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詹子延听话地一动不动。 喝完啤酒又洗了澡,他的脸颊湿润泛红,像沾了朝露的蜜桃。 很可爱,比游戏里那个钻睡袋的小人更可爱。 骆恺南摘了他的眼镜,折叠好,放在一边,身体缓缓压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沉:“它在这边……又飞到这边了。” 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上发烫的脸颊,接着是鼻子,再是下巴、脖子…… 詹子延没有做出任何不适或厌恶的表情,映着露营灯的眼里似有流金,微微晃动。 不是灯动,是眼睛在紧张地颤动。 但这不一定代表喜欢。 詹子延不喜欢沈皓,也能忍耐那么多年,或许现在也是在忍耐。 可骆恺南又觉得,詹子延如果真的讨厌,不会怯懦沉默,会很勇敢地说出来。 特别矛盾的一个人。 也因此特别有趣、耐人寻味。 露营灯在帐篷上投射出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上一下,几乎交叠。 孟修拿着驱蚊水,在帐篷前停下了。 里边传来轻声低语: “好了吗?” “没。” “快点儿,好痒……” “急什么。” “……” 心里就像被蚊子叮了,痒得难受,他握紧了驱蚊水,犹豫着该成全还是打扰—— 直到里边响起一声短促的“啊!” “它进去了。”骆恺南的手探入詹子延的领口,摸了一把,然后握成拳收回来,似乎抓着什么,“我扔到外边去。” 他拉开帐篷的拉链,扬手一挥,把空气还归空气,余光扫到了一人离去的背影。 他低声嗤笑,重新拉上帐篷,将詹子延封锁在自己的领地内。 双人睡袋就像一床被子,很暖和,也很亲密,通常是给情侣或夫妻用的。 躺两个男人,就十分拥挤了。 骆恺南肩宽腿长,一进睡袋,詹子延几乎无法平躺。 两个人像是被迫裹在同一个茧里。 詹子延侧身背过去,以免暴露过速的心跳。 突然发现,眼前的露营灯旁,放了一个驱赶蚊虫的电蚊香。 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那刚才怎么会有小飞虫…… “要关灯吗?” 詹子延肩膀一抖:“可以。” 紧接着,一条结实的手臂从他上方越过去,伸向了露营灯,“啪”地按下了关灯键。 帐篷内瞬间一片漆黑。 詹子延的眼睛尚未适应,骆恺南收回的手臂就像鱼钩似地,勾住了他的腰,揽向自己。 胸膛贴上后背,他绷得如临大敌:“干什么?” “冷。”骆恺南不咸不淡地回,似乎觉得两个男人相拥取暖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詹子延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直男都是这样的吗? 他能参考的样本只有沈皓,而沈皓除了在让他帮忙解决生理需求时,从来不会碰他。 按性格来说,骆恺南应该更加冷淡才对…… “你怎么比我还冷。”骆恺南在他耳边低语,“要不要转过来?” 詹子延没觉得自己有多冷,更不敢转过去:“不用了,你要是冷,我去问问老板有没有多的毛毯……” “别问了,这样就行,抱会儿就暖和了。” 詹子延:“可是,我们都是男的。” 骆恺南低笑了声:“难道是女的就能抱了?” “当然也不行,那样是性骚扰。” “所以你觉得我在性骚扰你?” “不是……”詹子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心里也并非不乐意,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但骆恺南这样随便地抱着他睡,又让他觉得,好像被当成了很随便的东西。 “是因为不用负责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喃喃着问出了口,直到察觉骆恺南过长的沉默。 瞬间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会说出这种唐突的话…… 他捏紧了被子,转而聊起:“对了,邱老师的闺蜜好像喜欢你,你要是也有意,不妨问人家要个联系方式,都在晋城,出去约会也方便……” “抱一下就要对你负责吗?”骆恺南冷不丁地杀了个回马枪,“怎么负责?娶你吗?” 詹子延心头重重一跳,当他开玩笑,配合地笑了声:“还是别了吧,那太可怕了。” “……” 可怕…… 詹子延说他可怕…… “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当然不是,你很好,可是如果我说‘配得上’,就好像把你纳入了考虑范围,我并无此意……” 耳后根有热气拂过,骆恺南似乎想开口说话。 詹子延等了片刻,没听见声音,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骆恺南轻拍他的腰,“我习惯抱着东西睡,不抱睡不着,你体谅一下。睡了,晚安。” 原来是这样。 詹子延没有回话的机会,骆恺南说完就自顾自地睡了。 不一会儿,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均匀。 詹子延试着悄悄挪开那只手,然后郁闷地发现,即便是睡着的骆恺南,力气也比他大。 他放弃了挣扎,屏声敛息,把手搭在了腰间的手背上。 这样温暖的拥抱,这样好的骆恺南,他怎么可能无意。 但在感情这件事中,他从来没拥有过主动权啊。 即便表现得再顺从,即便倾尽所有去挽留,别人不要他的时候,他只能接受被抛弃的命运。 何况骆恺南根本不会想要他。 他也不想把骆恺南限制在自己单调乏味的世界里。 早晚要分别的。 他唯一能做的,无非是记住今夜耳畔的呼吸、身后的体温、和骆恺南的心跳,好在未来贫瘠阴冷的日子里反复回味,慰藉自己—— 即便是他,也曾与喜欢的人这般亲密过。
第44章 唠一辈子 一夜风平浪静。 清晨时,帐篷外有些吵闹。 詹子延睡得浅,听见声就醒了,迷迷瞪瞪地从暖烘烘的睡袋里爬出来,戴上眼镜,拉开了一半帐篷的拉链,探出头张望——原来是看日出的露营者们聚集起来了。 这会儿太阳刚跃出海平线,天边从玫瑰紫渐渐过渡至碧靛色,接着幻化成耀金,在海面上洒下一片明滟滟的光,似闪烁的鲤鱼鳞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目睹了日出全过程的人群在海边兴奋地欢呼,虽然有些扰民,但也算情有可原。 詹子延坐在帐篷口,眼睛眯成缝儿地观赏这美景,阳光照在眼皮上,倦怠得又开始打盹儿。 这时,肩膀忽然一沉,另只手扒开了帐篷,问:“看什么呢?” 骆恺南也醒了,声音慵懒而沙哑,带着略微的气音。 詹子延挠了挠发痒的耳朵,说:“看日出。” “看够了吗?” “啊?嗯……”确实看半天了。 “那就回来陪我睡。”骆恺南手一捞,又将他塞回了睡袋,随手拉上帐篷拉链,重新搂住了他,“冷死了,别走。” “可是天已经亮了……唔。” 骆恺南捂住了他的嘴,居然就着这姿势继续补觉了,不过没有像昨夜那样完全贴着他,稍稍分开了些距离。 詹子延嘴巴说不得,身体动不得,只能哭笑不得。 起码睡了八个小时,还要睡。太阳都出来了,还觉得冷……看来骆恺南只是力气大,身子其实挺虚的? 过了十来分钟,看日出的人群逐渐散去,露营地安静了不少,詹子延迷迷糊糊地,也跟着睡了会儿回笼觉,直到高旭来喊他们吃早饭。 昨晚的烧烤炉没收起来,早上用来烤面包和鸡蛋糕,浓郁的面粉香气把没醒的都勾醒了。 吃完早餐,需要把烤炉和餐具还回去,孟修主动承担了此项任务,并喊上了骆恺南。 骆恺南二话没说,跟他一块儿去了。 走出一段路后,孟修果然有话要说:“你和子延,睡过了吗?” 骆恺南丢来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 “你别这么仇视我,我就是问问,等你什么时候腻了,我来接手。” 骆恺南嗤道:“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你睡过他吗?当然不,这圈子里有几个没前任啊,他之前也有吧?你不也没介意吗。” 骆恺南想起了沈皓,交往七年,不知便宜了那畜生多少回,登时脸色发黑,语气也沉了:“不用等了,没你接手的机会。” 孟修诧异:“你是认真的?” 骆恺南反问:“你是玩玩儿的?” “也不能说是玩儿……但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就算现在爱得死去活来,或许哪天就形同陌路了。所以享受当下就好,我是尼采的忠实粉丝。” “我不是任何人的粉丝,我只听从自己的想法。” “但你自己也没想好吧?”孟修的微笑中藏着一丝嘲讽,“如果你心意坚定,子延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状态,可据我观察,他好像还是很孤单。动作快点哦,弟弟,不然我可就抢走他咯。” 骆恺南在指定地点放下了烤炉,面无表情道:“自信过头了,叔叔。” “……”孟修跟着他进了卫生间,洗掉手上的灰,顺便放水,边拉裤链边说,“年轻人,光有气势没用,论经验、论技术、论情趣,你还差得……” 话音突然断了。 骆恺南无视他往自己下方猛瞅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放完水,塞回去,拉上裤链。在经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很同情你,天生的比不过,只能比这些后天的。” 孟修脸色涨红,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小子……手还没洗呢,别往我衣服上擦啊!” 露营的天幕和椅子只租了一天,到中午就还回去了,一行人找了家海鲜店吃午饭,位子临窗,能看见海滩上的游客和不远处的灯塔。 吃完饭,本该驱车回去了,骆恺南却提出,要去灯塔上逛逛。 他年纪最小,又是校长的儿子,提的要求也不过分,众人便由着他去了。 谁知骆恺南把詹子延一块儿拉走了。 高旭剔着牙骂骂咧咧:“他离了小詹不能活还是怎么地?去哪儿都拉上小詹,昨天还要和小詹一起睡,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 邱雯:“说明他俩关系好啊,你不是担心他欺负詹老师吗?我觉得他挺喜欢詹老师的啊。” 高旭:“当着我们的面儿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欺负,谁知道昨晚有没有欺负。” “你得了吧,詹老师今早去还帐篷的时候我瞧见了,两人睡的还是一个睡袋呢,你和我都分睡袋,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们夫妻俩感情还没人家师生好是吧?” 高旭自身难保,没工夫去管詹子延了,连忙解释:“我去租的时候就看到单人的啊!哪儿能想到还有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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