩。 “答辩和毕业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外公给了面前年轻人一个鼓励的眼神,“我祝你未来的路越走越好。” “我都能在绝望的研究生毕业论文活下来了,没有什么让我活不下来。”柏永航脸上写满自信和希望。 “上次来的大哥哥也是这么说的。”森芒和亚历山大一起坐在沙发上,“后来他难过地告诉我,这句话从座右铭变成了著名遗言。” 柏永航噎住,“……” “我们现在只需要祝福。”外公把这位擅长煞风景的小朋友赶上楼,“和亚历山大上楼玩去,到时候吃晚饭的时候再下来。” 说完,他看向年轻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找到工作了吗?” “算是吧,已经投了简历。”柏永航摸了摸鼻子,“现在在等消息。” 两人又连着聊了好一会,外公原本想请人留下来吃晚饭,但柏永航婉拒了,他给了外公一个大大的拥抱后离开了。 走路的步伐中都带着愉悦和轻快。 “他笑起来比之前开心多了。”森芒隔着玻璃窗看着柏永航远行的背影,转过头对亚历山大说,“你明天想和我一起去学校吗?” “你想认识一个蜗牛朋友吗,乔一念说会带她养的蜗牛去。” “明天大家都会带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去,可我只想带你。”男孩把脸贴到狗狗柔软蓬松的毛上,“老师应该是同意了的,因为她没说不能带宠物。” 亚历山大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附和声。 “外公肯定不同意。”森芒嗖的一声坐直了,“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可行的计划。” 说着,他掰过狗子的脸,神情严肃,“亚历山大,你会坚决服从我的指令,好好配合我的,对不对?” 狗子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对小主人的心血来潮一如既往地纵容。 “你同意了。”森芒满意地点头,“明天早上在后车厢等我,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学校。” “说不定在下课的时候能带你逛逛校园。” 森芒憧憬地说。 第二天,阳光以双倍活力穿过窗帘的缝隙搅乱了香甜的梦境,湛蓝的天空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无边无际,偶尔掠过几朵白色的云彩,天空下春意正浓。 “芒芒,别吃那么急,至少嚼两口再咽下去。”外婆提醒自己的小外孙,“时间还不着急。” “吃饭要细嚼慢咽,对身体好。”外公喝了口粥,说道。 森芒敷衍了几句,目光一直往外瞟,他看到了亚历山大的身影从门后跑了出来,消失在皮卡车的后方。 很好,事情在稳步进行。 只要外公外婆不注意到,今天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一天。 “吃饱了吗?”外公用纸巾擦了擦嘴,把碗筷放到水槽中,问森芒,“十分钟后我们要出发了。” “知道了。”森芒迅速地把碗里的粥喝下,碗啪的一声放下,“我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跑到院子里。 书包被遗忘在了沙发上。 “他怎么今天毛毛躁躁的?”外婆拿起书包递给丈夫,“几乎不像他。” “成长期中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外公没在意,清晨的阳光让他的心情很好,“我帮他拿上就是了。” “一路顺风。”外婆说。 外公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顺便抓起挂在木架上的草帽,“那我出门了。” 门外,小外孙站在车子旁,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外公终于在小外孙不平常的小动作中察觉出了问题,他开了车门,把书包放进驾驶位上,“芒芒,你有什么心事想和我谈谈吗?” “没有。”森芒摇头,但脸上的线条很僵硬,目光漂浮不定。 “确定吗?”外公开启了发动机,“我保证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我不会把它告诉任何人。” “秘密?”森芒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定[秘密]这个词不是他先提起的,“我没有想说的秘密。” “好吧。”外公宽容地说,“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待在你身边。” 在这天晚点他接到校长电话时,他会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追问,只要自己板起脸威严点,没有什么话是套不出来的。 明显的事情已经摆在面前,心虚的姿态和小动作,每次闯大祸前后必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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