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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杰闻言不解：“那陆先生是怎么把我救下来的？” “我这人天生胆子大，喜欢探险和极限运动，那几天和朋友约好了去荒村那边的海夜潜，那边的海底下地形复杂，我们也不敢太晚去，所以傍晚就去了，你当时没有沉太深，虽然腰上挂着绳子和石头，但是是有卡在礁石上，没被海浪冲走，我把你救上来的时候，你呼吸都没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叫了救护车，给你做了心肺复苏，在医院又抢救了好几个小时，人没醒过来，但是命保住了。” “那我的医药费......”陈星杰问出自己最想问的，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住的居然是一间单独的病房，周围也很安静，外婆生病期间陈星杰在医院待过，医院里的吵闹和匆忙几乎是陈星杰每次去照顾外婆都忍不住要皱眉的，而自己这么好的治疗环境，可见花费应该不低，陆商是救了他的人，按理说陈星杰不应该对他有所怀疑，可是陈星杰之前的经历实在太糟糕，他如果现在还那么单纯的话，那还真不如别醒过来：“这里是哪儿？我看这里的环境，应该不便宜吧？” “哦，你说这个啊，这儿是暨城第七人民医院康复楼单人病房，把你从海里救上来，我当时就报警了，但你身上的衣服什么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不过有警察说你长得像明星陈星杰，就取了你的DNA去比对，发现你就是陈星杰，调取了你的户籍资料，跟澄江那边的警方联系，得知了你家里外婆刚去世，你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财产，我没辙啊，我那工资真是没办法给你弄这么好的治疗条件，我就一普通消防员，”说着陆商嘿嘿一乐：“但我有资源，帮你联系了一个救助基金会，医药费你不用放心，都是他们出的，等你好了，到时候再换给他们就行。”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住这么好的地方，如果我一直没有醒过来，不是浪费了？”陆商的说辞还是不能令陈星杰打消疑虑。 陆商低吟了片刻，忽然神秘道：“你小子倒是挺警觉，不过你放心，这个没什么，负责这个慈善基金会的人是我的熟人，我联系基金会他知道是你的时候，说和你认识，至于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等他到了你亲自问他呗。” “认识我？”陈星杰在脑海里搜索他何时能够认识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可思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谁，正当陈星杰还在思索时，陆商继续问他：“你醒了，我估计过几天警察就会来找你问话，你当时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失足掉进海里，更像是谋杀，你还记不记得你掉进海里之前的事情？知道是谁要杀你？” 陈星杰猛地回神，嘴唇紧抿，牙关紧要，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下意识的想握紧，一用力疼痛从指尖蹿了上来，痛得仿佛陈星杰在恍惚间能看见陈哥手底下的人砸下来的铁锤，的胸口起伏变得更明显，在噩梦中的恨意在此刻像是被唤醒了。 陆商见他的表情陡然变化，陈星杰脸上滔天的恨意陆商看得分明，陆商觉得要是现在陈星杰能够下床，估计他就能抄起菜刀去找人拼命去：“不能以暴制暴啊，我是公职人员，我的劝劝你，咱们遭受了侵害，不用怕，这不是有警察，有法律嘛，再说你现在身体虚弱，身上伤还没好，你要去找人报仇，那就是以卵击石。” 陆商正气凌然的发言让陈星杰发觉自己失态，他慢慢平复心情，艰难的冲陆商笑笑：“谢谢陆先生，我知道，你放心，我答应了我外婆，不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要报仇，一定会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送他们去监狱。” 陆商欣慰的拍了拍陈星杰的手臂：“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你别叫我先生，听起来怪别扭，我从警察那里看过你身份证号，你比我小五六岁，要是不介意，你就叫我哥？我们消防队的弟弟都叫我陆哥。” 陈星杰真诚道：“陆哥，谢谢你。” 陆商觉得肉麻，他耸肩摆手：“别别别，别这样，换做谁遇到都会去救的，更何况我还是个消防员，再说谢谢我跟你就没得说了。” 陈星杰看着陆商，两人简单地交谈，陈星杰从陆商身上感受到的是属于国家公职人员的正直、坚定和热心，也能够感受到他说起自己是消防员时语气里的骄傲和得意，他身上那股子正义感，让陈星杰瞬间就想起外婆对他说的话——人活在这个世上，要堂堂正正，顶天立地。陈星杰想，外婆一定是希望把自己培养成像陆商这样优秀的人，可自己......辜负了他。 陈星杰心里难受，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陈星杰不哭，陈星杰笑着说：“好。” “你刚醒，别费脑子了，一会护工会送饭过来，”陆商站了起来：“我还要去接人，就不陪你了，我看看时间，”陆商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他过来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和他一道儿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陈星杰的眼珠子随着陆商站起来而转动：“陆哥，你说的人是给我付医药费的人吗？你能提前告诉我，他是谁吗？” 陆商露齿一笑，拒绝道：“他不让我提前说，怕你不能好好休息，”说完陆商摸了摸下巴，卖关子：“不过据我了解你和他以前相处的并不愉快？星杰，”陆商自来熟的喊星杰：“你今天得好好吃饭，养好了明天万一发现给你出医药费的是仇人，才能不一气之下厥过去。” 陈星杰：“......” 他望着陆商狡黠的眉眼，有些苦笑不得，陆商的性格应该很好，也很爱开玩笑，陈星杰沉重好奇的心情被他这开玩笑一样半真半假的话打消了几分，心情慢慢变得平静了起来。 担心好奇有什么用，不管自己现在心情如何，明天该来的会来，他已经一无所有，沉疴病榻，就算来人是曾经有旧的仇人，他大不了和他拼命，反正能再睁开眼，本就在意料之外。 倘若最差的情况，来的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尤正城，陈星杰只会觉得兴奋，提前见到仇人，如果真的没有机会堂堂正在的报仇，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让尤正城好过，哪怕舍了这一条命。 然而陈星杰心里隐隐约约猜到，给他出医药费的人应该是个好人，毕竟像陆商这样令人觉得安心的人的朋友，肯定不是尤正城这样恶毒的人能高攀得上的。 陈星杰在胡思乱想，那边陆商出了病房，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电梯走：“嗯，醒了，还有点虚弱，得养，问过医生了，手指的恢复情况还可以，但后期复健估计他得吃不少苦，我看小伙子心事挺重的，问我几遍谁给他出的医药费，我出来时候逗了他几句，说你是他以前的仇人，他眼睛都睁大了。” 那边接电话的人听完：“......陆商，他刚醒，你万一给人气过去呢？” 陆商哈哈一笑：“不能，我看那小子挺冷静的，估计是遇到了不少事，我逗他两句还能让他开心点。” 那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第54章 第二天，陈星杰吃完早饭就睁着眼睛等着陆商带人来看自己，早上护士来查房时，陈星杰请她们帮忙把床摇了起来。 陆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陈星杰下意识的朝他身后看去，他身后跟着个比他略矮一些的男人，黑色的呢大衣，灰色高领毛衣，穿着风格儒雅温润。 尽管和他只见过几面，但陈星杰对他印象深刻。 “栾总。”陈星杰率先出声，但他说了这句话后，张了张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栾鸣飞绕过陆商先进病房，陆商落后他半步，把病房的门关上了：“不用我介绍了吧，鸣飞跟我说你们以前认识。” 陆商说完，栾鸣飞神情不变，陈星杰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羞窘之色，栾鸣飞见状，偏过头对陆商道：“小陆，你先出去，我和陈先生单独聊聊。” 陆商不置可否，笑着拉开门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栾鸣飞坐在陈星杰床边的椅子上，陈星杰等他坐好，开口问他：“栾总，你为什么要救我？”说着陈星杰的视线落在自己还打着钢筋的手掌上：“我当初对栾总那样的态度，栾总难不成是想报复我？可是栾总也看到了，我如今这个样子。” 栾鸣飞听到陈星杰这么说有些失笑：“说实话我那时确实不太理解陈先生对我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直到我看到了你的那条微博，我猜明白陈先生只是吃醋了，我斗胆猜测，陈先生大约是很喜欢唐大哥，所以见到我才会生气.....当时一直没有机会和陈先生说明，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得说明一下，当时唐大哥是有追求我的意思，但我拒绝了他，我和他之间，只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关系。” 陈星杰说的那句话听起来非但没有半分客气，听来反而有几分不识好歹之意，但栾鸣飞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而是平静的和陈星杰聊起了从前的那件事。 陈星杰望着他，忽然笑了：“栾总，不用叫我陈先生，现在我听到这个称呼，感觉像嘲讽。” 栾鸣飞点头：“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栾总的为人，你要是有那个意思，我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该说抱歉的人是我，”陈星杰听完陈星杰的话，他肩膀忽然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嘴唇翕动片刻，顿了顿，才说：“栾总，我和你只见过三面，最后一次见面，我对你说话很不客气，连我现在想起来，若你和易地而处，当初我要是你，今天看到那个狂妄自大的人落难，别说救了，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但你不是我，你比我高尚，比我优秀，也比......别人更了解我。” 陈星杰说到这里，先是轻声嗤笑了片刻，随后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平复心口翻涌的情绪，栾鸣飞没有打断陈星杰，也不着急询问，他等着陈星杰睁开眼睛继续说。 陈星杰不再看向栾鸣飞，他的目光幽幽，望着对面的墙壁，似乎在回忆过去。 “唐总和我只是包养关系，我和他是签过服务合同的包养关系，在合同里，权利和义务标注的清清楚楚，是我不守规矩，对他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我以为，我对于唐总而言，就算不算是唯一，但多少也有一点不一样，在澄江录节目后吃饭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唐总的车，那天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我很想他......我那时候，很想他，想见他，但我只有他身边助理的联系方式，我甚至都不能主动去联系他的助理。” 陈星杰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第四次见面的栾鸣飞有这么强烈的倾诉欲，或许是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憋着，一直都在忍耐，他经历了从高处摔落的狼狈，经历了自尊被人无情碾在地上，经历了唯一亲人的含恨离世，经历了威胁、殴打从鬼门关里走一圈......这些事发生的又快又急，没有人问过陈星杰是不是能够承受，更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难受，众人都只觉得陈星杰走到今天是自作自受，是活该，没想到，只有栾鸣飞会温和的说出自己当初做那件蠢事时内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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