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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寒风凛冽，数辆自行车飞快从路边压过，少年衣摆被风卷动，地面上溅起雪水。 新一年刚刚到来的那几天落了场暴雪，至此后海城许多大路小路湖面都结了冰，气温骤降，就连教学楼前的屋檐上都挂着尖厉的冰雕。 大雪纷飞很快误了路况，一些偏远地区甚至出现了断电问题。 这也就导致一月底的寒假需要提前提上日程。 原本设立在月底的寒假被迫在一月中旬释放出来。 临河附中一向是各校的风向标，规定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发数十套的寒假作业。高二高三网课不停只是时间有别，高三网课一直延续到月底才结束。 放假的前一天，附中校内吵闹声直逼云霄。 高三教学楼里不少学生集体抗议，面对学校不公平的待遇以及惨无人道的作业数量，选择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好像势必要在今日发动一次古今中外的“高三事变”。 结果事变未出，张懔先至。 最后大骂一顿，愤愤离去。 作为高三年级组最会吃瓜的五班，这场闹剧肯定是必须出席的。 一个男生飞快从长廊另一头漂移过来，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老张来了快回去！” 此话一出，原本站在走廊上看戏的不少人屁股着火似地跑回班。同一时间，被派去后园拿寒假作业的一组小队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刚才看戏的一众人瞬间涌了上去，假装忙忙碌碌地发着寒假作业，还不忘留心观察张懔的动向。 别说这招欲盖弥彰实在管用，当张懔照例巡视到五班区时看见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忙做一团，个个怀里抱着厚厚的书穿梭其中，坐在窗边的几个同学还在交流问题，学习氛围烘托的实在好。 他满意都朝班里一点头，离开了。 瞬间，仿佛时间就此定格。国际演员们如释重负地坐回位置上长吁一口气。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社会老哥诚不欺我。 不少人看着桌子上刚才发下来的寒假作业，万分嫌弃地塞进书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林海明被通知临时开会去了，张懔这个最大的boss也蒙了过去基本上没有隐患，班里恢复了真正吵哄哄的状态，八卦划拳打扑克，怎么花儿怎么来。 而在教室一隅，还存在着学习的一方天地。 杨幼一和江喁落崩溃地看着凌越，面容麻木悲凉，好像在面对人生中最不幸的事。尤其是前者，杨幼一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立马把桌子上的试卷吃了。 “落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凌越委屈地眨巴眼，两只手扣着江喁落桌子的一角，眼看就快把那儿扣秃了皮了。 没有回应。 凌越半响又怯怯说:“我感觉你很不好。” 他只盯着江喁落不敢看杨幼一，因为知道这位数学狂魔现在冷静的可怕，等会儿气压上来，自己恐怕就要被强制退出生物圈了。 “我再问你一遍，”江喁落深吸一口气，“这一题里面，对于不变号零点，函数的零点定理是什么样的？” 杨幼一支棱起身子，望着凌越。 被两大学霸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凌越着实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有些害羞地说：“不变号？” “……” 江喁落脸色唰一下变了，他痴楞地拉起卫衣帽子戴上头，然后一抽旁边的绳带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卫衣帽将他的脸完全包裹了起来，形成一个自闭空间，江喁落缓缓将头靠到了墙上，要死不活。 “不是落哥你怎么了？”凌越有点慌了，站起身，然而这次回复他的，是看起来神神鬼鬼的杨幼一:“被邪祟侵害了，我来救救他。” 说着杨幼一也站起来，手里拿着用试卷卷成的宝剑，眼底浮现出一丝诡谲的激动。 凌越:？！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平时安安静静的数学代表追着他们班的八卦天王打，从班里到班外，足足跑了四五圈才停下来。 王铮君全程观看差点下巴砸地，手里的扑克牌被人偷了一张都没发现。 杨幼一站到讲台边，面色如水，他将手里变形的宝剑扔给凌越，毅然决然选择了回到位置上，安慰自己做十套奥数卷来洗净心灵。 凌越:？ 看热闹的路海星适时补了一嘴:“高端的战斗往往采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以暴制暴，以‘越式魔法’打败赛高智力。” “……”，凌越受伤的心灵遭到二次创击，绝望发问:“数学的受众群体到底是谁啊？！” 自从上次凌越的理综成绩被提起来后，他那五字开头的数学成绩是越来越扎眼，于是凌越便恳求江喁落给他补习数学，自己将免费为他落哥带奶茶和早餐直到毕业。 江喁落不是物质的人，爽快答应下来并拒绝了凌越提出的任何好处。 此时乐观的小少爷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这唐突的一决定将会为他接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cos近半个月的抑郁少年垫下基础。 大约又过去两分钟，班里的吵闹声减弱了点。 江喁落转身趴到了初肆的桌子上，将半张脸埋进胳膊里，露了双耷拉下来的桃花眼在外面，显得尤为乖巧动人，清明的光线照射着纸页，折射出的太阳光将他乌黑的头发染上栗色的光泽。 初肆合上练习册，微微弯下头，用笔盖轻轻一点过江喁落的额头，声音细小温柔。 “怎么啦？谁惹我的乖宝宝生气了？” 江喁落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耳垂瞬间红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大逆不道。 他欲言又止，最终打算跳过这个话题:“寒假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初肆眼神空洞了一会。 当别人家小孩还在朝九晚五地上补习班时，初凛已经给他安排许多商会宴席参加。这次寒假也不例外，其中有一场国内外集团电子信息工程交流的宴会最重要，初凛叮嘱他一定参加，时间就定在一周后的二十号。 要说安排，他只有这一天被安排了。 江喁落眼底直冒星星，他知道过几天就是初肆的生日，所以提前先试探下这人。 “没有么？”江喁落问。 “有。” “什么安排?” 初肆回神一笑，突发奇想想逗逗面前这个美丽的o，便不怀好意地故意压低声音:“早上想你，中午念你，晚上梦你。” 江喁落:“……” 他真是搞不懂，自己这便宜男朋友在哪儿学的这些肉麻话。 - 下午，天空做美终于出了点太阳，教学楼前的冰雕渐渐融化成水，如断了的线，稀稀落落地往下滴。 考虑到傍晚的天气以及学生安全问题，今天被特许提前一个小时放学。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节课通常都是各班班任的课 。五班教室里，林海明拿着几张复印纸站在讲台前宣读学校规定的安全知识。可惜枯燥无味的内容很快让不少人失去兴趣，后面几排再次开启了小纸条满天飞的模式。 纸条的内容也莫约固定在寒假去哪儿玩，报什么补习班，恶心朋友煽情话这几类。 一个不知道经过多少手的纸团被扔到了后排靠墙的桌底。 凌越余光瞥着台上的“魔鬼班任”，确认自己安全后假装鞋带散开，迅速蹲下身子，然后微微仰起头对另一边喊:“落哥，落哥！” 他声音不大不小，就是听着很有重量感。 透过玻璃窗，微弱的光线勾勒着少年的脊背，江喁落缓慢睁开眼，伸手拢了拢后颈的围巾恨不得把自己完全包起来，他吸吸鼻子直起身，不等开口凌越就提示他看地上。 江喁落瞬间心领神会，捡起纸条。 【落哥，寒假还能开个跟去年暑假一样的补习课吗？补什么科都行，我愿意付费。期待.jdp】 他本以为这又是找自己去哪儿玩的纸条，没想到还开出了一个正儿八经的问题，江喁落想了想还是回绝了。他冬天很少出门，还时不时就头疼，毕竟自己不是铁人，没有好的状态就冒然给别人讲题也是对其的不负责任。 盯着纸上潦草的“No”看了会儿，江喁落把纸条扔了过去。 凌越在看到回复后也没过多说什么，毕竟自己这学期已经麻烦人家够多了，拒绝一次也没事。 离放学还有十分钟，班里三分之二的人都在蓄势待发，一颗颗砰砰的心早已飞出学校。 直到熟悉的铃声终于打响，只是刹那间，教学楼里便如烧开的水沸腾起来，不少人涌出班外开始发疯欢笑，一时间人潮声直顶云霄。 初肆本班“看门老大爷”的职务暂时搁置，锁好门后他将钥匙送到了林海明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江喁落阖眼靠在墙边，他半张脸被围巾挡住，致使周遭的冷风不足以吸入。 “怎么了？又头疼吗？”初肆走了过去，摸了摸江喁落的额头，确认他没发烧，又道，“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江喁落拉住他，声音有些哑:“没有，我没有头疼，就是有点困，我们回去吧。” 初肆握住他的手:“好。” 住宿生的大部分行李都在几天前被送了回去，今天放假只需要把书本带上即可。本来没什么东西但脚程却还慢了下来。校门口依旧是豪车比拼，江朗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这次还特意跑到学校里面接他那宝贝儿子回家。 江喁落本来想着慢慢走再多跟初肆待会儿的，结果他刚走到艺术楼那儿就碰到了来势汹汹的恋爱脑父亲。 看到江喁落又跟初肆待在一起，江朗的血压随着距离而攀升起来。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喁落不等江朗靠近便主动迎上前去，还不忘在背后冲初肆招招手，示意他赶快离开，江朗猛然被拉走还有些蒙圈，等回神过来还不忘怒斥江喁落。 离的太远，初肆没有听清两人说什么。 “怎么样？” 一道冷淡声音的传来，初凛忽然出现在了初肆身边。 “我早跟你说过，他们对你心存芥蒂，何必执着呢？” 初肆目光前置，视野里一片清明。 他只回了初凛四个字:“覆水难收。” 说完，少年挺身步向前方——天际线被拉扯的白茫茫，云层堆积好似在酝酿下一场大雪，沥青路上的汽车鸣笛声络绎不绝，寒风抽打着树梢枝丫。 景象与往年的冬日相同，但雪中的孤行人已然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4章 寒假开始了四五天，网课上了四五天，大雪却连着落了一周。 早间，晨曦从积云里探射出第一道光芒，落地窗前的白纱帘微微起伏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房间里开了暖气，温度适宜暖和，书桌上的日历被翻到了二十号，还用红色记号笔在下面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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