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想,应该由我去做决定,而不是你替我做决定。”白思年越说越清晰,“还有,我的工作,我的作品,应该由我自己去争取,你给我的那些资源,也只是你的意愿,我并没有说过我想要。” “戚闵行,你没有把我当作你的伴侣,你只把我当作你养的宠物,我承认你给我非常棒的生活条件,可能离开你,我这辈子也无法拥有这样的生活,但是我不需要这些,我想要自己的生活,希望我爱的人欣赏我,而不是圈养我。” 白思年长舒一口气,“谢谢你,Emma,我知道我过不去的坎儿是什么了。我眼前的迷雾,在散开了。” 戚闵行心脏像被铁锤一下下砸掉一块,尽力解释着其中误会,“我并没有因为提供给你物质生活条件而想向你索求什么,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东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我支持你,我帮你啊,年年,我想让你过的轻松开心一些。” “可能你没有这么想吧,但是你确实这么做了。”白思年时隔许久,认认真真看向戚闵行,“在海岛的时候,我怎么求你的,你还记得吗?” 戚闵行张嘴几次想要说话,喉结滚了又滚,“我那个时候,很想你。” 哪怕你就在身边,我还是很想你。好像你每一天都在离我越来越远,我已经被这种思念折磨疯了,哪怕能看到你,触碰你,还是好想你。 白思年摇摇头,“我不懂你的感觉,就像我从未真正走进你的内心,你的思念,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对我来说只是强迫和屈从。” “失陪一下,我需要抽一支烟。” 戚闵行一直按不开打火机,一拳打在墙上,缓缓滑下,手背的皮肤破裂外翻,露出皮肉,沾上墙灰。 抖着手抽了两只烟,心脏的疼的无法呼吸。 他此刻就是一个无能狂怒的失败者,缺氧的大脑有些痛,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受伤的手放回兜里,重新回到治疗室。 白思年和Emma不知道说什么我,两人脸上笑意灿烂。他一进来,白思年浅浅看他一眼,挪开了目光。 戚闵行已经确定,白思年配合治疗的原因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而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分清自己在他生活中占有的位置,然后彻底的,不留痕迹地,将他剔除。 “年年,”戚闵行虔诚地看向他,“如果我改,我尊重你,照顾你,还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白思年叹了口气,“不能。” 戚闵行笑的有些哀伤,“那我是不是要,重新追你一次了。” “你看,你根本就不会改啊,”白思年又叹气,“ 今天到此结束吧,Ming Harrison不会懂的。” Emma也不勉强。 因为她也没有办法。 戚闵行追着白思年出去,Emma在叫他,“Ming Harrison,你的治疗还未结束。” 但是戚闵行怎么会在意Emma的呼喊。 他用受伤的那只手拽着白思年,“除了离婚,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你在卖惨吗?” 未处理的伤口周围凝了小块小块的血,外翻的皮肉因为衣料摩擦渗出新血,混着墙灰,看着就疼。 戚闵行也是未经思考就伸出了受伤那只手,私以为凭着白思年柔软善良的性格,好歹会看在这伤口上,和他好好说两句话。 然而他口吻随意,还有点冷淡的讥讽。 戚闵行怔怔看着他,在这语气中感受到几分熟悉。 “你怎么,变....” “因为戚总教得好啊,你真的给我上了人生非常重要的一课,凡事先考虑自己的意愿,做最有利的选择。你还是先去处理伤口吧,我也帮不了你。 ” “你身体怎么样?这两天能好好吃饭了吗?这总能告诉我吧。” 白思年抿抿嘴唇,“其实,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白思年甩开他的手,撞到走廊的墙上,伤口又被划了一道。戚闵行还想继续追上去,手机响起来。 现在是国内的深夜,没事秦理不会给他打电话,他只能放白思年先离开。 “喂。” 他的声音嗓音干且空,像气血不足的样子,秦理第一句问的是,“戚总,你还好吗?” “你说。”戚闵行皱眉看了一眼受伤的伤口,手重新塞进兜里。 “开发区规划中,确定要移除学校设点吗?” “教育局设定规划学校要求的配备条件成本没测算过吗?” “测算过,场地要求和周围设施会增加一部分成本,而且打造的是旅游景区,学区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 “那还问什么?” “我今天去学校看的时候,还有大约230名的在校生。” “隔壁村的学校容纳不了这些人?” “...可以。” “那你到底想问什么?”戚闵行开始有点不耐。 秦理顿了一下,“没事了。” 戚闵行挂了电话,去外伤科处理自己的伤口,某些小时候的画面和白思年离去的背影重合。 他凭什么要费人费力,去修建一所学校。 他的伤口沾染了墙灰,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走出医院大楼时,天幕如深蓝玻璃垂下来。 医院大屏播报明天的天气情况,黄色雷雨信号预警。戚闵行回到自己的病房拿了伞给白思年送过去。 白思年是绝不会带伞的,他嫌重。 住院的时候他和Emma约法三章,禁止打扰白思年,两人病房隔得也不近。戚闵行带着伞过去,只是隔着门口的玻璃看。 桌上放着打开的药瓶,瓶盖没拧紧,白思年已经在画画了。 他个姿势,稍不注意一动,要瓶就能被打翻。刚想到这儿,白思年已经把药瓶打翻了。 他看了一眼,继续画画。一旦他开始画画,轻易不会挪动。除非是有人叫他。 戚闵行不会让他在如此狭窄的房间中所画画,病房有限,又是在国外,他来不及做过多安排。 不过白思年看着还算开心,也半年过多没见过他画画了。 白思年画到了凌晨两点,戚闵行在门口站到凌晨两点,白思年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懒腰,戚闵行侧身贴在墙上,免得白思年看见。 白思年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出来后就熄灯睡觉,戚闵行把伞挂在他门把手,转身离开。 第二天醒来,白思年就觉得嗓子不舒服,乌云如厚重的幕布一般挡住天光,空气里有一点泥土的潮味儿。 大概是要下雨了。 白思年先吃了药,翻出一件牛仔马甲,套在帽衫外面,止不住咳嗽。又喝了半杯热水。 画上的颜料已经晾干,他管护士要了防水的牛皮纸包上,背着背包出门。 和父母提了要离婚以后,白父给了他一张二十万的卡,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肯定没有小金库。 穷家富路,白思年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没拒绝。离开戚闵行也意味着,他需要重新架构自己的资金来源渠道。 他没有工作经验,工业设计学了个半吊子,现在去设计公司估计很难获得职位。 想来想去,还是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比较好。 开门时,门把上挂了一把伞。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奇怪的是,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既没有被戚闵行打扰的烦躁,也不纠结为什么他伤害完自己又对自己好。 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给他送了一把伞,这点不足轻重的好意,他能接受,也能拒绝。 既不感动,也不厌恶。 白思年看了看,扯着伞的挂绳从门把上取下来。如果下雨,他好保护画不被淋湿。 Emma还给了他一个被闲置的手机,外观有些旧,不过用起来还很流畅,他下载好谷歌地图,打算先去专业的货币兑换商店换了些钱。 其实......他的地图用的也不是很好。 低着头看手机就不能看路,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一个胸膛,纽扣磕得他额头有点痛。 “对不起。” 抬头,看见Jessica的酒窝。他穿了个浅灰长袖单衣,健康的麦色皮肤和琥珀色瞳仁把人瞬间拉回到夏天。 “是你啊,”白思年也笑起来,“好巧。” “不巧,我已经在这晃荡一上午了,这医院不让人随便进,不然我就进去了。” “你生病了还是家里人生病了?” Jessica微微低头,和白思年视线在同一水平,“我就不能是来找你吗?” “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既不是来旅游的,又在这附近出现,还不认识路,只能是来看病了或者探望病人,这边来的人并不多。” Jessica打了个响指,满脸都写着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白思年面上表情一言难尽,“幼稚。” “你去哪儿,我送你去。”Jessica指着路边一台大红色扎眼的车。 白思年摇摇手中的手机,“我自己去就好了,我想试着认认路。” Jessica不客气地拿过他的手机,“你知道去这里的公交多久一趟吗?” 白思年一下就心虚了,“很久吗?” “你去的时候他们可能刚好下班。”Jessica直接拉着白思年往车上走,并且为他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开车也可以看地图。” 车钥匙变魔术一样塞进他手里,白思年结结巴巴,“我,我不会开车。不是,我还没换过驾照。” 跨国的驾照需要换,他不能拿着中国的驾照在美国上路。 Jessica直接给他塞进车里,“我没有驾照的时候就开始开车了,放心吧,让你开一段,这边不会有警察,过一段换我就行。” Jessica已经坐上副驾驶,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看着白思年,“走啊,等什么?” 白思年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不知所措。 在异国和一个第二次见面的高中生违章行驶? 这还是白思年吗?他可是天下第一乖孩子啊! 奈何Jessica一直催促,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踩了油门,车呲啦冲出去。 他赶紧压刹车,心脏噗噗的,“不行不行,我不行。” Jessica拉着车窗顶的扶手,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不出来,你喜欢飙车啊!” “不是!你这车被改装过吧!” Jessica理直气壮:“谁的车不改装!” “不行,我真的不行。” 白思年说着不行,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Jessica极力煽动他再试试。白思年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 “我.....真的不行,我没开过车。”
91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