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野仰头靠着沙发,双眼发虚,叹了口气说:“军哥,我知道你看得起我,想拉着我一起,但是你也知道,我姐那头一直得用钱,我现在想投也没钱。” 孙军理解他:“那你什么时候想过去了,什么时候跟我说,随时等着。” 林在野笑了:“谢谢军哥。” 林在野晚上又帮人卸了半夜的货,都是重物,纯粹又重复的机械性体力劳动,让他的大脑变得钝涩,好像被雨水浸泡之后生了锈的铁门,铁锈味刺鼻,不灵光了。 一切不需要用脑的体力劳动,都能让时间加速运转。 又到了周五,林在野下午不到4点就走了,早早就回了家。 三年时间,足够让林在野养成一个改不掉的习惯,林在野又开始打扫出租屋,还有处理自己。 惯性一样,他把沙发上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又开始整理卧室,换了干净的床单跟被套,拖了地板,又把厨房水槽里没洗的碗洗了,最后进浴室洗干净自己。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中午他一直在帮人卸货,林在野一直没顾上吃饭,现在胃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咕噜噜叫了两声。 林在野给自己随便煮了碗清汤挂面,出锅后往碗里浇了两滴酱油,清汤颜色慢慢变深,没滋没味吃完,算是对付了晚饭。 直到林在野累得躺在床上,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息没有电话,已经九点多了。 看来许如青今天不会来了。 - - 自从林在野包厢里打了许如青一拳之后,他就没再收到过许如青的短信,两个人像是彻底断了联系一样。 一场秋雨猝不及防,接连下了一个星期,一眨眼就彻底凉下来了,楼下那两棵梧桐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杈,雨里歪歪斜斜,脚下的每一步泥里都和着破败的枯萎下来的叶片。 又是周五,林在野早上出门的时候着急,忘了关窗户,回家发现雨潲进卧室,床单被套都被淋湿了,墙角的墙皮也掉了几块,房间里还有很重的霉味。 林在野捏起被子一角,放在鼻子下面用力闻了闻,雨腥味一下子钻进鼻子里,顶了他一下,这半个月生了锈的大脑终于开始转了。 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他房间现在肯定是住不了人了,起码许如青不愿意住。 所以许如青待会儿如果要来了,肯定又是横竖一顿挑剔跟牢骚,就连许如青皱着眉的表情他都能想象出来,冷眼冷唇,下巴绷着,掀眼皮的动作很快,像是在瞪人。 许如青一定会抱着胳膊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儿,然后把他打包到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直到他再重新洗过一遍澡才行,最后压着他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做到两个人累到爬不起来,累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为止。 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林在野不太喜欢跟着许如青去酒店住,那会让他有一种很清晰的感觉—— 他跟许如青是在偷情。 偷情这个词并不准确,他们都没有别的交往对象,顶多算是关系不怎么友好的炮友。 想到这林在野打住了念头,许如青不会来,而且许如青要去相亲去了,估计现在已经有了交往对象。 因为相亲成功了,所以不再来找他了是吗? 林在野坐在床上,木讷地想着,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拍了拍手,看起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值得高兴的了。 “许如青如果相亲成功了,那我就解放了,真好。” 笑着笑着林在野开始咳嗽,咳嗽停了,眼睛都咳红了,从窗外飘进来的雨丝扑在林在野胳膊上,凉丝丝的雨让他回神。 林在野愣愣地站起来,把窗户关好,开始收拾湿淋淋的床。 一直不停的雨声让噩梦变得很沉,林在野想醒却醒不过来,梦到自己在黑漆漆的森林里跑,后面有人在追他。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黑影越来越快,直到把他压在身下,影子完完全全包在他身上。 他拼命挣扎,却被那人死死压住,最后直接被蒙住了双眼。 梦里的人还在扒他衣服,林在野呼吸不畅用力蹬着腿,但压在身上的重量实在太重,衣服裤子最后都被脱了下来,就在那人想脱他内裤时,林在野终于集中了力气,直接把人掀了下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跟闷哼声吓了林在野一跳,梦境跟现实的连接线还没消失,林在野坐在床上是懵的,张着嘴大口呼吸,直到来自床下的细碎声音把他彻底叫醒。 林在野借着窗外的光,顺着声音往床边看了眼,许如青撑着胳膊坐在地板上,仰着头在看他,房间里太黑,他看不清许如青的脸,但他的眼在发光,亮着银色光点。 林在野又低头看了看,床单皱巴巴的,被子卷成团窝在脚边,原来刚刚的不是梦,许如青真的扒了他身上的衣服,只剩下已经退到大腿根的内裤了。 “许如青,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林在野反应过来后先炸了,蹭地一下跳起来,铁床咯吱咯吱响了几声,“谁让你来的?” 许如青的呼吸声又重了,听起来像是很不满,撑着胳膊站起来,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没回答林在野的话,摸黑去了浴室。 许如青洗澡从不关门,浴室对着卧室,里面的灯照亮了半个卧室,林在野看着许如青一件件衣服脱下来,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他甚至能看清他后背绷紧的肌肉纹理。 许如青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热水顺着他身体往下淌的时候,会让林在野想起山涧从高处往下淌的小溪,干净温柔,也有力量,源源不断,四季不歇。 水雾很快模糊了许如青的身体,也挡住了林在野眼前那条小溪。 林在野点了根烟,不再看许如青洗澡,他抽完两根烟许如青才从浴室里出来。 许如青瞥一眼林在野,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自己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换好,又去开了窗。 他不喜欢林在野抽烟。 许如青走到床边,把被子抽过来,自己钻了进去,一句话没说。 林在野从后面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谁让你来的,还有,你什么时候有我家钥匙的?” “一直都有,上次我就是自己开的门,怎么反应这么迟钝?现在才想起来问。” 以前就有吗?林在野怔了下,他以前只是没觉得这么奇怪过。 林在野又踢了他一脚:“你什么时候偷的?” 许如青没吭声,林在野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许如青,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被子不大,两个人躺在两边,背对着彼此,身上都只搭了个被子边角。 同床异梦,林在野终于理解了这个词。 已经两点多了,刚刚睡了一觉,林在野现在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睛盯着纯黑的空气有点儿发酸,眨一下眼睛涩得他流了一滴眼泪,猝不及防。 林在野歪了下头,在枕头上蹭干净眼泪。 许如青好像睡着了,很安静,不打呼不磨牙,呼吸均匀,看似毫无存在感,却总能让林在野感觉到他时时刻刻的压迫。 “如青……” 林在野已经很久没这么平静地叫过许如青了,像是呢喃声,原本只是飘在空中,后来被雨打湿,碎在泥里。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一次性折磨个痛快啊……”
第6章 一样不知好歹 林在野此刻说的话更像是不太受控制的自言自语,但也正是这种不由自主,最能暴露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以为许如青已经睡着了,没想到身后被子里的人猛地动了一下。 许如青翻了个身,紧接着在林在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连拖带拽从床上拉了起来。 “起来,跟我走。” 林在野死命拽着被子:“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你要拽我去哪儿?” 许如青漆黑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林在野,眼里慢慢升腾起怒意:“一次性我肯定折磨不够,躺了半天也睡不着,你这床上到底是什么味儿,又潮又腥,让你租个好点的地方你不愿意,这里能住人吗?” 最后跟林在野想的一样,许如青抱着胳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儿,又挑剔了半天,最后指着床说已经睡不了人了,最后连人带行李,把林在野拎去了五星级酒店套房里。 这一晚两个人一边做一边打,许如青嘴角跟肩膀都被林在野咬出了血,林在野后面也被许如青折磨出了血。 最后两个人做的力气没了,打架的力气也没了,眼皮抬不起来,话也说不出口。 勉强洗了个澡,许如青从身后抱着林在野,很快两个人一起睡死过去。 周末两天,他们在酒店里连房门也没出过,每天会有人定时把餐食送到房间里,中午保洁会进来打扫卫生,换新的床上用品跟浴室用品。 许如青不怕别人看,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边用笔电工作,一边还不忘指挥两句。 林在野不想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把酒店房间折腾成这样,他觉得臊脸。 只要保洁一来,林在野就躲在套房的会客厅里不出去,而且在保洁进来之前,他已经把满地的纸巾跟用过的套子收进垃圾桶里扎好了,但床上的痕迹他弄不掉。 等到保洁一走,许如青去敲会客厅门,林在野躺在里面的沙发上,正在闭眼养神,不想应声。 许如青抱着笔电自己开门进去,坐在办公桌前继续办公。 “想睡回床上睡去。” 林在野没吭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从脚底抽了个抱枕堵住耳朵,自己的呼吸声被瞬间放大。 “宋章被开了。”许如青说。 这是两个人两天以来第一次还算正常的对话,许如青一边敲键盘一边说:“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林在野捂住耳朵也没用,他还是听到了,拿开抱枕深吸一口气:“你别跟我说这个,跟我没关系,这是你们公司自己的事儿。” 他说完,想到自己这次被宋章耍,窝着的一肚子气还没处撒,如果宋章一开始说他们公司是许如青的,他一开始就不会接这个单子。 他知道,许如青除了周五会来找他,其他方面不会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林在野坐起来,眼睛半眯着,视线刮着许如青:“许总,您要不把您分公司的名字给我列个表,省得我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许如青敲键盘的手指一顿,扭头跟他对视,知道林在野是在挖苦他,接着这个话题说:“你待在那个物流公司,一个月能拿几个钱,辞了吧。” “这个你可管不着我,”林在野冷哼一声,又抱着抱枕躺下了,“我得工作,我得赚钱,我得还债。” “我给你的还不够吗?” “你给我的?”
80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