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林海明瞥了眼坐在第二排的化学课代表,课代表心领神会,快速拿过试卷发了下去。 林海明充当监考老师,拿着个已经裂纹的板凳坐到了讲台边。 试卷下来的时候江喁落脑袋还没彻底清醒,本来就心烦意乱结果刚一出门就被狂风吹乱了发型。后脑勺那个地方倔强地翘着一缕呆毛,其实他早上已经尝试拯救过好多次,但还是徒劳无益。 众人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就被强制进入了考试状态。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乌云从远处飘来压的一片。 硕大挺立的香樟树枝叶微微摇摆,混着隐隐约约的蝉鸣声,淅淅飒飒。 江喁落写试卷一贯保持着快准狠的三字原则,就凭他房间里码的足足有半人高的理综试卷,一次小小的化学考试对他来说不过是相形见绌。 随着班里传出第一个翻卷的声音,时间才不过消失了十五分钟。 一个被折的方方正正的小纸条悄然无息地从初肆那边传了过来。 看着那个纸条,江喁落猛然感觉脆弱的心脏再次遭受重击,他呼吸紧凑,再无法分神去浏览试卷上刚刚解到一半的题目。 在初肆看不到的视线里,江喁落红着眼,指尖微颤。带着内心无尽的波澜壮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条。 那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字很是引人注目——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感觉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昨天晚上忘记跟你说了,我家里派了车来接我上下学,抱歉。 江喁落捏着纸条的手骤然一紧,他别开眼,潦草地在纸上写下没事两个字后很快地送到了初肆手边。 纵使外界有无尽的因素来干扰,江喁落在应该认真的时候也绝不会马虎。他很快摒弃内心的杂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双清透的眸子底涌现出一丝猩红。 不到四十分钟,江喁落麻利地收拾好桌子上的草稿纸和试题卷,二话不说直接交到了讲台上。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江喁落转身走出了教室。 林海明对于江喁落这种有成绩任性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他拧开中老年必备养生杯,刚刚喝到嘴边,一道身影映在了他的瓶底。 “咳咳咳——咳咳……”被水呛了几口的林海明下意识地放下杯子,与站在面前单手插兜的初肆对视一眼。 Alpha长得精美硕壮,尤其是那双勾人的双目,仿佛存在着某种吸引力,有时看着就是黑不见底,有时却又是春风拂过水面泛起涟漪。琥珀色的瞳仁聚集着灵气,眼帘微垂,豁然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就是光站在人面前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还是会迎面来袭。 “交试卷是吧,好好。”林海明颓然道。 初肆没多余说一个字,转身也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剩下的众人与林海明数目相对,怨气值和亢奋值爆表。 顶楼的风很大,一时的肆野和张狂吹了江喁落一脸。他双眼泛红又显得疲倦不堪,重重地趴在铁制的栏杆上,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他真好。” “他那么关心我。” “我好开心。” “不想让他被那么多人喜欢。” “他是独一无二的。” “我发现,好喜欢他。”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记忆重置,又或许是精神上的错乱。江喁落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承受了太多原本并不属于它的东西。 天边暗暗地压来一团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 无数种心酸和绞痛瞬间涌上心头,江喁落使劲地捏着一块指骨,直到那处被捏的紫红他才肯松手。 记忆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越是念念不忘却偏偏会遗忘。多年后再次拾起当初的那份热情与纯真,埋藏在黑夜里的记忆被晨曦撕碎,往日里的记忆碎片穿透过往云烟,奔向光明。 无数次的白桦树下,仲夏夜的蝉鸣声思倦缠绵。春夏秋冬,四季流转。那年无法宣之于口的一句话成了如今少年的羁绊。 年少的你是否记得,曾经张狂肆意的青春里也曾出现过惊鸿一瞥的那个人。 初肆跑回班的时候江喁落正埋着头在桌子上写试卷。他站在后门处,来不及喘息安详地看着视野里唯一的那个人。 江喁落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许多高三的课本摆在桌子的一角,顶着脑后的那一嘬呆毛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明明此时班里的骚动声不断,江喁落却仿佛钻进了自己的世界里,野兽的锋芒再一次收敛。 他不笑也不闹。 完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初肆!”凌越朝他喊了一声,“你快来,快来帮我发一下作业!” “这么多全我一个人发,真不知道发那么多作业干什么……”凌越一边吐槽一边往初肆那边走去。 初肆打量了眼:“暑假作业?” 凌越脸上的愁云以最快的速度散开,随即喜笑颜开:“对啊!——Summer holidays are coming!!” “……” “什么时候放假?”初肆问。 凌越乐道:“下周四考完试就放!” 路过的路海星揣了揣自己怀里眼看着就要掉的数学作业,顺嘴泼了盆冷水:“四十天不到的暑假。” 凌越:“……” 此败类不除,誓不为人! 班里大多数人在接到暑假通知后聊天内容基本上就从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衍变成了暑假档定档的电影电视剧,几号明星开的演唱会,推荐小说,去哪儿玩。 初肆向来融不进去这种场合,帮凌越发完暑假作业后便径直回了位置上。 同桌小少爷还在埋头攻坚一道高三的物理题,他无数次组织语言想跟江喁落说句话,但很可惜,每次都已失败告终。初肆总觉得江喁落今天不对劲,但从来俊秀的脸上又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负面情绪。他知道,江喁落是故意这样。 故意不理他。 初肆无奈又不知所措。 一上午,所有人都沉浸在放暑假的喜悦里,当中午的放学铃声打响时,班里甚至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跑去食堂。 江喁落终于合上学了一上午的课本,碎发挡在眼前,眼底的猩红经过一上午的消化后慢慢消散了开来。但脸色依旧是明显可见的憔悴。 在吃饭方面讲喁落一直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紧不慢的态度,当班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后小少爷才勉强抬起脚准备走。 忽然,一股力量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喁落下意识地想挣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初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江喁落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初肆那双美艳的双眸。他呼吸一滞。脑海里赫然对应上了昨夜素描本上的某一页画像。 正午的风有点火辣和粗暴,天空中仍是乌云压顶。 热风毫不留情地掀起少年的眼帘,江喁落脸色苍白,平日里的朝气烟消云散,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洁白如玉的瓷娃娃,一捏就碎的那种。 初肆眼底扫过一丝紧张,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探探江喁落的额头,但这次江喁落却躲开了。 “没发烧。”他哑声道。 “你怎么了?”初肆肉眼可见地焦急,“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江喁落毅然决然地挣开初肆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深吸一口气:“没有,没有。我没事。” 话落,江喁落好不容易抬起的眼又垂了下去。 “走吧。” 他顿住脚步。 “吃饭去。” 一道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初肆的眼眶里,他感觉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突然被人践踏了一脚,而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弱小又无力。[注] 一场暴雨洗刷了盛夏的燥热,在五班众人热烈的祈祷下,最后一节体育课终于是如愿没下雨。 “终于上体育课了,这学期的体育课掰着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以前老班哈总是找借口,体育老师又是病了又是结婚的,我曾经一度怀疑过体育老师是不是xu。” “天呐,体育课吗?体育课代表健在?” ——“健在健在!!”王铮君听到有人叫他体育课代表的时候仿佛枯木回春,下一秒,他径直踩上讲台边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发动号召:“同志们!奉天承运,老班诏曰。今念及同志们学习压力大,特此施恩,严禁本节体育课被体育老师除外的老师占用,希望同志们可以好好放松,以最好的心态去迎接下周的期末考。” “——钦此!” 众人:“……” 紧接着许多人都开始拉帮结派,浩浩荡荡地准备去上高二学期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江喁落无精打采的一天终于在此时显得有些不同。 前脚被人簇拥着出门,后脚就跟站在楼梯口处的六班沈丘打了个照面。 沈丘个子不算太高,勉强也就180。此时的站位更是把他显得愈加矮小。他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江喁落,整个附中的人都知道,沈丘把江喁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后者却跟看空气一般藐视着他,自然从容地越过了一团空气。 沈丘回首望了眼下层楼梯的江喁落,朝旁边的两个男生颔首使了个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释: 本句话中的“柔软的地方”可以指代江喁落。 初肆面对突如其来的冷淡是表现的有些狼狈,弱小又无力。他怕自己胡乱猜测让江喁落不高兴,他更不知道江喁落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所以才显得弱小无力。 PS:暗戳戳初肆:你lp已经恢复一部分记忆辣,但他好像在有意疏远你~ 第21章 “哎王铮君——”六班体委上来搂住王铮君的肩膀,嗤笑一声:“等会把你们班的那个牛逼的,约出来打篮球啊?” 王铮君瞪了眼他,拍开他的手:“你自己去问落哥。” 本来希望渺茫,但六班体委秉承着不死不休的顽强精神硬是把王铮君给磨同意了。 操场上,六班站左边一头,五班站右边一头。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刚刚宣布解散就有几个人涌了上来要去体育室借器材,体育老师思索片刻,道:“学校这个暑假要扩大体育室,所以把器材都搬到后园活动楼那块去了。” 几个人听后一边往后园那块跑,一边不忘路上吐槽几句: “一放假学校就要装修,到时候连来操场玩都不行了……” 江喁落本来是想去打羽毛球,但学校里能和他打,并且符合胃口人的少之又少。思来想去他还是拒绝了夏周扬要帮自己带羽毛球拍的邀请。 他坐在体育场里的长椅上,面前是六班的几个热血男青年正在自以为很帅地摆酷打篮球。 沈丘坐在他对面的长椅上,两人就像一件事物的多种极端,相互对立。 “落哥刚才六班的体委来找我,说想让你去跟他们班打场篮球,你可以吗?”王铮君在江喁落身边坐了下来:“初肆呢?没看到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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