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席抬起头,定睛看了喻沐杨一会儿。喻沐杨抿着嘴唇,直直盯着自己的小腿看,忍着痛很委屈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肤色的关系,萧席总觉得喻沐杨委屈起来要比其他人看上去更可怜一点,像一株明明要枯萎了,却还竭力地挺起枝干的安静植物。 “好吧。”萧席把他的腿放下,提议道,“要不今天别练了,你休息一下,早点洗澡睡觉。” 喻沐杨揉揉脖子,怪不好意思的,说行。然后快速回房拿起睡衣,钻进浴室。 喻沐杨在萧席固定的洗澡时间之前从浴室出来,萧席去洗的时候,才发现浴室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喻沐杨好像特别害怕在他的空间里留下痕迹,比起共享生活的伴侣,更像个十分受规矩的室友。 拧开花洒,温热的水直扑面门,萧席闭上眼睛,在水流中放松身体。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一个干净的、礼貌的、随和的、又不过分热情的结婚对象。 喻沐杨的表现已经优越到超乎他的预期,可他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 吹干头发回房,萧席的手刚放在门把上,喻沐杨就听到动静出来了。 他身上带着点湿气,以及浅淡的巧克力的香甜。结婚之后,家里总是泛滥着甜滋滋的气息。 喻沐杨很规矩地穿着夏季睡衣,短袖短裤的套装,胳膊和腿在衣服里晃晃荡荡,看着很惬意又有说不出的风情。 “萧席……”喻沐杨犯难道,“刚才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萧席直了直腰,想起提起的那位随性的Omega友人,“嗯。” 如果喻沐杨要来他的房间睡,他得换一套床品,现在这套用了三天了。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喻沐杨鼓了鼓脸颊。 “怎么了?” 萧席看出喻沐杨的忐忑,开始思考套儿放在哪里,需不需要,会不会显得太急。 不过今天太晚了,完成标记后要抱一抱Omega,让他觉得安心。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就等发生了再说吧。 喻沐杨鼓起勇气,“你能不能把单明提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啊?他说上次交给你了,而且他还帮我庆祝生日了。” 萧席愣了一阵,才勉强消化掉喻沐杨话里的意思。 有时候无害的天真其实是最凌厉的残忍。 萧席想通了一些事情。可能自己并不想要一个全然随和的、不会过分热情的伴侣。 床头浅粉色的叶片盎然生长,萧席侧躺着,用指腹从叶片的一端抚摸至叶尖。 他又懂了一些,可能自己仍然想要一个友好且克制的伴侣,但他希望喻沐杨不要这样。 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喻沐杨会喜欢一个怎样的人,能不能带给他看看? 看个屁!他翻了个身,望向垂在地面上的厚实的遮光窗帘,喻沐杨跟我结婚了! . 祁明轩从萧席宣布结婚开始就嚷着要见喻沐杨,说要好好看一下,究竟什么样的人收服了他们的高岭之花。 萧席让他别贫,又跟他说起些结婚的先决条件,喻沐杨是萧席认为的最合适的伴侣,条条框框都能完美契合。 祁明轩消停了一阵,最近又开始要萧席把喻沐杨带出来吃饭,理由是萧席最近推掉了所有晚间邀约,说要回去准备什么马拉松。 “马拉松?你什么时候开始参加这种活动了?”祁明轩吊儿郎当地坐在老板椅上,“为了个马拉松,连自己公司的开业派对都不参加了,明年打算备战奥运?” “成天瞎贫。”萧席斜了他一眼,打算跟员工打个招呼就回家。今晚轮到喻沐杨做饭,他想早点回家打下手。 喻沐杨喜欢在准备晚餐的过程里讲一些白天发生的事情,还会分享些自认为很好笑的胡珊的吐槽。喻沐杨的笑点很低,白天都笑过一遍了,晚上给他讲完还可以笑一遍。 而萧席每次看到喻沐杨笑了才会笑出来。 萧席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刚跟祁明轩说完再见,他的手机就突然开始震动。 祁明轩眼疾手快地抢过来,一看来电信息,坏笑着替他接通。 “喂,弟媳,萧席有点事,我帮他接电话,”祁明轩接着说,“我是萧席的好哥们,你晚上有时间吗,等他忙完我们一起吃个饭?” 萧席过来抢手机,祁明轩轻巧起身,躲进办公室套着的小会议室里,反手抵住门,“萧席也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吧?我说要请你们吃饭都说了两个来月了,他怎么都不答应。” 萧席不停推门,祁明轩被他推得小幅晃动,干脆反锁了门。 他听不到喻沐杨说了什么,只听祁明轩“嗯嗯”几声,然后说:“这样啊,那真可惜,晚上我来管萧席的饭吧。不过你可欠我一顿了啊……” 半分钟后,祁明轩从会议室出来,把手机丢给萧席:“你老婆说晚上要加班,让你晚饭自己解决,喝酒去不?” 萧席低头给喻沐杨发信息:“怎么又要加班?” 后来想想,又觉得这么问很不妥。 可为什么不妥? 如果喻沐杨这么问他,他大概不会觉得不合时宜。 那为什么他问喻沐杨就不行? . 萧席心思混乱,读书的时候,面对再难的课题他都没有这么乱过。 祁明轩给他倒酒,他就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到后来,好像醉了;醉了的萧席看谁都像喻沐杨。 喻沐杨跑来酒吧,风尘仆仆,背着背包,头上竖着根呆毛。 傻乎乎。 喻沐杨和祁明轩说话,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无可奈何地笑了。 萧席也笑了。 喻沐杨过来扶着他,他担心是错觉,捏着喻沐杨的下巴看了好久,直到喻沐杨气得脸红,他才松开手,勾紧了喻沐杨的脖子,一步一步走得晃晃悠悠。 喻沐杨揽住他的腰,萧席突然感觉很熟悉。 被揽住腰的萧席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想要亲吻喻沐杨。
第34章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再完美的人也都是有破绽的。 喻沐杨扛着萧席的胳膊,整个人被压得往下坠,双腿越来越没力气了, 这时候,他脑子里仅有一个念头:萧席, 不能喝酒。 上次喝了酒,他们接吻, 第二天这段记忆也跟随酒精被萧席代谢掉了, 只有喻沐杨一个人念念不忘。 不公平。 凭什么他可以不负责任, 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的话,干嘛要吻他,夸他戴耳钉的样子很好看? 萧席一点也不明白, 他随口的一句表扬会在喻沐杨的世界里掀起怎样的波澜,更别提他的亲吻。 那是喻沐杨尝到的最甜美最柔软的东西,他前所未有的,头晕目眩的, 想要好好珍藏的触感记忆。 可是, 萧席什么都不记得。 想到这里,喻沐杨又开始觉得憋屈。可不能否认的是, 他也会庆幸萧席什么都不记得, 这样就没有尴尬与介怀。 他不用向萧席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主动亲他, 萧席也不用跟他解释他又为什么要亲自己。 能为什么呢?还能是因为喜欢吗? 喻沐杨哼了一声,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放下来, 另一只手借力推了一把萧席的后腰, 直接把他扔在沙发上。 一声闷响过后, 萧席也闷闷地吭一声,别扭地翻了个身, 转过来看着他。 “喻沐杨,我有点奇怪……”萧席的脸颊红得很明显,客厅没开灯,仅凭窗外的月光与路灯都能将他脸上不自然的绯红照亮。 他半阖着眼睛,扯了扯箍在领口的领带,扯了几次都没扯开,反而更紧了。喻沐杨站在沙发边上,见证萧席逐渐失去耐心。 “……”喻沐杨无奈地蹲下来,拍开萧席的手,“我来吧。” 领带被顺利取下,萧席看起来终于不那么烦躁了,瞪大眼睛看着喻沐杨。 喻沐杨抿抿唇,很不习惯萧席这样直勾勾的视线。况且萧席相貌英俊,这一点是不会因为喝醉而改变的。 正相反,醉酒后的萧席不像往常那样盛气凌人,眼睛里有迷茫,头发也随性自如地凌乱着,给这个人注入了特别的生机。喻沐杨想起刚才听祁明轩说“高岭之花坠下神坛”…… 他轻笑。祁明轩错了,高岭之花是不会坠落神坛的。高岭之花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俊顶绝巅。萧席只要还是萧席,就永远是喻沐杨够不到的一轮清月,永远都高不可攀。 “还有哪里难受?”喻沐杨蹲在萧席身边,两只手规矩地放在沙发边缘,问萧席,“想和温水还是冰水?想不想吐?” 萧席摆摆手,闭上眼睛,好半天都没出声。喻沐杨以为他睡了,正想回房给他拿床薄被,刚起身手腕就被握住,攥紧,一股不容抗衡的力量将他往沙发上拽。 嘭——又一声闷响。 海绵坐垫向下受力,又向上蓬起,沙发上叠在一起的两个身体晃了晃。 很近。隔着夏日薄衣,他们俩高热的体温势均力敌。 烫到不可思议的皮肤之下,是兴奋奔腾的血液和两颗惴惴跳动的心。 空气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漂浮着的尘埃蜷起舞蹈的声音,能听到月光落进窗口,能听到床头那株淡粉的植物,孤芳自赏的叹息。 喻沐杨的世界像花一样绽放然后合拢,如此往复。理智告诉他要赶快起身,要生气,要质问……可本能却哼着一支轻快的旋律,将他和萧席黏合再黏合,加固三百层胶水,丢掉手表,废弃时间,门窗都封起来,只留一个缝隙,将萧席完完整整地塞进他的小世界里。 他们再也不出来了,他们被封存在一个叫做“爱”的纪年里。这一年是他们相爱的元年,他们要爱满一百年,否则就会凄惨死去。 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理性逐渐战胜私欲,喻沐杨知道自己应该起来了,萧席不喜欢他,所有的这些幻想都没有意义。 逐渐找回平衡,他的一只手掌撑在沙发上,沉默地起身。可腰间突然一紧,不知不觉环在他腰上的手,将他重新按回刚才的怀抱。 “小动物一样……”萧席的嘴埋在喻沐杨的肩窝。隔着一层布料,他的左边锁骨仿佛被不断亲吻。 喻沐杨简直要被萧席弄晕了,过了好久才找回些理智,喑哑声反驳,“什么小动物能有我这么沉,搞笑。” 萧席笑了一声,声音都戳进喻沐杨的皮肤里,“也是哦,都怪我没有抱过小动物,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喻沐杨不自在地撇嘴,“那你还说。” 他想起身,可萧席抱得实在太紧了。后来萧席移了移脑袋,和喻沐杨交颈,嘴唇距离他的腺体仅有半寸。 喻沐杨恶趣味地想,以后该在客厅里装个监控,每次萧席酒醒了就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做了多少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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