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坚这时追了出来,有点别扭地叫住了程羽,“那个……真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不是针对你,更没想到会造成你俩之间这么大的误会……” “你没说错,”程羽沉声说,“他应该找个Omega。” 周坚一时语塞,慌张地给旁边宋启文使眼色。 宋启文叹口气,对程羽说:“那就辛苦你送他回去了,到家麻烦告诉我一声。” 程羽点点头,架着顾修远走出会所,打个车直奔顾修远家的别墅区。 车子开得有些快,顾修远酒劲上头,晕晕乎乎地开始靠在程羽怀里说醉话。 一开始是说自己有多生气,后来又开始颠三倒四地道歉说对不起,等他开始掉眼泪的时候,车子在别墅区门口停下了。 外部车辆不许驶入,程羽便背着顾修远下车,步行回家。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在迷路,这次顾修远伏在他背上,重得要命,但程羽没有叫他,也没有问他路该怎么走,他就这么背着他,在夜深人静的蝉鸣夏夜里,凭记忆沿步道向前。 顾修远本垂在他胸前的胳膊慢慢收紧,灼热的呼吸伴着湿润的眼泪很快将程羽的脖子打湿。 “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为什么?” 他重复着,一遍一遍地问程羽为什么,怎么就非要走到分手这一步,明明以前答应过不会轻易说分手,为什么昨天却要一说再说。 程羽抿紧嘴唇,他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后来顾修远不再问了,只是一味地在小声抽泣。 程羽沉默地背着他。 以为会走上很久,也许真的走了很久,但当看到熟悉的门牌号时,程羽还是觉得这段路太短了。 他按响门铃,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穿过前院走了过来。 借着门灯和路灯的光亮,程羽看到来人与顾修远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推测他应该就是顾修远的大哥。 “喝了多少?”顾修文在三米开外就闻到了顾修远身上浓烈的白兰地信息素味道,不禁皱眉。 程羽想了想,说:“一瓶洋酒,啤酒大概有一打。” 顾修文眼神更冷了一些:“你不管他?” 程羽苦笑道:“我们……分手了,他今天喝这么多,责任在我。” 顾修文从程羽背上接过已睡死过去的顾修远,问程羽:“进去喝杯水吗?” 程羽摇摇头。 顾修文不作勉强,道过谢后拖着醉鬼往回走,走两步他又回头问程羽:“你认识卓开延?” 程羽愣了一下,点头道:“认识,但很久没联系了。” 顾修文又问:“那你认识他身边那个叫乔意的Omega吗?” 又是乔意。 他的名字最近还真是自己生活中的高频词汇。 程羽自嘲一笑:“你弟弟应该比我更熟悉他。” 顾修文十分敏锐,听他这样说心里便有了大概推测,他不再多问,再次道谢后便带人回房间。 雕花大门缓缓在眼前关上,最后发出很轻微的一声震响。 程羽透过铁艺雕花的缝隙,看到二楼的某个窗口亮起灯光,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宋启文发消息报平安。 大概十分钟后,他收到宋启文发来的回复。 很长的一段话,大概意思是顾修远真的很喜欢他,当初找韩璋投资酒吧也是在充分照顾程羽的感受,希望程羽消气之后,再给顾修远一次机会。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屏幕上,程羽仰起头,再次望向二楼的窗口。 灯已经熄灭,漆黑一片。 他蹲在绿化带旁边,一直遥望着那个窗口。直到后半夜,天开始下雨,他才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佝偻着腰身慢慢离开。 程羽上次发烧还是去年,同样的季节淋了雨,也是和顾修远大吵一架。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如今依然不在。 他仿佛掉进一个时间怪圈,反复经历同样的情境,最后他身陷在和顾修远分手那天无法自拔。争吵时的眼泪、放狠话时的哭腔,还有拥抱时的颤抖……程羽在高烧中不断被刺痛。 听苏小乐说,失恋就像生一场病。 程羽身心同时受创,等他拖拖拉拉有所好转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酒吧那边他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韩璋打电话来询问他的状况,程羽不断道歉,对方语气温和地让他安心,说店里一切都好,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程羽这才想起韩璋是顾修远托关系找来的经理人,他又不得不开始思考,酒吧的股权问题。 ——这就是他当初不想让顾修远帮他的原因,一旦分手,酒吧就成了那个离婚要跟爸还是跟妈的可怜孩子。 程羽头还是疼,吃过两片止疼药后,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是被外面的雷声惊醒的。 最近三天两头就来一场大雨,导致房间里到处都透着股潮气。程羽艰难地爬起来去收阳台上的花盆,目光习惯性地往楼下扫了一眼,他便看到楼下车棚处,孩子爸爸那抹高大又可怜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笼起一层缥缈的水雾。 程羽撑伞下楼,拖鞋啪叽啪叽踩过一地的雨泡,大步走到雨棚前。 顾修远稍微站直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两人谁也没说话,目光相接又错开,在对方身上流连片刻,再次落进彼此通红的眼底。 顾修远的眼泪率先掉了下来。 程羽眼皮紧跟着发热,他向前一步,把伞斜向高大的Alpha:“跟我上楼再说吧。”
第47章 轻点咬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的。 屋子里暗沉沉的,空气发闷,程羽打开灯,再将阳台门稍微拉开一条缝。潮湿的风钻进来,催动室内凝重的空气缓慢流转。 “坐吧。” 程羽把雨伞撑开,放到阳台,回头看见顾修远在低头收拾客厅里的垃圾,他怔了一下,走过去和他一块收拾。 那天没送出去的赛车模型就摆放在茶几上,拆开的包装被保存完好,整齐叠放到一旁。 但只有那一小块区域是整洁的, 旁边乱七八糟的什么垃圾都有。 顾修远看到酒瓶中间还躺着几个药盒,有些紧张地看向程羽:“你吃药,还喝酒?” 程羽说:“感冒之前喝的,一直没收拾。” 顾修远默默地把酒瓶扔进垃圾桶,打包扔掉,电视柜抽屉里的垃圾袋已经用完,他便自然走进程羽卧室去拿新的。 他留恋地环顾四周,这间不算宽敞的小屋里有他和程羽最美好的回忆。 他们亲吻、拥抱,做最亲密无间的事。 这里到处充满程羽的气息。 视线落在床上,他最喜欢的那几件程羽的衣服,依旧铺展着,保持他离开前的样子,没被动过。 顾修远瞬间红了眼圈。 其实从刚才来公寓的路上,就一直有个问题萦绕在顾修远心头。他很想问程羽,分开这半个月你有没有一丁点想念我? 此时此刻看到纹丝未动的床铺,他想,应该是想念的吧。不然程羽那么爱整洁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床铺乱成这样长达半月呢? 应该是有一点舍不得的吧。 见顾修远眼角噙泪地从卧室走出来,程羽便知道内间的情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这几天一直睡沙发,吃药喝水都方便。”程羽想尽量表现得从容洒脱,却不知解释一说出口,就成了欲盖弥彰。 他坐在沙发上,疲倦地揉了把脸。 扮潇洒、装无情,实在有些耗费精神,况且他本身演技就十分拙劣。失败也很正常。 “现在好点了吗?”顾修远走到程羽面前,鞋尖抵着脚尖,矮下身,微微仰视着他。 程羽想起以前,顾修远也经常这样蹲在他面前,双眼亮晶晶地冲他撒娇“哥哥再亲一口呗”,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恍惚间,手腕爬起一阵酥痒。 程羽垂眼看到顾修远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试探与讨好,用指尖轻轻刮了刮他的手腕。他没有躲闪,于是顾修远的五指全都覆上来,把他抓得更牢一些。 “我这几天也生病了,”顾修远吸了吸鼻子,依然仰头注视着他,“相思病、后悔病,还总是幻视幻听,每天想你想得浑身难受,根本没办法做别的事,程羽……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程羽牵起抹苦笑:“夸张。” “你摸摸这里,看我是在骗你吗?” 顾修远牵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怦怦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程羽的指尖。 “一开始租房我的确是抱着不甘心来的,可相处时间久了,我就没有那种想法了。你还记得那次打完球聚餐,有乔意的那次吗?那天过后我就真的没有再跟他主动往来过了,我是真心喜欢你。” 顾修远说着要掏手机给他看,“头像我也换掉了,这件事是我欠抽,哥哥你如果还生气的话,我现在可以把乔意直接删掉……” 程羽按住他的手,“不用。” 顾修远期期艾艾地望着他,像等到宣判的囚徒,格外忐忑:“可以和好吗?” 程羽低着头,沉默良久。 顾修远静静等待回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耐心,如果程羽不答应的话,他就再问一遍。 总能等到程羽心软的时候。 不过,程羽没有直接给出判决。 他抿紧嘴唇又松开,反复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对顾修远说:“我爸爸是个Alpha,妈妈只是个普通的Beta女性。” 顾修远“嗯”了一声,在程羽脚边坐下来,认真听他说话。 程羽因为感冒还没痊愈,鼻音稍重,听起来有点像哭。可他的表情却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事。 “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舒心、幸福,直到我18岁那年春天,我爸爸出了场车祸。当时我在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我妈怕我分心,骗我说他只是轻伤,在医院疗养几天就可以回家,导致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程羽的指尖有些颤抖,顾修远把他的手攥进了掌心。 “因为这件事,我冲我妈发了很大的火,整整一个暑假都没有理她。”程羽眼底盈起泪光,“我那时候甚至是有点恨她的。” 顾修远心揪紧了,“然后呢?” “然后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程羽低头抹了把眼泪,“我妈那天很开心,做了一桌子好菜,因为我主动帮她刷碗,她还抱着我哭了很久。我记得很清楚……她跟我说她会永远陪着我。” 程羽仰起头,顾修远看到他的喉结滚了几下,再开口时嘴唇都在颤抖。 “结果,当晚她就跳楼了。” 顾修远脑子轰的一声,愣在原地。 程羽以为时过境迁,他已经成熟到可以平静地说出这段过往,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说到这已是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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