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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霍三九，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与一群人做敌人。 他时常面对着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偶尔他会冲上去不要命地跟他们打，大多数时候，他逮到群体中的老大，打两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他很少恋战，也许就是因此养成的习惯。 但他觉得他现在变了，他为了“我到底是什么”这样一件虚无的事情追查到底，与那个叫真相的玩意儿缠斗，不厌其烦地让自己在这趟浑水里越蹚越远。 他的底气来源于什么呢？无非就是，他知道齐天永远跟他站在一起。 他在手机上打下字：不用来接我了，我马上…… 字还没打完，麻脸突然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他顺着麻脸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很大的喧闹声，Winslet跟杨欢从对面的建筑走出来，被一群背着大包小包的流浪汉拦了下来。 Winslet明显心情很不好。 杨欢不知道该怎么办，Winslet是很难讨好的，再说，跟人相处也实在不是杨欢的强项，这么多年了，她仍旧没有琢磨出什么哄好Winslet的办法。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Winslet高兴起来。 Winslet很少笑，总是疲惫到了极点的样子，即便她算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上位者，可从来看不到她有过任何意气风发的姿态。 在外人面前，她显得冷僻孤傲。 没人的时候，或者说，只有在杨欢面前，她习惯于弓着背，像一个真正的老人那样。可是，其实Winslet年纪并没有那么大。 杨欢很想走近Winslet，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或者更近，近得不能再近，但是Winslet推拒她，甚至不让杨欢喊她“妈妈”。 杨欢以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秘密，所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路人。可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姑娘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因为共同拥有一个不堪的秘密，才会相斥。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轻松愉快的生日。都怪霍三九，干嘛在今天不请自来，惹得Winslet心情不好。 “Winslet，我定好了餐厅，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吃饭？”杨欢就连转移注意力的方式都很拙劣。 Winslet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其实Winslet也很不明白杨欢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么两个人，她们互相不明白对方，但她们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人。 Winslet最终点了点头。 两个人刚走出门，那些蓬头垢面的人马上凑了过来，就像是专门等着她们。 大概六七个人，都提着装行李的巨大蛇皮袋子，其中几个女人牵着背着好几个瘦骨伶仃的小孩子。 领头的那个男人看到Winslet，马上凑上来抓住她的手，大喊着，“娘，我可找到你了。” Winslet吓了一跳，她习惯了与人彬彬有礼地相处，相隔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她很少被人这样直接冒犯。 她下意识想挣脱，但是那是一双干惯了力气活的手，粗糙有力，石砖一样厚，能轻易压制她。 杨欢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猛地攥住了那男人的手腕。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硬生生让那个男人松了手。 她挡在Winslet面前，冷冷地逼视着面前的男人，“滚开，否则我报警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右手藏在身后，用力过猛，现在那只手止不住颤抖，连抬都抬不起来。 那个男人凶劲儿上来了，指着杨欢的鼻子大喊大叫，“臭娘们，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跟我娘说话，你管什么闲事！娘！你来城里享福，就不认你儿子闺女了吗！” 杨欢面对着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丝毫没有退，把Winslet牢牢护在身后。 她扭头看了Winslet一眼，Winslet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杨欢皱着眉头快速瞥了那群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是他们，他们找来了…… 保安姗姗来迟，推了那个男人一把。 这一推激怒了那群人，他们一拥而上，两个保安根本应付不过来。男的与保安推搡，女的就围住了Winslet和杨欢。 “娘，你不能不认我们啊，你看，这是阿龙，这是大柱，这是大妮儿，这是二妮儿，都是你的孙子。我们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你可不能自己得了富贵，就不管你孩子的死活。” “爹都死了，过去的事情还计较什么，就不能好好养育我们这些孩子，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不养我们！” “我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娘，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对你亲生的孩子！” Winslet浑身僵硬地被杨欢抱在怀里。这些人一出现，她就知道，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仍旧没有走出那间逼仄的常年没有光的屋子，她或许已经逃出来很久了，但她的灵魂永远被困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与保安打斗的男人也高喊着什么，娘！冷血无情，抛家弃子，天理不容。 Winslet扶住了杨欢，她觉得眼前不能视物，眩晕感涌了上来。她蹲下来，捂住脑袋歇斯底里地尖叫。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都逃脱不了这群人，逃脱不了她的噩梦！ 凭什么！他们毁了她的人生还不够，凭什么还要缠上她！甩都甩不掉！ 砰得一声，这响声让在场的闹剧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霍三九扔起那个被他敲弯了的铁棍，那棍子在半空转了两圈，叮叮当当地落了地。 领头的那个男人来了脾气，伸手指着霍三九就要过来，“你他妈……” 话音未落，麻脸当胸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得弯腰退了好几步，麻脸的凶悍劲儿上来了，他掐住这人的脖子把他摁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随即，他抬头扫了剩下的人一眼。 麻脸是真正的悍匪，这些人再厉害也知道不能惹麻脸这样的人。 只有一个体型矮小敦实的男人看不得大哥这样被打趴在地上，叫嚷着向麻脸挥拳头。 “你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霍三九气定神闲地踱步过去，放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时，已经拎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 “闭嘴。”他用枪指着那个矮小的男人。 这人哪儿见过这阵仗，他做过的最横的事情也不过是跟大哥一起拿着锄头犁耙去跟同村的人干架，双方打破了头，但那始终是冷兵器。 枪这种东西，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腿软得站都站不住。 一个小孩子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她妈妈吓得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看到我们是什么人了吗？”霍三九用下巴示意了一下Winslet的方向，“看到她是什么背景了吗，警告你们，她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再有下次，开枪之前可没有这么多废话可说了。” 霍三九向麻脸使了个颜色，麻脸点点头，松开了领头的男人。 霍三九用脚尖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算你们走运，今天轮班保护Winslet的是我们两个，我们可是脾气最好的两个保镖，再有下次……霍三九用枪口点着他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正好，这梭子枪正好六颗子弹，一枪一个。” 霍三九彻底吓住了他们，两个个胆小的女人也不管其他人了，抱起自己的孩子转身就跑。 事情算是解决了，霍三九正要把枪收起来。 这个时候，原本被杨欢护在怀里的Winslet却突然抬起头，眼里是疯狂的恨意，她挣脱了杨欢，几步就跨到了霍三九面前。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夺过了枪，很利索地拉开保险拴，毫不犹豫地对准躺在地上的男人扣下了扳机。
第45章 真相很少为人所知，因为叙述者习惯为其粉饰，人们把高尚的动机赐予苦难，那么苦难就可以变成旗帜。 Winslet的故事里面，根本就不存在那个被GM抓走的朋友。她出入酒吧夜店，纹身抽烟，醉倒在路边，也不是为了找出人**。 她真的有过一段荒唐的日子，那时候的Winslet吃穿不愁，却不受家族重视，她很想摆脱现状，但却没有能力，因为有太多优秀的兄弟姐妹，越发显得她平平无奇，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除了挥霍她别无选择，挥霍青春、挥霍金钱，挥霍这两样她仅有的东西。 后来的那一天，是一个中午，她穿着休闲服走在人行道上，前一天晚上她喝酒喝了通宵，宿醉醒来，只是出门吃个简餐，然后她被那个男人拖走了。 她很害怕，所以不断地挣扎，她用尽了办法表现自己的惊恐，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呼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人们看向她的眼神，不解、怜悯、恐惧，更多的人不敢看她，脚步匆匆地远远躲开。 她没有被送到GM基地，而是一个离珠城很远很远的地方，卖给了一个娶不到老婆的男人。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力气哭闹，她也许哭过自杀过，也许没有。她请求那家人把她放走，用钱用房子用宝石，她拿出自己付得起的一切东西与他们交换，但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的子宫。 接下来是一断很漫长的时间，她失去自由，所有的记忆都是一间窗户被封起来的屋子，她被锁在那张发霉的床上，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 她恨那些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魔鬼。 这些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毁坏她的生命，他们砰地踢出短短的腿，想要刺穿她的内脏，他们用力挥出手臂，想要抓住她的血管，如果没有子宫的保护，这些东西恨不得吸干了她的血，还要用没有牙的嘴吮吸她的肉。 恨死了，魔鬼，恨死了。 有一次，已经忘记了那到底是她生的第几个孩子，在分娩时，她伸出手，要掐死那个还没长成的恶魔。就快要成功了，可惜，被那家人发现了，他们一拥而上，抢过孩子，把山一样厚的巴掌扇在她脸上。 喧闹了好一阵子，Winslet一直在耳鸣，她脑袋里被嗡鸣占满，眼睛几乎睁不开，等到安静下来，她抬起头，居然看到了亮白色的光。 那一家人急着送孩子去诊所，忘记了锁门。 Winslet爬到门边，她张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张大了嘴呼吸外面的空气。 可是，长久的营养缺乏让她无法走动，接连不断的生育让她的失去了体力和健康，她只能徒劳地趴在门框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阳光，然后等待着再次被回去……吗？ Winslet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了。 她没有逃跑，而是把院子的半瓶农药藏在了自己床下，关上门，把自己关了回去。 她开始吃光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每天坚持在这间逼仄的小屋子里走动，一开始只能勉强站起身走几步，到后来，她可以跑跳，可以做几个俯卧撑。 机会再次降临的时候，是一个清晨，她被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吵醒，似乎是邻居家在办喜事。这个时间，村里的成年人都去了他们家帮忙，而锣鼓队的车，就停在村口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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