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喁落察言观色,低声道:“爸,我们回来了。” 寂静。 半响,江朗同志终于率先开口,绝望疑惑地盯着自家傻儿子,显然是有世纪难题没想明白不由苦恼。 “江喁落,你可知道自己家是做什么的?你爸我开的是建筑公司!你大学为什么不填工程系?中医,你怎么想的?家里那么大一个公司不接受跑去学中医?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 “……”当事人默不作声地听训,初肆紧贴着他不动声色用指腹摩挲着江喁落的骨节,好似柔软的安抚一般,殊不知矛头瞬间转向自己。 初凛缓缓站起身,脸色不太好,蹙眉道:“初肆,你觉得生态环境和你家的电子信息产业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吗?为什么不填计算机专业?” 江喁落余光打量着初肆,率先他开口:“因为热爱。” “……” 江初两家虽然在生意上无往来,但谁都知道,这两家一家是建筑工程行业界的龙头老大,一家是商务遍布亚洲的最大信息产业公司负责人,万万没想到,两家万贯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竟然去学了和自家企业八竿子打不着的中医和生态环境保护。 这一天晚上,江朗和初凛在顶楼喝了一的闷酒,两个事业强人还是没想明白热爱这个东西,但勉强接受了这已成定局的事实。 反观他们,江记涟和汪茜倒显得冷静,两位精致都市女人逛了一圈商场回来就啥啥想通了,还都表示支持自己儿子。让江朗和初凛面面相觑,独自苦恼。 * 盛夏夜晚,满天星河璀璨夺目,蓝花楹树淡蓝色的花骨朵上笼罩着一片清白的月光,大簇枝叶抻了过来缠绕在阳台的围栏上。吃完晚饭,江喁落就搬了块画板坐在那儿画画。 树上的蝉鸣不止息,星空中皎月蔼蔼。 遁循着忽闪忽闪的光影,初肆走了过来,俯下身搂住江喁落的腰,将下颌轻轻抵在他肩头,温润的声音持续徘徊在耳畔。 “小艺术家,花又开了。”初肆说,“今晚的月亮亮吗?” 江喁落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夜空,他嘴里的亮字还未说出口,忽然感觉脖颈上触了什么凉凉的金属,低头一看,——一条项链出现在了胸前,上面还挂着一枚光泽润亮的戒指。 画笔渐渐放下去,江喁落拿起那枚戒指,上面刻了一个“S”,他呼吸一滞,思绪瞬间放空。 初肆目光下敛落到江喁落的手上,认真解释说:“抱歉,毕业这么长时间才给你。我只是害怕,怕你认为我操之过急。” 江喁落望着他,眼圈骤然发红:“什么时候准备的?” 初肆顿了顿,“去年。” “……” 晚间起了点风,身后的卧室里开了盏暖灯,除了梧桐树上一如既往的蝉鸣,彼时,他们只能听见属于对方狂热的心跳。 “宝宝,”初肆眼神真挚,“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吗?” 结婚…… 江喁落喉结滚了滚,眼底是不易察觉闪动地泪花,他笑着说:“帮我戴上。” “好,”初肆伸手取下项链上的戒指时,左手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赫然也戴着同样的戒指,上面写着“L”。 江喁落深切地看清楚,当那枚戒指被戴上的那一刻,有人的手在抖。 是满腔的喜悦,是激动的艰涩。 江喁落心头一震,双手勾住初肆的后颈,忽然吻住了他,有些哽咽模糊地说:“我愿意。” 星河蔓延,茭白的月光笼罩着一隅天地。 这一夜起了好久的风,吹的花香肆意弥漫至仲夏荒原。 而那份羞涩的心跳声里,独藏着盛大的黎明。 *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江喁落拿着那两个红色本子在阳光下如获至宝般看了好长时间,缓过神来一把扑进初肆的怀里,嬉笑着说:“我们结婚了!真的!” 梧桐树叶间射落斑驳的光圈到石板路上,交融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宝宝,我终于娶到你了,”初肆揉了揉江喁落的头发,内心的喜悦之情如暴雨一般将他从头淋到尾。 那天回到家,初肆望着书桌上的有些发黄的素描本,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手指慢慢翻动纸页,发现原本空档的第九页上面被人附了张画,还配了句英文。 page9 记录: “My moon will never fall.” [图/片] (两个少年紧握一起的手,彼此无名指上的戒指璀璨如星。) 初肆拿起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人这辈子大多都是带着欲望和目的存活的,我惟愿其二。 一愿他平安喜乐;二愿能够永远守护他。 因为我爱他,至死方休。 而这两个愿望,我将用一生来兑现。 - 威海旅行计划在七月的最后两天终于实现了,凌越他们组织了个小团体,来的都是老熟人。因为不少人出发地区不同,上午九点,江喁落和初肆刚下飞机就赶去了集合地点。 A号机场出口处,花花绿绿站着一群少年人。 王铮君登高望远,侦查到情况后便冲不远处的两人挥手,嘴里喊着:“落哥初肆!这边这边!” 凌越和杨幼一的目光也瞬间被吸引,众人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望去,肉眼可见地兴奋。 机场里人来人往全是刚下飞机的,广播站里还在播报出机场的注意事项,四周声音嘈杂喧嚣,一面墙的钢化玻璃窗折射出七彩明亮的光线,出口外是蔚蓝的一片天。 少年迎面而来,嘴角上扬如沐春风,江喁落上身穿着宽松的短袖,后颈的黑发用粉色皮筋随意地绑着,碎发在风中凌乱却又不冲突。 无可挑剔的五官间尽显英气,立挺的身姿引得路过的人都不由看一眼。 而站在他旁边和他牵手的那位S级男友,略显冷静内敛。 初肆简单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处露出白皙精悍的小臂,他一手拉着行李箱和书包,右手牵住江喁落,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稳重的气质。 两人并肩走来,构造了机场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江喁落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无名指上的戒指亮晃晃地闪着一众人的眼睛,他神情愉悦地打招呼:“大家上午好啊!” 仿佛看到再生父母一般激动,凌越瞬间跑了过去,下意识地想抱住江喁落忽然又觉得不合适,便尴尬地岔开话题:“你们吃早饭了吗?” “……” 一旁的王铮君暗自戳了戳杨幼一的肩膀,偏头低声说:“看看,已婚男人就是不一样,咱们?” 杨幼一瞪了他一眼,王铮君识时务地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几人略微寒暄一番便出了机场。 江喁落坐在车上,往前面扫了一眼,蹙眉问凌越:“老夏呢?” 闻言凌越脸色微变,瞥了眼路海星,压低声音对他说:“高考完被他父母送出国了,落哥你在海星面前千万别提老夏,这小子前几天喝酒喝到胃出血最近才出的医院。” 说着,凌越正回身子。 江喁落看着路海星靠在窗边发呆的背影愣了一下,和初肆对视一眼,双方握住的手又多了几分力道。 * 下午的威海碧水蓝天融于一色,火炬八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凌越他们在民宿那边单独租了个大平层,得到店家允许后立马开工支起烧烤架,每个人都分工明确,一直忙活到傍晚,收成颇丰。 少年们面朝大海,啤酒作伴。 当清冽的海风吹来那一刻,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夕阳撒满金色的阳光在波澜粼粼的海平面上,天际边的火烧云呈现橘黄的渐变色,泡沫浪花一朵朵打在沙滩上。静谧一隅,江喁落拉着初肆席地而坐。 “初肆,你喜欢什么样的大海?”江喁落两只手向后抻着,偏头看身边的人,“蓝色还是粉色或者那种荧光海。” “喜欢跟你看的海,”初肆说。 江喁落笑了出来,耳垂有些泛红。 初肆将口袋里的耳机掏出,向江喁落发出邀请:“宝宝,要一起听歌吗?” “好啊,”江喁落笑着接过,戴到耳朵上。 温柔的男声骤然在耳畔响起,好似突然坠到了一片松软的云朵上。 江喁落缓缓阖上眼,头向后仰着,阳光勾勒出他侧脸流畅的线条。 初肆望着他忽然启唇:“江喁落,你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 耳机里的副歌响起,江喁落倏地睁开眼。 -还记得遇见你的那一天 -我贪婪地喜欢上了整个夏天 -那是神明才配拥有的浪漫 初肆没让他回答,突兀道:“你问我未来有没有不变数。” 江喁落想起来了,立马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问:“然后你回答有,所以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普吉岛永不落幕的夏天 -我们是无止息的旅行者 -请你相信我少年,trust me -我这条世界线的终点自始至终唯你不动 浪花退去,晚风四起。 初肆紧握江喁落的手,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可以——” “未来的那个不变数,从来都是你。” -时间是会褪色的吻迹 -但我对你的爱是永恒不变的结果 -At that time, we were in our youth 【彼时你我正青春年少】 江喁落一怔,初肆骤然靠近他,用手拖住他的后颈倾身吻了下去。 彼此额头紧贴,少年语气真挚。 “我爱你。” 浪花袭来,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大片金光笼罩人间,夕阳无限好。 -黄昏落日见证我们拥吻 -霁月清风不及你万分之一 …… 不远处,凌越踩在凳子上手举烤串,忽然冲两人大声喊到:“落哥初肆!快来!羊肉串烤好了,再不来到时候就被姓王的饿狗吃光了!” 他说完,突被点名的王铮君放下手中的烤串,不顾阻拦追着凌越跑下了平台,嘴里怒骂:“单身狗你说谁呢?!” 凌越极限逃生还不忘回怼他:“谁单身狗!没看见我家小姑娘在那儿吗?” 王铮君脚步顿了下,转头一眼对上了徐酒羞涩的目光,女生朝着他那个方向不知在看谁,脸颊红通通的。 下一秒,王铮君拔腿追了上去:“好小子!有情况都不说!” “……” 沙滩上,江喁落站起身牵住初肆的手,后者饶有兴趣地问:“吃羊肉串去?” 江喁落啧了一声,朝前边你追我赶比赛现场一扬下巴说:“男朋友,吃瓜去。” 初肆笑着回应他:“好。” 盛夏光年,蔚蓝海岸。 他们站在阳光里,满身自由,并肩朝着不远处走去。 此时耳机里的歌也播放到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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