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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心眼神清澈，语气挚诚：“我不懂。” “……” 修心又道：“正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我很抱歉没法替你分忧。不过师父对我讲过‘万物无常，生死沉浮；人有执念，离合悲欢’，是人皆有心，风动浪动心亦会动。所以，能让你陷入忧伤想必是对你而言极为重要的，我没有经历过，但我好像能够理解你。就像现在，看着你不开心，我也没办法开心起来。” 项胜羽再次陷入了沉默。 修心：“不如，我陪你下山走走吧。” 项胜羽眼前一亮，还没等他高兴忽然就又焉了。 “所以啊，修缘你要努力练习，早日站起来，那时候我就去求师父让你下山。那时候，你也就能够去重新找寻你始终放不下的凡尘俗事了。” 项胜羽忽然就想得通了，是不是是怎样须得亲自验证过才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先让自己站起来。 于是他就开始了将这一副已经碎过一次的身体复位重启的作战。 前面他光是一个抬手的动作就用了将十天，然后现在是能靠自己坐着，自己拿碗吃东西。接下来就是尝试着活动自己的下半身，这中间的艰难，远不是婴儿学走路那么简单，是一次和身体机能的强力对抗，你要死我偏要你活过来！你让我就此残废在床我偏要站起来！ 又历时数月，经历了无数次失败项胜羽终于能够下床，扶着墙壁勉强能够站立，修心也为他开心，大僧虽嘴上不说但内心也很是欣慰。 再往后，项胜羽终于迈出了房间的门，得以看见院中完全的景象，得以更直接地呼吸到周围山灵水秀之气，直到再后来他艰难地拖动脚步来到前院置香拜佛处，得以看到这前面，正对着殿外长方形的香榭，三两阶梯之下，一棵参天的老树，满树金黄，极为壮观。 但这一幅景象好熟悉，顿时记忆疯狂涌现。 难怪他自己这一路来前面觉得莫名的熟悉，原来这里就是跟自己儿时经常去的自家的祠堂很像，或者应该说自家的祠堂原来极可能就是仿造这间寺庙建的。 原来难不成是这座寺庙还与自己家早有什么渊源吗？ 有了这个念头，他就去找大僧寻找答案。 他先是问大僧认不认识一位姓项的男人或者一位姓虞的女子，大僧像是已经料到了他早晚会来找自己问这个问题，于是表情平静如常回答他：“是的，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同行的还有姓谢的夫妻二人。” “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现在那件事仍旧记忆犹新，这座寺庙差点就因为一场意外不复存在了。当时我就跟修心一样的年纪，这寺中如同你没来时只有我和修心一样，只有我和我的师父两个人。一天，我在烧饭时打了盹不慎将整个厨房点燃，师父当时下了山，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眼见火势愈演愈烈，形势危急之中，突然闯进来一个身影，她把我从懵神之中拉回来最后我们合力扑灭了火，才没有让这件座寺庙因为我而消失。” 项胜羽：“大僧你说的这个人是？” 大僧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后来又一次，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她在途中救了我遇险的师父。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自己的丈夫一起还有另外一对夫妇，其中这位夫人还怀有身孕。” 项胜羽一怔，“您说的这女子是我娘？” “嗯”大僧点头。 “为了表示感谢，我的师父赠予虞夫人一块绝世凤凰凝玉，凤凰本乃大祥之物，能护佑康健圆满。只是听说这块玉在后面不小心碎成了两半，虽说是修复了，但终归是兆头不太好。结果后来我听说……如果我那天没看错的话，你身上带着的应该就是修复过的其中一半凤凰凝玉。” “那大僧也是因为这玉早就认出了我的身份？救我也是因为这块玉？” “这块玉是告诉了我你的身份，但那日你能出现在我寺后山，也证明佛佑你命不该绝，也说不定呢就是一开始便注定好的缘分。凤凰有缺，亦终有一圆。” 不曾想这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渊源，一切原来就已经早在冥冥之中埋下了因，后才有了果。 ----
第41章 香榭台1
“这块玉是告诉了我你的身份，但那日你能出现在我寺后山，也证明佛佑你命不该绝，也说不定呢就是一开始便注定好的缘分。凤凰有缺，亦终有一圆。” 不曾想这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渊源，一切原来就已经早在冥冥之中埋下了因，后才有了果。
之后慢慢地，项胜羽可以不靠人以及借助外物搀扶可以稳当的前行，尽管还是比起寻常人还是有些许滞缓，且不能走快步，但是这已经达到修心与他约定的要求，所以他们在征得了大僧的同意后，第二天一大早就下了山。 谁知这天正逢节场，直到到了山下修心才猛然想起来，看着这集市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脸上不由得挂上一层肉眼可见的忧虑，尽管只是短暂的。 项胜羽也已经注意到他的表情，虽然他不知道修心具体为何，但看着前面不断汇集的人群大概也猜到他的顾虑，便轻撞了下修心的肩膀，笑着道：“怎么啦，你不是最期待下山的吗，现在怎地又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 修心则闷声道：“我忘记了今天正是人多的日子，要是……” “哎！人多怎么了，人多了热闹啊，氛围这不就足足的！走啦，咱们再不过去，恐怕太阳落山也看不到路那头的风景。” 说罢，项胜羽拉着他往人群中去，由于他步子很小又慢，看似拉实则还是齐步走。 很快，修心烦忧的情绪随着项胜羽的情绪高涨而逐渐烟消云散，两人痛痛快快地加入到了这场络绎不绝，热闹不已的众人之欢。 走在这条街上，项胜羽有一种感觉，这场景恍如以前他们在北平的时候，那个时候走得慢的人是本就温和有条不紊的谢琛行，跑的拉都拉不住的是如脱了缰野马似的项胜羽，前前后后的，仿佛既近在眼前又远在从前，勾拉提转，长此以往，已然是成了形状的编织品，都留有不尽的亲切温暖。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卖。 “桂花糕，好吃美味，唇齿留香~……” 是桂花糕吸引了他的注意，下意识里望着这家铺子停下了脚步。 桂花糕，顾名思义是用桂花作主材料做的糕点，雪白色的外表上显现出点点的淡黄色桂花，吃起来给人的口感甜度不高，吃完口中还会残留桂花的香味，而谢琛行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这桂花糕正好合适，也是他仅有的还算爱吃的点心。 待他回忆完，一个惊醒，转头果然修心不见了。 人流如潮，熙来攘往的，修心那边何尝又不是一眼没看住，发现身旁已经没了项胜羽的身影。 于是两个人都陷入了寻找对方的境地。 项胜羽正瞧着人群，突然这时，一股撞击之力从肩侧袭来，撞的他往前一个趔趄。而后他还没站稳，接着正面又是一下，幸有路过的人扶了他一把才没摔过去。 扶他的人好心问：“没事吧年轻人？” 项胜羽笑着回道：“没事的，多谢了。” 那人见他没事刚离去，谁知下一刻他刚站稳，正面又被撞了，这下没有人扶着，不是简单的趔趄，而是他整个人重重向后仰去，就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用手肘撑着地才没有让自己完全四仰八叉跟大地接触。 这下不轻，他被撞得有些晕，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个不耐烦地声音，好像就是从撞到他的人口中说出来的：“你说你不走路站在路中间干嘛！” “……” 别人撞了他反而还先怪上他了，顿时他险些被气笑了，本想要反驳可突然觉得没必要，若是这个人没整这一出，而是相反的，那么自己还有可能真的觉得有自己一部分问题，而这个人此时的行为就仿佛在大声宣告自己是有多恶劣，怕了就跟他道歉，且不说刚才项胜羽根本不是站在路的中间，就是在桂花糕铺子前一点站着而已。 要是放在以前在北平那会儿，眼前这个人，不用多废话项胜羽已经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而现在，这种事情好像都没必要，尤其是跟这种人，说多了只会让他们自我认为提升了他们所谓的那种自我的感觉，而我们在徒开了“眼界”的同时也有损我们的自身。 所以，项胜羽不屑一顾，无视眼前还口出强言的人。 那人见到旁边的其他人把项胜羽扶起来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行动有异，便脸上不掩地嘲讽笑着，故意抬高了些音调道：“原来是腿脚不好啊！我说呢！” 项胜羽表面上还是不以为意，其实心里微微被扯动。 一旁卖糖水的老婆婆看不下去了，帮着说道：“你这泼皮，本来自己有错在先还这般不讲道理，人家好端端在这边走着，你过来就撞到人家，中间那边那么宽的路不够你走的啊！” 那人嗤道：“要是他腿脚利索些，躲开了我，我还能撞到他？这要怪还不是要怪他没有一双好腿！”他又故意放大了声音对项胜羽说：“既然腿脚都不利索，就不要老是出来瞎逛，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多好啊，家里摊上你这么个也是够倒霉的，这出来了免得再被别人撞了还要遭旁人指点，也是霍霍人，简直有够晦气的！” 周围指点声变多了，他无赖的目的没有完全得逞，便“呸”了一声，转身在周围一片指指点点中走了。 “什么货色！缺了德的东西，也不怕遭报应！”老婆婆都被他气到了，一直瞪着他骂。 随后过来看项胜羽脸上微不可查地阴郁，老婆婆温声道：“孩子啊，刚才那个混蛋说的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混蛋说的都是混话。” 他其实并不在意那个人说自己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话有些确实是事实而已。 等修心找到他的时候，这边的人群已经散场，大老远修心就看到了脸色有些许不对劲的项胜羽，然后快速跑到他的身边，眉头还没来得及放开便皱的更紧，压低了声音道：“修缘，抱歉，刚刚一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项胜羽缓缓摇摇头。 修心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你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项胜羽还是摇头，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他多了的心思：你没把我弄丢，是我把自己弄丢了，而且我把他也弄丢了。 自这以后，他们回到寺中，项胜羽闭口再也不提“下山”二字了。 …… 君立萧声里，独对香榭台；凉风拂照面，秋意浓正时。 自那时起，寺中少了一个贪恋山下景色的人，而多了一个钟爱山中秋色之人。 无数片金黄的树叶从空中缓缓落下，这场灿烂的黄金雨中始终站着一人，这两年来每逢满树金黄的季节他几乎无一日缺席，有时候他甚至可以在那棵树下一个人待整整一个下午，直到被人叫了才肯依依不舍的离去，而且这已经成了他每年必不可少的重要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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