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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回到从前。 张邵不知道为什么邱泽天会这么爱他，喜欢到分手真去一了百了。他也不知道那些患得患失、卑微祈求、默默忍受的滋味这么难受。这些天他也许尝到了。 他怎么狠心让邱泽天年纪轻轻一个人远走他乡？怎么舍得？他肠子都悔青了。 “泽天，你不要生气。”张邵再度柔声细语开口：“我没别的意思……” 邱泽天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还想跑过来干嘛！” “我休学了。” 邱泽天神情恍惚望向他，如鲠在喉，不知道如何回答。 休学？什么意思？ 张邵缓缓挪两步上前，轻声重复：“我休学了，想陪你。” 语言力量是强大的，北海黄昏都为此黯淡下来，空气立刻稀薄，任谁站这里都不会好受。因为局面太过僵持沉重。 陪我？什么意思？ “我听懂了。”邱泽天突然正视着眼前人，情不自禁嘲弄，“你是没睡够，对吗？” 张邵离他足足两米多远，语气悲伤：“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不是！你只是可怜我。”邱泽天目光阴寒，“妈的，我已经什么都决定好了，为什么总要打扰我的生活！” 张邵愣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毕竟自己确实亲眼看到了邱泽天找到工作，这两个月来也没有做偏激和疯狂的傻事，也许他真在努力过好当下。 忍了快两个月，为什么要突然跳出来给他惊吓呢？怎么就没忍住和他说话呢？何必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才罢休呢？ 其实是很简单又直白的原因。从中午张邵见邱泽天喂那个男人西瓜开始，他浑身如白蚁在爬，那股不安和闷躁无法克制，恨不得跳出来把那男的揍一顿。 驱车离开后，向来斯文理性的他也被心里那股戾气弄得羞愧。毕竟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吃这种不明不白的醋简直幼稚到可笑，特别丢人。 这些日子他住在酒店，原本就觉得孤枕难眠，今天蹲在房里左思右想他下了个决定，“我不是来打扰你生活的。”张邵吸了口气严肃正色道：“我不祈求我们回到从前，泽天，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邱泽天实在一肚子讽刺话想讲，可始终无法开口。他瞬间觉得特别疲惫。一方面是这场“重逢”太过突然，他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另一方面他觉得张邵这是折磨他，变着花样刺激他。 邱泽天目光冷冽，半晌，他别过脸漠然讲出：“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滚。” 张邵眼神灰败无神，脸色登时无比难看，他们的僵持状态引来了房东阿姨。 “出什么事了？”她毫不知情从屋里出来，来回看着俩年轻人对峙，上前询问搭话：“小邱啊？你们认识……” 邱泽天摆头往楼上走，毫不留情将这心碎的公子哥留在原地。 张邵觉得“滚”这个字很恶劣，内心揪疼难受，毕竟二十年来根本没人对他说过这种重话。可是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坐车里冲邱泽天怒吼的话，那些难听、不留情面、恶毒的语言，哪一个不比“滚”字难听？ 张邵赶紧飞奔追上楼梯间的人，握住他的胳膊焦灼乱哄：“泽天！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听我说话行不行？” 邱泽天被堵在昏暗楼梯口，万分不耐烦甩开他的手，“滚开。”可惜张邵穷追不舍，又一把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无言互相拉扯，推推搡搡两三分钟，邱泽天恼火地抬手甩他一巴掌，力度还不小，顺手再一推，目露寒芒唾骂：“滚！傻逼。” 张邵踉跄退了两步，眼眶有些红，望向他的眼神涣散，委屈唤道：“泽天……” 邱泽天喘粗气，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张邵，自己话都说这份上了，怎么还要虚情假意，怎么还要纠缠不清！ 可是原本就娇柔的人杵在眼前，现在更是捂脸委屈巴巴，邱泽天仍然狠不下心，无法接着恶语相向。他颓败合眼吸气，鼻头发酸，声音不可自抑地有些颤，“张邵，我真的不想见到你。我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很担心你。”张邵紧紧咬住了嘴唇，眼圈愈发红艳，声音微若蚊呐：“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下。我也不想这样缠着你不放，可是他们都要我过来跟你道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能不能心平气……” “天天！你们干嘛呢！” 两人一惊同时回头，邱泽天如释重负般唤出：“婷姐……” 何婷提着蔬菜焦急走上前，斜了一眼陌生的大男人，再看向“可怜兮兮”的邱泽天，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立马拉起少年往楼上走。 可惜张邵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两人强制拉开，“等等！” 邱泽天甩开他手，“我不要跟你谈！” 何婷横在中间板起脸道：“请问你是他的谁？没听见人家说不想理你吗。” “我是他……” “他不是！他谁都不是！” 何婷抬起两手护着身后人，“他说你不是！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不清，我现在就会喊房东他们过来，要不然，我就报警。” 张邵怔愣在原地。 “我们今天说清楚。你们以前感情事情我已经听天天说过了，你居然还敢出现，还来找他，我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何婷皱眉咄咄逼人，“你肯定是精神病。所以为了我们两个的人身安全，报警才是最……” 邱泽天看上去像是躲在何婷身后。 “你们……什么关系？”张邵瞬间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心脏好像给刀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脸上肌肉僵硬，看向邱泽天的眼神都是几分陌生几分绝望，“你是不是跟她……” 邱泽天逞强好胜，“是，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从今以后也别让我看见你。” 张邵死死瞪着他俩，“是不是真的……”说完他语气低沉了一个度，“你骗我对不对？泽天，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快忘记我。算我求你了，先跟我回去。” “你想多了。”何婷冷笑，“忘不掉你？你是什么神仙？现在，你妨碍我们吃晚饭了。他不会给你机会，请你不要再纠缠不清，我已经做出警告了。” 张邵眼神空洞，呼吸有些困难，还想再挽留什么的时候，邱泽天突然拿过何婷手里的蔬菜，牵起了她的手。 轰隆，张邵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张邵而言这比噩梦还要恐怖，他甚至痛到无法直视这样的场景，下意识合眼，连嗓子都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邱泽天吸口气平静下来，领着女人与他擦肩而过，甚至不愿意浪费时间看张邵一眼。 何婷回头满脸厌恶骂道：“别让我们再看见你！神经病！” 张邵独自立在黑黝黝的楼梯间，陷入一种未知的情绪里。
第62章 他迟早要困在县城 邱泽天颜面是保住了，可他呼吸艰难，关上门瘫坐在地上喘息。 “天天……”何婷担忧想拉他起身，可惜她根本拽不动。 邱泽天捂住脸心想，这不是做梦，这次真的不是做梦，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张邵他居然为了自己休学跑来北海。 张邵换了发型，换了新衣服，还换上了新嘴脸。他竟然道歉、乞求、低声下气。 这难道不是梦吗？ 邱泽天脸埋在掌心里深呼吸——吸气——呼气，他觉得这些烂事情总是揪着他不放，这个人不肯放过他，明明都已经好好生活了，他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放过自己！ “他就是你嘴里的那个人，对吗？”何婷蹲下耐心地安慰：“别怕，他要真敢上门纠缠你，我们就告诉房东阿姨……” “不要！”邱泽天胡乱摇头，闷声嘀咕：“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同性恋……” 何婷皱眉叹口气，拍抚着他手臂，心想认识邱泽天这么多天，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懦弱的一面。 邵公子失魂落魄回到车内，他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忽然回忆起自己曾经和秦时齐的恋爱。他做了很多错事，一直想求和，也尝试联系过恳求过，可惜都是阴差阳错，那些简讯全被秦海从中作梗堵截了。 他从始至终都承认自己喜欢秦时齐，那种忠诚一直都是他所向往的爱情，只是自己刚要敞开心扉，感情却闹僵了。 悔恨吗？ 在亲口听到秦时齐说喜欢上别人的时候，那种酸楚与错过的遗憾萦绕在心头，他确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失去才懂珍惜。 那邱泽天呢？这次又跟从前一样吗？ 不知不觉过了半小时，张邵整顿自己的情绪，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想了一遍，望着陌生街道，他心里还希望和邱泽天谈一谈。可是脑海闪过刚刚邱泽天牵女人的画面，张邵死死咬唇窝囊倚在靠椅，就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电话响了。 “哥……”听见自己哥哥的声音，一下子委屈汹涌而来，张邵情不自禁哑了声音，期期艾艾地低喊：“哥……他要我滚，泽天他不喜欢我了。他还跟别的女人住一起……” 电话里头张深焦灼不安，“怎么回事？你今天就去见他了？邵邵，你先别急！” “他要我滚。”张邵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一个劲吸鼻子告诉他哥自己怎样受伤，如何委屈难堪，哽咽道：“他喜欢女人……还牵人家手走了，他们还要报警赶我走。哥，你帮帮我，他不肯见我……” “邵邵……”张深身心俱疲，闭眼深深地感到无奈，“你不能总遇到事就往家里说。哥以前别的能帮你，这种事我怎么帮你？人家之前为了你自杀，闹到厌食症。你现在反悔了跟着他，有用吗？你回来读书吧，别耽误人家泽天了。” “哥……”张邵把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重复：“我以前只是说说气话，他怎么能喜欢上别的人呢……我愿意道歉，我可以弥补。” 听着弟弟一个人喃喃自语，张深又急又心疼。张邵擅作主张休学的事情还没闹到爸妈耳朵里，偷偷摸摸在陌生地方呆了两个月不罢休，现在这架势他还执迷不悟，嘴里喜欢喜欢、舍不得舍不得。事情闹成这样子，张深真后悔那天透露出邱泽天要去北海。 “你跟小齐报个平安，我、我试试找他的电话号码……” 张邵忙道：“我有，我问了房东，等等……”不等张深挂电话，他急着又接了一句嘱托，“哥，你顺便帮他把房租电费什么的都交了。” “几个月？” “你看着交吧。” 张深唉声叹气挂了电话，想着自己弟弟，宠都宠了二十年，这些毛病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惯出来的。那能怪谁呢？当初要是看住他们点，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双方都狼狈不堪。 出租房单间小，平时两人吃饭用的是个可折叠矮小的桌子，塑料小凳一人一个。何婷做了一桌子菜，摆弄几番，把邱泽天喜欢的番茄炒蛋推到他跟前，“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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