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初肆的目光再次石沉大海,垂了下去。 凌越和路海星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初肆说的认真又神秘,几人一时间竟然萌生出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凌越刚想接着问,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空酒瓶骤然立到了桌子上。 目光再次聚焦。 江喁落强迫自己睁开眼,使劲地晃了晃脑袋。酒精的麻醉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千斤重,怎么撑都撑不起来。眼角微微发红,晕染一圈。 “落哥?” 路海星和江喁落坐的近,他推了推江喁落的手,后者毫无反应。他脑袋靠在了窗户上,闭上了眼。江喁落脸颊两侧润泽,白皙的脖颈处也殷红一片,十分地扎眼。 “得,”路海星撇撇嘴,“喝多了。” 他啧啧了两声,又道:“我就说不能闷头喝吧……”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凌越见状收起扑克牌,站了起来:“也不早了,大家回去吧。” 众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喝成一摊烂泥的东家,路海星忽然问:“钱季!你跟落哥家离得近吧我记得?” 钱季等这句话已经快十分钟了,眼下终于得偿所愿他立马兴奋地答:“对,我家就在落哥家隔壁过两条街的小区。” 路海星寻思这也不算近啊?他张了张嘴,那一句“你辛苦了把落哥送回去吧”还没说出口,江喁落就已经被人打横捞了起来。 “我送他。”初肆道。 钱季咬着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己献殷勤被人半道截胡了。他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但还是努力保持心平气和:“我和落哥家离得近我送吧。” 初肆拉住摇摇晃晃的江喁落,即使喝醉酒但江喁落还是能精准地嗅出初肆身上那股淡淡的木香味,很清新——就像沐浴阳光后的树林,点点的木质香足以让人安心。 “御景苑一般人进不去,你能保证江喁落一个人可以安全回家吗?” 初肆的这一句话让钱季如鲠在喉,顿时哑口无言。 御景苑是海城响当当的富人区,一般没点实力和家庭背景的人不可能进入。江喁落家在御景苑的深处,就是进了小区门也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但他喝的不省人事,谁能保证他不会半路摔跤一头扎进灌木丛里? “你怎么就知道我进不去?”钱季问。 初肆淡淡一笑,“你说你家住在御景苑两条街后的小区,那块东边区域还未开发,小区是为了扩大地方知名度才建的。纯属商品房,地段也不好——竟然你能进去,为什么不住御景苑呢?” 钱季万万没想到初肆还有时间了解这些外行的事情,很快被他的这一席话打回来原形。 路海星看出来初肆和钱季两人之间暗处的修罗场,为掩饰尴尬轻咳了几声:“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都走吧。” 说着他一把拽起睡得迷糊的夏周扬,“那我们先走了。” 凌越打了个哈欠,和江喁落招呼又转向脸色发青的钱季:“走吧,咱俩好像顺路,要不一起拼个车?” 这个现成的台阶钱季不得不下。 很快原本人挤人的小小区域只剩下初肆和江喁落两个人。 吃饭的钱早就已经付过了。初肆搀扶着江喁落来到前台,买了瓶蜂蜜水放到了江喁落球包的一角。 一出火锅店,突如其来的燥热直接让江喁落醒了一个度。初肆一只手圈住他不让他乱动,一边低头点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 江喁落没推开他,有点贪心地蹭着初肆身上那股好闻的木香味。 酒精的麻痹作用,江喁落只记得自己迷迷糊之中就上了辆出租车,然后意识便沉沉地陷了下去。 那股木香依旧环绕在他的四周,不淡不浓,只是那么一点便足够让他全身都放松下来。窗外五彩缤纷的灯光打在车内,突然车一个急转弯驶向了另一条道。 颠簸之间,江喁落毫无意识地差点撞上车窗。初肆小心翼翼地拖住他的头,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肩上。他甚至以为江喁落睡的沉,所以没有反抗自己。 耀眼的灯光勾勒出少年流畅的下颌线和完美的侧脸,初肆拿出手机,将音量键减小至底,接着点开了相机——屏幕上的少年依旧朝气蓬勃,初肆紧紧地捏着手机,两个小酒窝在脸颊两侧若隐若现。 摁下快门键后初肆还没来得及看眼照片,便匆匆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别开视线,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小伙子,前面就到了啊,那片富人区管理太严,出租车进不去只能把你们放在御景苑门口了。”司机一打方向盘,车驶进了一条静谧宽阔的沥青路。 初肆付了车钱,拉着江喁落下了车。 御景苑的绿化做的好,道路两旁栽满了高树,小区里噪音问题抓的严,一到晚上当别的小区遛狗、大妈跳广场舞、杂玩游戏正进行地如火如荼时,御景苑里早已开启了飞行模式。 “走慢点!走慢点……”江喁落含糊地说。 “我没喝多你别把我当个残疾人一样扶着。”他打起精神,推开初肆倔强地自己沿着路沿边走。 其实刚才颠了一路那点小酒江喁落早就醒了,他怕自己再不醒初肆把他送回家,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你别送我了,回去吧。”江喁落停住脚步,“挺晚了,你爸妈会担心你的。” 江喁落口无遮拦地顺嘴一句,让初肆再次垂下眸。江小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家里两个工作狂魔,连自己孩子上下学都不管不顾又怎么会担心他晚上几点回家呢? “那个……时间还充裕。走!去那边坐坐。” 所谓的坐坐就是坐在一棵大香樟树旁边的五步阶梯上。江喁落随手捡起路边的一粒小石子,坐了个让标枪的手势,啪的一声将石子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香樟树前的路上有个明亮的太阳能灯,灯光照应着阶梯上的两个影子,两人坐的近,影子一部分重叠在一起,黄昏的灯光拉的影子细长又暧昧。 “你不高兴?”江喁落问。 “没。” “没吃饱?” “无聊?” “我刚刚提了你父母,你不高兴?” “联考没考好?” “你想什么呢?” “初肆!” 江喁落有时候就没有好脾气,一旦着急起来动手的可能性都有。 初肆微微偏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就差一点,差一点江喁落就要拽起初肆的衣领,爆粗口了…… 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又拉近了些距离—— “酒醒的挺快。”他调侃道,“三年不见,你一杯倒的脾性怎么改的这么快? ” 江喁落哽住了。 半响,他才一把拿过初肆放在怀里的球包,拉开了最外层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对了你不是说带我去个地方吗?” 初肆:“这两天算了吧,过一阵。” 江喁落哦了声,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那一句“去哪儿啊?”然后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素描纸递过初肆——“喏,闲的无聊画的,留在我那也是废纸,给你吧。” 白色的素描纸上被人用铅笔描出了一片蓝花楹树的枝丫,占着大面积的蔷薇花旁,赫然出现了初肆的身影。 “画我?”他诧异地问。 江喁落点点头,“哦对了,从下周开始你每天早上别去我家门口等我,就到小区门口就行不用进来。” 初肆不明所以但还是满足了江喁落的要求。 香樟树上,聒噪的蝉鸣依旧不止。夏夜这时候最为宜人舒爽,晚风轻轻卷动少年的发稍,江喁落猛然站起身来,领起球包单肩挎上。 “你要回去了吗?”初肆也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捏着那副画。 江喁落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路灯旁,微微歪头一笑朝初肆做了个wink—— “初肆同学,周一见。” 那抹熟悉的背影很快淹没在了黑夜里,初肆盯着那个路口看了一会。 盛夏的风,隐晦而羞涩,风起风落。那句埋藏在内心深处许久,忱挚而无法窥见天光的话终是生根发芽,根深蒂固。 刚一会到家,江喁落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滴了声—— S:包里有蜂蜜水,头疼记得喝。 江喁落快速回了句谢谢。脑子里再次不停闪过初肆的身影。意犹未尽,江喁落心里萌发出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他好像依赖上了有初肆的生活。 第16章 六月初的海城气温有了降低的趋势,一大清早附中门口来送学生上学的车就将那条沥青路围的水泄不通。 教导主任张懔威严地站在校门口,几个没穿校服的高一生被他训得大气都不敢出。 “哎听说了吗?今天上面要来人检查。” “是吗?难过老张今天早上杵在门口查仪容仪表。” “上次联考的成绩今天是不是能出来了?” “不知道啊,不过以咱们学校老师的性子估计周末加班加点给改完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纷纷传入江喁落的耳朵。路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江喁落特意放慢了脚步,结果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初肆又被林海明在楼梯口给叫走了,江喁落只得一个人回班。 本来应该活蹦乱跳吵翻天的五班今天早上却一反常态,江喁落刚一进班就和里班死气沉沉的气氛打了个照面——他蹑手蹑脚地回了位置上。 不光是五班,整个高二教学楼都比往常安静了不至一星半点。 江喁落实在是受不了这诡异又阴沉的气氛,刚放下手包就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好巧不巧,江喁落前脚刚从后门走,初肆后脚就和林海明一前一后地进了班。 “今天早上表现都不错啊,不吵也不闹。”林海明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渡步到了讲台边。 那试卷就如生化武器,众人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初肆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用笔轻轻点了点前边人的肩膀:“江喁落呢?” 前边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微微偏头,指着后门轻声说:“刚一来就从后门跑了。” “……” 索性林海明并没有太注意看,拿个小板凳就坐下了。 早读课开始十分钟,江喁落才悄悄从后门溜了回来,嘴里还叼着根粉色棒子的糖。 “小老头今天还来坐镇早读课,他平时不是不来吗?”江喁落随便拿起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对初肆说。 初肆没急着回答他,下意识地从上到下扫视了眼江喁落,反问:“早上去哪儿了?” “去食堂吃早饭啊。” “你早上没在家里吃吗?”初肆接着问。 江喁落把棒棒从嘴里糖拿了出来,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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