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患有绝症,心存侥幸接受了风险最大的辐射治疗,不幸没能逃过基因突变。”方樾道。 赵新听完久久地不说话,灰青的脸色和苍白的嘴唇却暴露了他的内心。半晌后,他道:“行了,我明白了。我会去调查这件事的。帅欣的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说完抬抬手,示意方樾可以出去了。 方樾走出他的房间,心里却还有一丝疑惑——不知为何,赵新对营养液真相的反应要比他想象得大得多。因为他还没有对其心理成瘾性进行描述,赵新就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 难道真的是此人太过有良知?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甚至超额完成了。银星细细的触丝碰了碰他的手腕,在他们对话期间,它已经偷偷将一枚监视器放上了赵新房间的通风管道顶部。 方樾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没多久,赵新脱力般地栽倒在座椅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复杂的情绪如狂潮般涌上他的心头,心如置冰窖,只觉一片冰冷。 半晌后,他从衣领里掏出项链,打开吊坠上的一个小小相簿。上面是个女人的头像,笑容温柔动人,明媚如三月春光。 五年前,她也接受了辐射治疗。那段时间医疗大幅进步,机构研究出了靶向辐射疗法,可以针对病变器官定向进行辐射治疗,而不影响人体其他细胞。 辐射治疗也因此被认为是治疗癌症的唯一方法。有些医疗 机构信誓旦旦表示只要控制好剂量进行靶向治疗,就不会发生基因变异。 事实上,确实有一部分人成功了,但也只是一小部分。没多久,大量基因变异的病人涌现,辐射治疗被高地永久禁止。 他的妻子也不幸地发生了基因突变,临死的时候,她原本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变异让她的上下眼皮几乎长缝合在了一起,变得像怪物一样。 一想到自己曾服用的营养液的原材料竟是病人的骨髓,他猛地弯下腰,哇的一声将午餐吐了个干净。 挂坠滑落,甜美微笑着的女人被摔在了地上…… 方樾盯着视频里的画面,意识到赵新此番举动的背后肯定另有隐情,想到刘知原来就是他的手下,干脆直接去问了刘知赵新有没有结婚。 刘知有些惊讶,然后打趣道:“怎么,身边有朋友看上我们中将了?” 方樾点点头,索性顺着他的话:“所以中将是单身吗?” “唉。”刘知叹了口气,“他是单身,但谁都不可能走进他的心,他心里一直都还有他的妻子。” “单身?妻子?” “是的,他妻子几年前病重去世了,听说还接受了辐射治疗,最后变异……脸都不成人样了……” 方樾心下了然,却还是有头有尾道:“好,那我让我朋友死心去了。”他张口就来的能力有在向池小闲靠拢。 帅欣被放回了房间,陈愚之来感谢方樾和池小闲,顺便带来了咕叽。 小猫的生长速度惊人,第一眼见到咕叽的时候还是头大身子小,走路摇摇晃晃的,现在完全是头小身子大,越长越长,从一只猫变成了一条猫。 咕叽太过外放,见到池小闲就往他脚边扑,还主动昂起脑袋去蹭他的手。 “真可爱呢。”陈愚之眼睛里都是笑意,有些孩子气道,“我偶尔会觉得整个宇宙都很无聊,只有小猫是最可爱的,还好上帝造宇宙的时候发明了小猫。” 眼见着到了饭点时间,一行人来到负一层领饭,却意外碰到了李歌。 李歌正在被一个老婆婆缠着,她死死地抱住李歌的胳膊,矮小的身子半吊在空中,似乎在哀求着什么。走近了一看,竟然是高美音的闺蜜刘简珍! “您这是怎么了——”池小闲快步上前,拉住了她,怕她摔倒。 李歌见是池小闲,非常惊讶道:“你认识她?” “是我奶奶的朋友。”池小闲扶住老太太,却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他吓了一跳,问李歌:“你把她老人家怎么了?” 李歌无奈道:“先前混进来劫持营养液的复园派军官就是她侄子。我们打算处理掉他的尸体,这位老太太非不让,要我们找个冰柜把尸体放起来以后带回家,你说这不是离谱吗……” 池小闲呆了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男的居然就是刘简珍的侄子。如果是这样,那他还曾经救过自己奶奶的命。毕竟是他帮她枪杀了屋子里的丧尸,并把她救回了基地。 命运对他开了个无情地玩笑,让他亲手杀掉了他奶奶的恩人。 所有的事情仿佛是一个圈,他们以为朝着意外的方向发展了,最后又绕了回来。也就是说,刘简珍一开始就知道她侄子并非下落不明,而是偷偷为他隐瞒,帮他混进了宿舍区。 刘简珍的诉求显然无法被满足,男人的尸体很快被李歌一行人带出了地下宿舍区。没有人会处理他的尸体,被丢出去就是唯一的处理。他的尸体会暴露在野外,被路过的动物或者是饥不择食的丧尸所啃食……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刘简珍哭得几乎晕厥。 方樾把意识恍惚的刘简珍背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高美音正在房间里等着刘简珍回来,他们之前还聊得好好的,刘简珍出门接了一趟水之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再回来时,却已哭成个泪人,把她吓了一跳。 池小闲悄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听完后,高美音愣了好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找来毛巾,帮刘简珍擦眼泪,又温言温语地开始安慰她。见状,池小闲和方樾默默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一路上,池小闲的神情都有点恍惚。 方樾打开饭盒,把筷子递给他,池小闲却也只怔怔地盯着那筷子,全然忘记了伸手去接。 “还在想那个男人的事情?” 池小闲迟钝地回过神,点了点头。 “你没有做错。”方樾坚定道,“在那个情况下,杀了他是最好的办法。他身上还有□□,威胁着所有人的安全。” “我知道。”池小闲轻轻皱起眉,“但这是我第一次利用银星除掉丧尸以外的人。” “你感到害怕吗?”方樾温声道,这么久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绝佳的默契和理解度。 池小闲抚了抚手腕处那一小块永不愈合的疤痕,点点头。 “我掌握了可以随意夺走他人生命的能力,并且不会被发现……” “这种力量让我感到害怕,但让我更害怕的是,我已经下意识地利用它来制裁他人,审判他人的生死了……” 池小闲喃喃道,“我没有这样的权力,这应该交给法律,交给审判机构……” “不要担心,池小闲。”方樾轻声道,“你没有做错,你的选择是对的。审判机构只有在平稳运行的社会才能发挥作用。如今所有秩序已经崩坏,需要有人化身代替它做出选择、做出裁决。” 池小闲想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我知道你在害怕自己做的选择可能是错误的。”方樾道。 “但没有选择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也没有选择会带来全好或全坏的结果。就算是法律,也只是如履薄冰地维持着各种利益之间的平衡,尽可能地减少冲突。” “嗯,我明白了。”池小闲再次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个被银星绞断脖子的男人。 两名军官正抬着他的尸体进入电梯。 这种时期,火化处理尸体显然不可能,他们得到的指令是把它丢到安全区外。 刷开通行证,安全门缓缓升起,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高压电网。 电网足足有十米高。在呼啸的刺骨寒风中,它巍然不动,将地下区静静守卫在自己的怀抱中,构筑出一个安全的巢穴。他们第一次见到它时便觉得很震撼,再见时,心中竟多了一丝感动。 两人拉着尸体朝着高压电门走去,没迈出两步,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两人骤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小型丧尸,一米二左右的身长。污血凝固在它那半张残缺的脸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孩子。它阴翳的灰色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毛骨悚然之感从两人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还没等两人抽出枪,它已经一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犬牙嵌入一位军官脖颈的血肉中,扑哧一声,鲜血溅满了它的半张脸。 另一人立刻冲它开枪,它却果断放下了到手的猎物,一闪躲过,接着转身一跃而起,冲着他扑来。 利爪擦过军官的衣服,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紧要关头砰的一声,子弹射进了它小小的头颅。 它身子一晃,缓缓朝后倒了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边被咬伤的同伴竟缓缓坐了起来。他转过头,一双蒙着灰色阴翳的眸子慢慢地将视线焦点集中在他身上。 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举枪对准了同伴的脑袋,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他朝夕相伴的战友…… 砰! 安全区内,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结束了一切。 呼啸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凌迟着他的脸颊,握着枪的手已经冰冷到僵硬,他却像麻木了一般,机械地拖着两具尸体走向高压电门,扔出去,最后返回来。 一名军官刚巧从地下区上来,一眼见到他衣服上干涸的血迹,惊讶道:“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他缓缓抬起头,那名军官却被吓了一跳——他的瞳孔已然蒙上了一层浅灰。 “丧、丧尸!”军官失声大叫起来,“有丧尸进来了!!!” 不远处几位军官迅速反应了过来。 砰!砰!砰! 几颗连发的子弹瞬间轰烂了他的脑袋,噗通一声,他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溅满了白色的墙壁,蜿蜒地流淌下来,绘出一副惊悚的画。 这是地下区第一次闯进丧尸! 现场迅速被几名军官控制住后,赵新和方制凯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赵新道,“不是有电网吗?怎么还会有丧尸?” 李歌想了想,道:“应该是昨天断电的时候趁机翻越电网爬进了安全区,袭击了这两位军官。一名军官当场身亡,另一名被感染了却没有立刻发作,直到进入地下区后才被发现不对劲。” 方制凯皱起眉:“现场尽快清理,全部进行消杀,一个死角都不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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