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野发誓那是自己冒出来的,他没刻意多想这一点,但大脑好像不听他的话。 别的先不提,许如青不光高,身材也是顶好,身上明显是练过的痕迹,胸肌腹肌都清清楚楚,线条非常流畅,该有的都有了。 林在野视线没收敛,又想,怪不得昨天他拉着他往河边游泳的时候会觉得他重,这一身结实肉,不沉才怪。 林在野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他身上也有肌肉,而且隐隐能看出轮廓,但跟许如青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我的衣服湿的,行李箱被水冲走了,我没有衣服穿,只能这样。” 许如青这算是大概解释了一下,林在野“哦”了一声问:“用我借你两件衣服吗?” 他就是客气一下,而且两个人的体型差了不少,但许如青却说:“谢谢。” 林在野:“……” 这人还真不知道客气。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林在野也不能再咽回去,而且就是借两件衣服,跟昨天的事相比不值一提。 但两件事又有很大的区别,救命的事儿很光荣,可以敲锣打鼓逢人就提,但是穿他衣服这事儿听起来很亲密,不能往外宣扬,这有私密性。 林在野回自己房间找了半天才扒拉出两件特别宽松的t恤,当时他就买大了,一直没怎么穿过,偶尔几次当睡衣穿。 他捏着衣服放在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有怪味儿,只有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樟脑球味。 等林在野捏着衣服再出来,脚刚迈过门槛儿,抬头就撞见了许如青,他就站在门口。 “你怎么过来的?”林在野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他家平时没人会来。 许如青回头:“那墙很容易就能翻过来了。” 他还拍了拍手心上翻墙时沾上的湿泥土。 林在野:“……” 衣服套在许如青身上不算太合身,还是有点小,身体一动,就能看清衣服下的肌肉。 林在野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衣服在他胳膊上戳了戳,同时“嘶”了口气:“平常常练吧,看着挺不错的。” 许如青被他戳得有点痒痒,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胳膊那一小片皮肤上,好像蚂蚁爬了一下。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很快甩开林在野的手指,往旁边走了一步,说了句“练过”。 林在野大大咧咧惯了,没注意到许如青的反应,还想伸手的时候,隔壁院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如青,你怎么去他家了,赶紧回来。” 许如青没注意许昌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声音应该是醒酒了,假装听不见,又低头理了理衣服,继续跟林在野说话。 “你别往那种只会脱衣服赚钱的人身上凑,”许昌进不依不饶,“说不准他身上有什么传染病呢。” 林在野抱着胳膊往院墙边走了两步,抱着胳膊看着许昌进:“放你娘的屁,老子能脱衣服赚钱也是老子的本事,老子做的是人体模特,那叫为了艺术献身,老子的画现在还挂在美术馆里呢,关你鸟事,你怕不是羡慕嫉妒。” 说完,林在野撩了下眼皮,黑漆漆的眼珠在许昌进身上打量了一遍,哼笑一声:“你就算脱光了绕着地球跑三圈儿,也没人愿意画你吧。” 许如青这才明白脱衣服赚钱的意思,视线灼在林在野后背上,林在野身上的衣服把他包得很严实。 许如青虽然不是美术专业,但他从小学画画,两道视线隔着衣服描摹了一遍林在野的身材,林在野身上的衣服被他的视线剥光了。 宽肩,蝴蝶骨波动的形状,往下收紧的窄腰,弧度又一次往外扩张,勾出圆润的臀部,饱满的曲线倾斜流淌出腿根的线条,再往下是那双很长的腿…… 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是标准的黄金分割比例。 “模特?你吗?”许如青盯着林在野后脑勺,很好,就连脑后的枕骨都无可挑剔。 “怎么?受不了……还是质疑我?”林在野猛地回头,对着许昌进的怒意还没散开。 他其实不是在问许如青是不是在质疑他,他是在问自己。 昨晚那些让他作呕的短信,还有那幅他永远不想看见的画,明明再也不想提,现在却为了反驳别人说自己脏,就自己抽自己巴掌。 林在野觉得自己真可怜,很像小丑,那阵恶心感又来了,林在野脸上没了血色。 “不是质疑,你的脸跟身材的确不错,适合模特。” 许如青没看懂林在野瞬息万变的眼神,说了句旁观者的实话,很认真。 许昌进黑着脸,继续挑拨着说:“我劝你离林在野远一点儿,他不光脱衣服,他还是个野种,你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来的吗,因为他妈跟人在野地里做那脏事儿才有了他,他小时候没名字,他爸都一直叫他野种,后来不得不上户口了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在野在野,在野地里苟合才有的野种。” 这样的话林在野早就麻木了,但听到主卧房间里传出来的压抑的哭声跟咳嗽声,还是忍不住了,直接翻过墙跳到许昌进身上,把他死死压在身下,拳头一下下落在他胸口跟脸上,很快就见了血。 林在野发了狠,连揍了几拳,许昌进身上还有酒劲,刚开始没还手纯粹是被打蒙了,但他刚想还手时,被从墙上跳下来的许如青截住了。 许如青拉开林在野,看着躺在地上的许昌进:“你如果还想拿到我爸承诺给你的钱,就立刻滚。” 许昌进爬起来想还手,在听完许如青的话后放弃了这个念头,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走了,三步两回头,指指点点。 - - 翻墙头打人时候挺利索,再翻回去的时候林在野摔了一下,最后干脆坐在墙根儿底下不动了。 许如青也跟他坐在一起,屁股底下湿漉漉的,不太舒服,但他忍着。毕竟许昌进跟他算起来是亲戚,许如青在想该说什么才好。 房间里的哭声已经没了,林在野一直低着头,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无力地往下垂着,手背沾了血,跟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除了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 许如青往后一仰,偏头看了眼林在野,眼睛挂在林在野发红的手背上:“你听过一个词,叫如花在野吗?” 林在野想了想,说“没听过”,他又从里面抠出两个字眼,他的名字也在这句话里。 “如花在野是什么意思?”他问。 “意思是美好,自由,灿烂热烈,”许如青说,“在野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而且……很特别。” 很特别这个词是许如青现想出来的,如果现在让他说一下到底哪里特别,他可能说不出来,如果非要说一个,之前没听过重名的,这应该也算一种特别。 林在野没什么表情,一直往下垂的睫毛动了动,眼底有什么东西在转,他自己都没发觉。 关于“野”,林在野从小听到大的一个词只有“野种”,时间长了,他自己都想不出别的词来重新组合。 没人把他的名字解释得这么好听过,美好,自由,灿烂热烈…… 这些词太美了,林在野甚至不敢想象,而且,也没人说过他的名字特别。 任谁听了这种话都会心动,林在野也一样,心里的软肉被人捏了一下,眼神跟声音跟着一起软下来:“如花在野,如花在野,如花在野……” 林在野重复了好几遍,突然抬起头,如青如青,只差了一个字,他又问:“那如青在野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林在野的问题很跳脱,这回换许如青愣了:“什么?” “如青在野,这又是什么意思?”林在野望着许如青,眼里都是求知欲,他是真想知道。 许如青笑了下,带着点气音,那双深刻的眼睛里漾着浅浅的痕迹。 林在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笑了,挑了下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许如青嘴角用力压了压,但弧度还是往上的,“如青在野,不就是咱俩名字……”
第10章 *你也喜欢男人 主卧又传出几声咳嗽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许如青看了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窗。 林在野站起来,拍了拍被石头上的水渍浸透了裤子的屁股,又走到水龙头旁边洗了下手上的血,最后才压着声音说:“是我妈,她有点儿感冒了。” “谁?”他的声音太小,许如青没听清楚。 林在野又低头捧着凉水洗了把脸,直到把刚刚那点儿混沌劲儿冲没了,才又说了句“没谁”,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许如青又翻过院墙回了隔壁,林在野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城里人翻墙头也这么利索啊。” 这回林在野声音虽然也挺小的,但许如青还是听见了,幽幽的一句话飘过来:“城里人不光翻墙头利索,干什么都挺利索的,有事儿你可以喊我。” 最后一句被夹在门缝里,许如青开门进屋了,林在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眯着眼往那边瞅了眼,除了还在晃的门板什么都没看见,扭头也回去了。 “刚刚院子里说话的人是谁啊?”季南隔着门问。 “是我朋友。”林在野突然定在客厅里,看着主卧房门。 “什么朋友?”季南过了一会儿又问。 “城里来的朋友,许昌进的远房侄子。”林在野说,说完屏住呼吸仔细听。 季南不再说话,话题到此为止。 只要在家里,林在野跟季南两个人很少说话,季南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很少出来,哪怕是跟林在野打了照面,两个人也像陌生人,饭桌上都低着头吃饭,吃过饭又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这二十多年,他们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林在野刚刚的那声“妈”,也只是在跟许如青介绍的时候的称呼,还得压着声音,他怕季南听见。 季南不想听他叫妈,林在野记得很清楚,那年他六岁,一直没上幼儿园,别的孩子在路上拉着妈妈的手撒娇耍赖,但他从小就不被允许叫妈,小时候只要他叫一次,季南就打他一次,后来被彻底打怕了,没再喊过。 但六岁那年夏天,他还是想试一试。 结果是他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从那之后林在野就再也不敢了,连最后的那点儿念头都没有了。 因为他的存在,是季南生命里一辈子的污点,是毁了她一辈子的孽障。 季南说,他是强奸犯的儿子,他刚出生的时候季南曾想直接掐死他,是林漫偷偷把他抱走了,带着他在外面躲了几天又回来了,那次之后他才活了下来。 这些年如果不是林漫护着,他可能早就被他户口本上父亲那栏的林斌打死了,季南几次想把他送人,但都是林漫以死相逼,最后才留下来。 林在野有一次被打狠了,躺在床上都出现了幻觉,嘴里吐着血沫子,眼泪不停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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