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没有后悔当时所做的一切,你只是很识时务,希望我们能放你一马。” “有一句话,你教过我,我过去不认同,但现在很认同。” “对仇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不会觉得我伴侣做得过分,我甚至会给他鼓掌加油。” 陈修明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到了一边,他擦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第67章 陈修明不算是一个坚强的人,他过去也哭过几次。 但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流过眼泪了。 他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脆弱,明明过去的时候,他那位前领导说话说得要更难听,对他也要更过分,他一个人的时候分明能忍下来,甚至能挤出个笑容。 但当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当那个人立场坚定地站在他的这一边,并且愿意为他出头、替他觉得委屈的时候,那些曾经忍耐的委屈,也变得无法忍耐起来。 陈修明没有第二次给自己擦眼泪的机会——白京的手温柔地拂过了他的脸颊,陈修明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他好爱我的样子。 陈修明的心中滑过了这个念头,下一瞬,他听到白京说:“我可以雇佣一些国际雇佣兵……” “违法犯罪的事你最好别做,”陈修明一个激灵,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我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还不至于去要了他的命。” “但你在哭,”白京颤抖着手,又轻轻地擦了擦陈修明的脸,“明明,让你哭的人,该死。” “……不要这么霸道总裁啊,”陈修明几乎无语凝噎,“人活一辈子,哪儿能不受委屈呢,谁让你受委屈了,你就都要报复回去不成么?” “受到了委屈,当然要报复回去,”白京向上抱了抱陈修明,吻了吻他的脸颊,“宽恕仇人是上帝该做的事,我只想给对方一颗子弹。” “遵纪守法,遵纪守法啊!”陈修明再三重复,“你折腾折腾他就算了,别把人望绝路上逼啊,更不准雇佣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但我很难过,”白京将额头贴紧了陈修明的额头,“发现你哭了的时候,我想用千百倍的手段替你报复回去。” “……都过去了。”陈修明略抬起下巴,安抚似的,亲了亲白京的嘴唇,“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你原本不必承受这一切的,是他们毁了你的生活,”白京的眼里明明灭灭,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个冒牌货和他的父母死得太便宜了,我并不想这么放过他。” “你想做什么?” 陈修明问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很平静,他和他“养父母”之间的些许感情,悄无声息地已经快消失殆尽。 “至少该让他们身败名裂。” 陈修明有点想说“死者为大”,但他突然意识到,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如果选择了“原谅”,那别人就没有立场,再为他“伸张正义”。 死去的人想要把前尘旧账“一笔勾销”,活着的人却依旧承担着死去人犯下错误的后果——这不公平,也不应该。 于是陈修明只重复了一句:“不要做违反犯罪的事。” “不会,”白京将陈修明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你希望我是什么模样,我就会是什么模样。” “你爱我什么呢?”陈修明的下巴枕在白京的肩膀上,他是真的不理解,也是真的想不明白。 “我不知道,也说不清,”白京的手背轻轻地拍着陈修明的后背,仿佛在哄孩子,“但我的爱是真的,想保护你的心也是真的。” -- 白京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官方就出了蓝底白字的公告,公告详细讲述了当年陈某某、方某夫妻二人的犯罪过程,有一些不太通顺的地方,白京补充了一些。 陈修明看过了公告,又结合着白京的补充,以及之前冯女士自爆的过往,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原来他所谓的“父亲”和“母亲”曾经是陈家雇佣的工作人员。 冯女士孕晚期的时候,陈家接连故去了两个人,一位是陈世承的母亲,老太太的身体状态一直不算好,众人勉强有个心理准备,一位却是陈家的养子、冯女士的情夫、陈世承最好的朋友,他那时候还年轻,知晓他身患绝症的人极少,因而他的死亡,更令人惊愕不已。 冯女士在得知这两条不幸的消息后,因为受惊而引发了早产,早产又变成了难产,因为身体条件太差,不太适合剖腹产,虽然打了无痛针,但效果却杯水车薪,最后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勉强将孩子生了出来。 孩子刚出生,就进了儿童重症监察室。 冯女士的身体极度虚弱,每天只能清醒几个小时。 陈世承一边要处理两个亲人的后事,一边要撑着整个陈家的运转,一边还要照看情绪莫名低落、已然患上产后抑郁症的太太,自然就会忽略了孩子们。 大儿子和二儿子全靠保姆照顾,他们都很懂事,忽略一二,倒也不会出大乱子,但小儿子还是个婴儿,当陈世承对他有所忽略的时候,漏洞就立刻被有心人抓住了。 ——陈修明曾经的“父母”,就是这么一对有心人。
第68章 医院里不能留下太多的人,因而除了安保人员,只能留下一名工作人员。又因为陈修明的身体极差,时刻住在无菌病房里,由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守在病房外的只能安排一个男性的工作人员。 那位工作人员是陈家最核心的工作人员,自小就被陈家收养,称得上忠心耿耿。 但那位工作人员的儿子也刚刚出生,又和陈修明的“养父”是不错的朋友。 陈修明的“养父”于是主动请缨,让工作人员先回去照顾亲生孩子几天,由他来代为看顾小少爷。 那位工作人员每日也进不去病房,实际上只干一些在病房门口守着的活,再加上陈家正在办葬礼、冯女士长时间昏睡不醒、儿子出生后的身体也算不上好,多方因素叠加之下,他点头同意了。 于是,陈修明的“养父”就代替原本的工作人员日夜守在了无菌病房外。 其实医院的医护人员和陈家的安保人员都算负责,他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机会,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滑过,他也得知, 第二天,那位正经的工作人员就要回来了。 但或许是老天都在“帮”他,陈修明的体检数据在那一天很好,医护人员讨论后,决定将他转出无菌病房。 在转运的途中,陈修明的“养父”终于寻找到了机会,悄无声息地在陈修明“养母”的配合下,将两个孩子掉了包。 工作人员回来后,甚至还对这对心怀叵测的夫妇大为感激,他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过陈修明,第一眼亲自看到的就是陈彤,自然不会生疑。 而陈修明出生就进了儿童版的重症监护室,更无缘和陈世承、冯女士相见。 其实,当时负责照顾陈修明的一位护士看出了不对,她向自己的主管领导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却得到了一句“你看错了”、“小孩子不就是一天一个样”的结论。 或许那位领导是真的这么想的,又或许,那位领导也看出了不对,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碍于医院的名誉和个人的前途,选择了沉默和捂嘴。 年幼的、孱弱的陈修明就这样被所谓“养父母”带回了家。 这对利欲熏心的夫妻,一开始十分惶恐,他们或许是害怕陈家人立刻发现不对再找过来,也或许是有点仅存的良心,倒也抱着陈修明去了一些便宜的小医院,开了一些药。 但网友们并不吃这套,早就在评论区开了辱骂模式—— “把孩子从高端医院里抱走,然后直接送去小破医院瞎治?这孩子没死算是命大的。”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下作的人啊,为了让自己的亲儿子过上好日子,能狠心让别人的孩子差点病死。” 陈修明看了几条评论就不再看了,他想了想,又问了白京一句:“陈彤小时候生过病么?他那时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让那对夫妻选择将他和我交换么?” 白京沉默了一会儿,说:“冒牌货在最后生那场重病前身体一直很好,小时候也从来都没有生过病,调查的结果显示,冒牌货在入住普通病房后,各项指标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极好,最后安安稳稳地出了院。” “所以,他们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是为了治孩子的病,”陈修明的语气很平静,却久违地感到了痛苦,“他们就是想交换我和他们亲生孩子的人生,想让自己的亲生孩子过上富贵自由的日子。” 白京的手贴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过了一会儿,他说:“是的。” 陈修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小幅度地偏了偏头,收敛了情绪,才重新看着白京,说:“我小时候总在生病,家里没有什么钱,只能去小诊所里打点滴,他们总是很忙,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向下流,有时候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属会很心疼地问我疼不疼、问我家长都去哪儿了……我以为我都忘了,原来我全都记得。” 白京摸了摸陈修明的脸,对他说:“他们并不是你的‘养父母’,他们应该叫犯罪嫌疑人,他们给你的那点温情,不过是为了抵消内心的自责,让自己心安,恐惧着有一天真相大白,希望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修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点了点头,说:“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你。” 小时候,陈修明想去上课外的辅导班和才艺班,但家里不太富裕,他刚在餐桌上提起,就看到了“父母”为难的眼神,他会很乖巧地说:“算了,也没那么想去,我自己在家里学习,也是一样的。” 一次妥协、次次妥协;一次退让、次次退让。 于是大学的时候,在选择是否要读第二专业的时候,考量到家里的负担,陈修明将申请表拖进了回收站。 于是在择业的时候,陈修明选择了看起来钱更多的那一份offer。 于是在考虑未来的时候,陈修明划去了很多的选项,留下了“我要照顾好父母”这一个。 在他挣扎求生的时候,陈彤接受着最高端的教育,享受着最无私的宠爱,身边有美男相伴,纵使最后和多个亲人不算和睦,但因为是陈家人,他得到了太多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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