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实令他如鲠在喉,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更是沉进谷底。 * “然后呢?” 云塘小学旁的废弃屋子里,杜齐岭吃着手里的辣条,边追问。 富贵耷拉着头,像霜打了的茄子,一点提不起劲,蔫蔫道:“没有然后了。” 杜齐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也太怂了。我要是你,就冲进去把许老师直接抢走。” “……可是我怕阿尤生气。” “你没听过吗?有句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杜齐岭一本正经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霸气不讲道理的,你这么畏首畏尾,什么时候才能追到许老师?” 富贵一脑袋浆糊,完全乱了方寸,闻言连忙求助:“那我该怎么做?” “你应该崛起,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霸气点,直接点,不讲理点,别什么都照他说的做,懂了吗?” 富贵低头想了许久,好半晌才抬起头,若有所思低道:“我懂了。” 杜齐岭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转头从书包里掏出瓶酒塞给富贵:“这个给你。我早猜到你不敢跟许老师硬刚,所以专门去我爸酒柜里偷的,这酒他可宝贝了。我够意思吧?你喝了这个,就什么都不怕了。” 富贵接过酒,感动道:“谢谢你,你真好。” “没事,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杜齐岭摆摆手,比了个手势道:“你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富贵用力点头,被怂恿得热血沸腾,当即揭掉酒瓶盖子,仰头把酒咕咚全给喝光了。 * 许尤在镇上搭摩托车回到家时,周围已经漆黑一片。 他心情不错,边走边哼着歌。 他答应去相亲是拗不过他妈,本来打算随便应付一番,没想到相亲对象竟是柳悦。 他之前拒绝过柳悦,这次一见面,就把情况说清楚了,道自己目前并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柳悦也表示理解,之后两人当朋友一样吃了个饭,便各自分开了。 分开后许尤正准备回家,又接到老师电话,说电脑出了点问题,让他去帮忙看下。 接着又在老师家里吃了晚饭,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许尤回想着,经过屋旁那片竹林时,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他吓了跳,立刻想挣扎,却被对方双手禁锢得死死的。 那人紧接着又将头埋进他颈窝。 触及对方洒在颈项的温热呼吸,许尤忽地想到什么,提起的心一下落地,眼里写满无奈。 “富贵。”他平静开口:“放手。” 富贵对他一向言听计从,许尤以为他会乖乖放手,没想到这次却和之前不同。 他听见富贵说:“我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0章 暮色浓稠,竹林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风刮过翠竹响起的沙沙声。 许尤嗅到身后传来的浓烈酒气:“你喝酒了?” 富贵紧搂着许尤,低低“嗯”了声。 “为什么喝酒?” 富贵没回答,而是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是不是很快会有自己的小孩?就像大雪也有好多小猫崽那样。” 许尤哭笑不得,心想小孩能和猫崽比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结婚?” “你别想骗我,我都看到了,你和那个女的在一起,还聊得那么开心。郭阿姨说,你是去和她相亲的。我都懂,你们相亲就是为了结婚。阿尤,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早就想赶我走了?” 他越说越低落,声音闷闷的,难受得像要哭出来了。 “可是我好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会比任何人都对你好,而且只对你好……你跟我来。” 他说着想起什么,一下精神起来,拉着许尤往家里走。 爸妈这会都睡了,家里只有客厅亮着灯。 许尤被富贵拉到他房间外,紧接着房门被其满是期待和忐忑地推开了。 富贵这段时间没事就呆在房间,还神神秘秘地不让人进去,许尤一直好奇他在捣鼓什么,这会一下明白了。 大开的房间里,此时吊满了颜色各异的千纸鹤,约莫有几千只,千纸鹤随风微微摆动,给视觉带来极大的震撼。 许尤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千纸鹤,不由晃了下神。 富贵忐忑道:“阿尤,你看,这些都是我为你叠的,你喜欢吗?” 这么多千纸鹤要花不少心思,许尤没办法说谎,心情复杂道:“喜欢。” 富贵松了口气,咧嘴笑起来,高兴道:“那你能不能别去相亲,就和我在一起?像许叔叔和郭阿姨那样,你如果想结婚的话,可以和我结啊。” 这话说得太幼稚了,许尤心道要是被他爸妈听见,没准立马就把富贵扫地出门了。 “我说过很多次,我们不合适。” “我不懂,我们为什么不合适?”富贵摇头,无法理解道:“我那么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至于理由……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富贵情绪激动:“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许尤深深看他一眼:“因为生活除了爱还需要很多东西。因为我的另一半必须有和我一起冲破世俗偏见的能力。因为你只是依赖我,也许出去接触更多的人,你会发现你爱的并不是我。” “也因为,你口口声声说愿意配合做脱敏治疗,实际上却只是在敷衍我。我想救你,你却要放弃自己。你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但你有实际行动吗?” 富贵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你、你都知道了?” “我只是懒得拆穿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许尤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头也没回地道:“今晚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过,以后别再提了。” 富贵傻傻站在原地,听见这话只觉手脚冰凉,一股寒意直入肺腑。 他想告诉许尤,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害怕了,每次看见水,都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他也努力尝试想在水里多待一会,但怎么也做不到。 这些他不敢跟许尤说,怕他会失望,所以才总是趁他离开偷偷跑出来。 富贵心里这么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无措看着许尤走远。 * 这次谈话后,富贵蔫了好几天,一直提不起精神,但脱敏治疗倒是开始认真对待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敷衍。 因为他发现那晚许尤说的话,他的确很多听不懂。 他想变聪明,想听懂许尤在说什么,也想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 许尤对他的态度倒是没有半点变化,仿佛那晚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越是若无其事,富贵反而越是恼火。 他宁可许尤对他冷淡点,这样起码能证明,他是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的。 富贵心情烦闷,又开始琢磨许尤说的话。想起对方曾说自己只是依赖他,没准也会爱上别人,顿时觉得不服气。 于是他去隔壁村找到王婶,让对方也给自己介绍个相亲对象,想用实际行动向许尤证明,自己只喜欢他,是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王婶当时正在地里除草,听见富贵的话抬起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语气古怪道:“你也想娶媳妇了?” 富贵点头:“嗯!” 王婶听说过富贵,知道他不过是个流浪汉,只是走了狗屎运,才被许家收留下来。 她琢磨着,心道富贵傻是傻了点,但人个子高,长得又帅,没准真有人看得上。 “巧了,我这儿还真有个女孩,和你特别配。”王婶拍了拍手,从地里走出来,拿出手机道:“来,我给你看看她照片。” 她从相册里翻出女孩照片给富贵看,边夸夸其谈道:“她叫李雯,就住在镇上,上边有个哥哥,已经结婚了。人家里开的超市,有钱,父母怕她受委屈,想把女儿留在家,你要是愿意,可以直接入赘,过去以后肯定吃喝不愁。我知道你现在住在许家,但人家总不能收留你一辈子,你要是跟李雯结了婚,以后也就有家了。” 富贵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认真看照片里那女孩。 “她生病了吗?” 他注意到女孩表情怪异、姿势也僵硬别扭。 王婶道:“她小时候生过病,脑瘫。但你别看她这样,其实聪明着呢,只是行动不方便。她身体不好,你脑子不灵光,要我说,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很。你要觉得行,婶立马问问那边意见,尽早安排你们见个面。” 富贵想都没有就摇头:“她不行。” 他认真道:“我要你给许尤介绍的那样,个子高,皮肤白,长得还要好看。” 王婶听见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哟,你眼光还挺高的。你想要那样的,我可没法给你介绍,这不是坑人家姑娘吗。” 富贵不甘心道:“你给许尤都介绍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介绍?” “你能跟许尤比?人长得帅,聪明,又是名牌大学毕业,配什么样的都行。你呢?没房没车就不说了,脑袋还不好使,哪个正常姑娘愿意和一个小傻子在一起?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王婶满脸不耐烦:“你想娶媳妇,只有别人挑你的份,人李雯还不一定看得上你。你要愿意,我就帮你问问,不愿意就赶紧走,别在这耽误我干活。” 她没把富贵放眼里,说完便又去了地里。 富贵被她说得愣住,半晌没回过神,脑海一直回荡着那些尖锐的话。 他离开王婶家,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河边。 大渭河河面很宽,水流激荡着往前涌动,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点点水汽。 富贵坐在河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盯着水面发呆。 王婶的话说得直白,他其实都听懂了。也因为王婶,他有些明白了许尤说那些话的意思。 如果真像王婶说的那样,他是不是也一直在逼许尤往火坑里跳? 所以,许尤其实也是嫌弃他的吧。 嫌他傻,嫌他麻烦,嫌他什么都不懂。 他根本配不上许尤。 除非……除非他能变聪明。只有变聪明了,他才能想办法赚钱,才能明白许尤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富贵猛地站起身,目光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水面。 心理医生说过,他很可能是在强烈刺激下失忆的,如果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刺激,或许可以促使记忆恢复。 只是那样做太危险,有可能导致心理崩溃,心理医生并不推荐,才让他们回家后循序渐进,切勿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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