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明明批注是周五下班后的小睡,但是我却看出了......嗯......” “看出了什么?”同行的人问。 那人答:“说不好,总之是一种很浓烈的个人感情。以专业的角度来说,如果一幅主题明确的画参杂了太多个人情感,那并不算是成功。” “因为做自己很容易,做别人却难。可妙又妙在,画者似乎将模特、以及整幅画,变成了自己。” “嘶......好深奥。” 看客的话宁尽都听在耳里,那人道:“你说画者跟模特之间不认识,我不信。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或者,大胆推断,他们本身就是恋人。” 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通过这幅画看到如此多的潜在内容,宁尽这个当事人怎么能看不出。 他退出人群,不再听他们各抒己见的话。 过去,郁名川说喜欢他,宁尽只当多方是心血来潮。如今这理由却在别人口中的形容下变得牵强了。 宁尽心里想着事,路过一处暗门时没有发觉,被人拉着袖子带入那个狭小幽暗的空间,他才后知后觉地差点惊叫出声。 “!” 严方觉捂着他的嘴:“嘘,外面全是人,如果你不想被发现,那最好别出声。”
第23章 不介意 宁尽睁大眼睛,眼前是严方觉近在咫尺脸。门外是人头攒动,唯有这黑暗中的一处静谧。 宁尽点头。 严方觉摘下宁尽的口罩,那张略带疲惫的小脸露了出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严方觉的距离跟他很近,“你是什么时候跟郁名川走到一起的。” 严方觉的语气严肃,宁尽心跳加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事到如今,严方觉什么都知道了,宁尽不敢再撒谎。 “一个半月......之前,小组作业那时候。” “我邀请你当模特,你不同意,也是因为郁名川吗?宁尽,你对我撒谎,还不止一次,我真的很失望。” 宁尽早该料到有事情败露的一天。 “你告诉我,给他当模特,是不是他逼你的。” 当模特的事情是他自愿的,宁尽在严方觉期待的眼神中摇头:“不是......” “我对你撒谎了,对不起,方觉。” 严方觉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拇指摩擦着宁尽纤细的脖颈:“你还骗了我什么,都说说吧,你不会真的都当我不知道吧?” “那天穿高领打底衫,是想掩盖你脖子上的痕迹,其实并不是你所说的感冒。” 脖子上微凉的手指,就像是毒蛇舔吻。 事到如今,宁尽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所有事情坦白:“......是。” “你跟......郁名川,”见到宁尽这样,严方觉罕见地踟蹰了下,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跟他睡丨过了?” 宁尽咬着嘴唇,眼眶发疼。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是。” “......” “......他逼你的吗,宁尽,告诉我。” 宁尽推开严方觉,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方觉,我不想骗你,所以你别再问了,求你了......” 答案呼之欲出。 严方觉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承载不了如此惊天的秘密,空气变得浓稠起来。 “宁尽......” 严方觉向来没有波澜的眼,此时也塞满了难以置信:“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的吗,为什么会跟郁名川在一起,”他抓着宁尽的肩,“你不喜欢我了吗?” 就像那天在酒会的后花园,严方觉对郁名川说的那样。他不需要做什么,也会有宁尽像小狗仰慕主人似的仰慕他。 他可以钓宁尽三年都不需要花心思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更久。因为小狗足够忠诚,小狗满眼满心都是他。 他被爱得有恃无恐,所以从来都不怕。 可现在,原本只注视着他的小狗偷偷换了主人,不但跟郁名川好了,还跟他丨睡丨了。而严方觉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并不知情。 宁尽一直不说话,严方觉心里更慌。 “方觉......我没有不喜欢你,只是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宁尽哭得厉害,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严方觉忽然抱住他,他们之间本没有距离,但从未如此亲密过。 “别跟郁名川了,宁尽。他以前不是经常欺负你吗,那时我还帮你找他理论。高中时那些事,你都忘了吗。” “宁尽,你听着,我也喜欢你。” 迟来的告白让宁尽的心疼得更厉害。 “他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离开郁名川,立刻马上。跟我在一起。” 严方觉这句喜欢,宁尽苦等了整整三年。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宁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从没这么委屈过。 为什么严方觉不早说,为什么非要等到事情已经不可控了,才补救似的说出这句话。 他当然也喜欢严方觉,他甚至一直相信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可是晚了, 什么都晚了。 在他斟酌犹豫了两天,都不敢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严方觉,找他帮忙解决燃眉之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晚了。 严方觉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便暧昧不明。宁尽不敢确定他在严方觉心里的位置,只敢以朋友的身份,最没存在感地跟在他身边。 如果严方觉对他说过一句肯定的话,那时他都不会选择去签那份包养合同。 “宁尽。” 严方觉眼神一暗,搂着宁尽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吻,宁尽心里不是滋味。但他始终没有拒绝。 这里没有郁名川,只有他跟严方觉。 严方觉吻得很深,宁尽仰着头,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吻,他开始回应。 可这吻,让宁尽害怕,也让他产生出偷情似的良心不安。不知为何他开始想到与郁名川接吻时的感觉。 那种坚定的吻,与严方觉亡羊补牢的吻,似乎有着很大的差异。 “好了......方觉。” 宁尽按住严方觉在他身上越发放肆的手,偏开头,叫停。 严方觉在他耳边说: “你现在去跟郁名川分手,我不介意你跟他之间发生的任何事情。”
第24章 餐刀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控制得了,我说不出口。”宁尽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他,“方觉,我们还是继续做好朋友吧,就像以前那样。” “我会忘掉你说的话,你也当我做得那些事不存在吧。” “我喜欢你,但是对不起。” 宁尽终于狠下心,捡起亲吻时掉在地上的帽子,重新扣在头上。 他推开暗门,压低帽檐。 严方觉再次拉住了他:“你说的我不同意。” “我没办法,方觉。” 宁尽抽出自己被严方觉拉住的手,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忍着眼角酸涩疼痛的泪,混入人群,彻底消失在严方觉的视线里。 严方觉靠在墙上,看着门外洁白的展馆,脸色阴沉。 这些年过去,严方觉都没有看清自己对待宁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说不上很爱,但也绝对舍不得拱手让人。 高二时,郁名川还在休学,严方觉跟他的关系还很好。 他借了严方觉的校服溜进学校看运动会,结果当天下了暴雨,运动会开了一半取消,郁名川觉得无趣,便离开。 他离开时身上穿的就是严方觉的校服。 第二天,隔壁班那个叫宁尽的漂亮男孩悄悄在午休时找到他。 宁尽低垂着眼,脸颊有些红。 他张开紧紧攥着的手,将他在暴雨里捡到的胸牌递给他。 “严同学,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那是严方觉第一次从一个人眼里,看到其中蕴含着的,无数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倾羡、爱慕。 严方觉和他大哥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他是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全家人乃至大哥养的猫都不喜欢他。 他虽然活在严家,但从小到大,都像一株阴郁、长在角落中的曼陀罗花。 宁尽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慕,成了这株曼陀罗花为数不多的阳光。 他沉迷其中,像陷入泥潭般无法摆脱。逐渐活成现在的模样。 他开始变得没有别人的喜欢就活不下去,所以在外他会装成别人最喜欢的样子,温文尔雅、绅士风度。 他得到了更多人的爱慕,开始随意挥霍。宁尽的爱此时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却也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严方觉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宁尽的爱,他会比过去的自己还要空虚。 可是现在宁尽亲口承认他与郁名川的关系,严方觉受不了。 宁尽不再需要他了。 他受不了! 宁尽一个人坐在学校树林里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终于能摘下来的帽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摸着被严方觉亲过的嘴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郁名川,我已经和严方觉说完了。” 对面传来郁名川懒懒的声音:“都说什么了?” “......你想让我说的......全部。” 这段时间宁尽过得浑浑噩噩,白天要上学,晚上跟郁名川丨彻夜丨厮混。 直到《思维出走》的热度过去,美术馆再次闭馆,宁尽才从如芒在背中抽身。 但也好在,哪怕背地里两人再纠缠不清,在学校里,宁尽和郁名川的关系看起来真的只是普通同学,所以没有传出任何离谱的绯闻。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但一直到下午都只是多云。宁尽在冷风中裹紧外套,把带来的伞收进背包里,去外面扫了辆共享单车回家。 已经是深秋,树叶黄了一半,被干燥的冷风一吹,扑簌簌地落下,车轮辗过,发出好听的脆响。 严方觉从那天在美术馆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他。宁尽每每看见身边驶过熟悉的白色跑车,都会下意识去看一眼车牌。 过去不敢说的话,如今只有埋在心底这一条路。他也逐渐摸清了郁名川的脾气,只要不提严方觉,郁名川就不会生气,甚至在床丨上,连他不耐烦时生硬的语气都格外地容忍。 天还是很阴,空气中逐渐弥漫了些远处大海的潮湿腥气。 这是大雨的前兆,宁尽赶紧用力蹬了几下自行车。 果不其然,刚到楼下的停放处,豆大冰凉的雨点劈头地砸了下来,给宁尽淋了个措手不及。 他赶紧锁好车,来不及从包里拿雨伞,捂着脑袋跑进了楼道。 机场。 季丹青见到了被簇拥着,走出机场的高大身影,从车上下来。 狂风吹起他的黑风衣,脖颈的的白金项圈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地闪。 季丹青撑伞,朝严不离走去。旁边帮忙撑伞的助理迅速有眼力见地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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