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的眼神里带些忧郁,大概是触景生情,他想到了上次来到渔村发生的事情。 那段时光对于他们俩来说都痛苦得不堪追忆,那时的他们正在咬着牙将牵绊着自己的脚步的那些执念撕扯开来,鲜血淋漓,痛彻心扉,然后顿悟,成长,放弃,再追逐。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吴哥和方霖商量一下。” 萧席抱着小葵离开,喻沐杨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远处平静无垠的大海。海风吹拂着他的浅黑的面庞,他慢慢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7年前比起来,真的变得许多。 原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他两次到达这里,都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心里苦巴巴的。 可是,当他们决定一起来方城度假的时候,他的心里没有一丝不快。那些伤痛似乎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愈合,现在感受到的钝痛是旧疮结痂。 摸上去有小小的凸起,但也不用担心伤口随时会被撕裂,将他再次推入无边无尽的黑暗炼狱。 萧席独自跑回来,告诉他下午小葵由吴哥他们照顾,晚餐前汇合。出于交换,他们俩也要选一天帮忙带着瓜瓜,好让另一对AO也能拥有一个下午的二人世界。 喻沐杨的眸色闪闪,轻声说:“谢谢。” “怎么连这都要谢?”萧席揉揉后颈,愧不敢当。 喻沐杨握上他的手,“谢谢你看着我走出来。” 萧席浅笑,牵着他沿着海岸漫步,隔了一阵才说:“也谢谢你走出来之后依旧选择了我。” 鼻腔里充盈着淡淡海腥与草木香气,阳光热情地烧烫了他们的皮肤。喻沐杨的肤色被晒得深了两个色号,萧席被晒红了,抹多少防晒霜都不管用,红了一阵后就开始掉皮。 他们不敢在室外闲逛,随意在路边找了家咖啡店。这间咖啡店提供慢邮服务,闲着没事做,喻沐杨提议给未来的彼此写信。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七年,两人商量了一下,将收信日期定为结婚的第14年和第28年,看看站在第七个年头的自己对未来的伴侣有什么话想说。 本来以为没有太多话想说,等真的开始落笔,再抬头时粉红色的晚霞已经落满了天空,大半海面也染上绮丽的色彩。 喻沐杨的鼻尖红红的,萧席笑他是只花猫,殊不知他自己的眼眶也红得明显。 晚上一起看烟火,喻沐杨紧紧握住萧席的手,在爆破声之间的静默里,一遍遍地贴着他的耳朵,对他说我爱你。 我也真的真的很幸福。 . 他们在方城玩了一个礼拜,看过了烟火还有吴哥的花田,喻沐杨跟秦方霖学习包装花束的方法,萧席跟吴哥讨教私房菜的技巧。 小葵学会了游泳,并且在开学之前顺利成为名副其实的小黑球儿。 分别的时刻总得来临,两个小孩儿再次哭花了脸。瓜瓜像抱玩具小熊一样紧紧抱着小葵不放,用重重的鼻音要求他:“你可一定一定不能忘了我哦……” 小葵边哽咽边保证,“一定不会的。”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你是全世界最最好的小葵……”瓜瓜被他爸爸拉走,小葵也被萧席抱着,趴在papa的肩膀上,边哭边说再见。 很快,9月来临,小葵入读一间家附近的实验小学。 他在学校表现不错,期末考试顺利拿了“三百”,再开学时成了班里的学习委员,荣归“班干部”的团队。 与此同时,喻沐杨和萧席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两个人愈发忙碌了。 喻沐杨主导开发的“智能空间系统”得到批量开发,在年度述职面谈后,公司问他愿不愿意转岗,加入管理层;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搬了办公室,开始试岗。 萧席和祁明轩的公司拿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光是前期的设计费用就高达七位数,除了日常教学工作,他的所有精力几乎都投入到这笔生意上了。 因为工作繁忙,他们给小葵请了个保姆,接送他上下学,给他准备一日三餐,吃完晚饭后再陪他溜半个小时狗。 他们总想着多抽出点时间来陪伴小葵,可工作却总是拉扯着他们的脚步,哪怕是休息时间,仍有一部分心思放在这么工作的琐事上。 小葵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两个爸爸的工作很辛苦,所以很少会提要求。爸爸在身边陪着就很好,没有的话,他就抱着妹妹,跟她分享每天学校里发生的事。 又到期末了,喻沐杨和萧席制定了时间表,轮换着陪伴小葵,辅导他的功课。可这份计划仅仅执行了一个礼拜,他们就又因为各自的工作,逐渐见它抛之脑后。 真正意识到问题是在一个清晨,喻沐杨熬了个大夜回家,看到餐桌上放着的满分试卷,家长签名的地方仍是空白的,小葵在等待任何一个爸爸回到家,能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甚至没有打个电话跟他们分享好消息,也没有催促他们赶紧回来……小葵太懂事了,懂事到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看到、需要被鼓励的,他那么优秀,也只是想要爸爸在他的试卷上留下一个签名而已。 喻沐杨想起来,之前每次考满分,他们都会奖励小葵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可他已经忘了,自己埋头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儿子一共拿了几次满分,自己又让儿子的期望落空了多少次? 他在餐桌前做了许久,保姆送完小葵买菜回家,见到男主人,告诉他小葵最近很乖,作业都按时完成了,吃饭也又多又快。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充满了好奇心,坐不住,什么都想问一问为什么,看到喜欢的就要上手摸一摸;可是小葵从来不会,他很少纠缠着保姆追根究底地提问,也始终拘谨着心思,搞得保姆都分不清他的喜恶。 “其实,小公子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吧,有好多次我想给你们打电话,他都拦着我不让打,说你们很忙……”老保姆不确定自己的话会不会让主人觉得冒犯,状似无意轻松,提议道,“你们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多花时间陪陪孩子,毕竟他也只有一次7岁,过了就过了,这个年纪就再也回不来了,你说呢?” 喻沐杨点点头,跟她道谢,又转了一笔奖金给她,请她再费心照顾小葵半个月。 “只要半个月吗?”保姆再次确认。 “嗯,”喻沐杨点点头,“他papa的工程大概半个月后收尾,我也抓紧处理一下我工作的事情,之后还是我们两个带他。” 这家的待遇很好,主人也对她尊重,保姆虽然遗憾,却也为小葵感到开心,“好好,你们能想通就行,多陪陪孩子总是好的。” 这天小葵放学,拽着书包带子,站在校门口找寻保姆阿姨的身影。 忽然,他揉揉眼睛,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的两个爸爸,竟然一起出现在校门口,跟他招招手。 “你们怎么来啦?”小葵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他们面前,“不用上班吗?” 萧席揉揉他软乎乎的脸颊,小葵的肤色比爸爸的要深一些,笑起来阳光开朗,看着就心情舒畅。 “我儿子考了一百分,我们来给他庆祝呗。” 小葵的眼睛亮亮的,制服领结妥帖地系在胸前,“你们看到我的试卷啦?” 喻沐杨揽着他的肩膀,往家长停车场走,“考得这么好,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呀,那我们昨天晚上就回来给你庆祝了。” 小葵悻悻笑着,“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考试啦,就是期末前的小测。” “那也很了不起了,随随便便考个试都能拿满分,我们小葵真聪明!”萧席不吝夸奖。 喻沐杨跟他贴贴脸颊,“小葵对不起,之前是papa和爸爸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对我们很失望吧?” “才没有。”小葵绷着脸反驳。 “嘿嘿,我们知道的,小葵太喜欢我们了,所以舍不得跟我们生气,”喻沐杨笑着告诉他,“我和papa抓紧时间处理工作,以后每天都陪你写作业好不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小葵从不怀疑爸爸的承诺,用力抱了抱爸爸和papa。 “那你们能陪我溜妹妹吗?保姆阿姨走不动,所以不能让她在外面玩很久,但妹妹很喜欢出去玩的……” “当然!”萧席牵着他另一边的手,和喻沐杨一起给他“荡秋千”,小葵的笑声很爽朗,不断叩击着他们的心脏。 他们希望小葵可以永远都这么笑。 那之后,萧席改造了书房,现在那个房间可以容纳他们一家三口同时工作和学习;喻沐杨也婉拒了管理层的职位,回到开发部,继续当他的项目主管。 同年,胡珊凭借喻沐杨的推荐信正式入选了公司第四期的培优计划,喻沐杨对她很有信心。 . 时间仿佛弹跳的琴键,认认真真生活的人耳边回响着悠扬回旋的乐章。 小葵以优异的成绩顺利从小学毕业,和毕业证书一并寄送的还有“全市模范小学生”的奖章。 萧席和喻沐杨奖励他外出旅行,小葵想了想,说还想去方城。 “方城咱们都去过了,这次换一个地方玩吧?”萧席提议。 犹豫半晌,小葵乖乖道:“我都可以呀,你们俩决定就好了。” 最后他们决定带着小葵去迪士尼乐园玩,目的地城市还有天文科技馆和海洋馆,也可以带小葵去逛一逛。 择日出发,小葵抱着小书包,有点没精打采;喻沐杨握着他的小手,悄悄问他:“想瓜瓜了呀?” “没有!”小葵答。 已经念初二了,从他进入初中开始,他们的联系又变得很少了。 这回小葵没有忘记瓜瓜,但是瓜瓜好像早就把他抛在脑后,伤了他的自尊心,也让他觉得很难过。 所以不见就不见了,只是童年玩伴而已,一共也没有多少回忆。小葵在班里很受同学欢迎,他不缺朋友的。 落地机场,爸爸看了一眼时间,一点也不着急去酒店,小葵担心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陪爸爸等几个人。”喻沐杨神秘兮兮地笑。 小葵只好靠着跟柱子站着,塞着耳机听歌。萧席看他一眼,跟喻沐杨耳语,“小孩儿是不是叛逆期了,每天耍酷。” 喻沐杨默然点头,小葵的个子很高,身形挺拔,往那儿一站确实还挺酷的。 过了一会儿,到达出口里突然涌出一群人,是最近入港的旅客。 喻沐杨一下子来了精神,拉着萧席一起找人,忽而眼前一亮,“在那儿!” 他用力挥手,“方霖,吴哥,这儿!” 一边的小葵听到动静,猛地摘掉耳机,挺直了背张望。 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瓜瓜。 “……” 怎么那么矮啊?小小一个,比他们班里最矮的男生都还要瘦小一些。 瓜瓜把手机揣进兜里,也一脸紧张地来回扫视,他甚至还掂着脚尖走了一段路,看着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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