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单薄的少年气十足的漂亮身体。 周逸也不得不承认,当时望过去的第一眼是惊艳的,而后才是密密匝匝针扎似的嫉妒。 原来郁光也是在叶斯面前装纯想博得关爱的失败者,就像那个姜曦月一样,表面上有多纯,背地里就有多疯。 从回忆中抽回,周逸对上郁光不善的眼神。 阴冷、潮湿、叫人汗毛直立。 但叶斯和全班同学都还站在这儿,郁光肯定不敢对他怎么样的。 这样想着,周逸逐渐冷静下来,将早想好的措辞一字一句念出: “郁光同学也不用这样看着我。上次的事真的非常抱歉,我也被叶学长教训过了。你看……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说罢还诚诚恳恳向他鞠了一躬。 郁光被他这副样子恶心得不行。 半晌,他才蓦地勾唇笑笑,轻蔑道:“行啊,周逸是吧?” 他上下打量周逸,以那种轻蔑地眼神,“道歉得有道歉的样子,光是嘴上说说可算不得真诚。” 讲台离台下的座位有些距离,坐在位置上的同学们看不见郁光的表情,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与郁光面对面的周逸却实打实看清了少年的真面目。 他呆愣一瞬,有些惊诧郁光怎么敢在叶斯面前暴露本性,还如此肆无忌惮。 其实郁光在得知叶斯学长便是那个引诱他去酒店的【同类】时,就料到对方肯定早就看穿他纯白外表下腐烂的血肉。 但他也得以窥见叶斯完美面具之下的那些阴暗面—— 留在他后腰的淫.靡指痕、被框在逼仄镜头下的白衬衫、对赌纸牌时步步紧逼赢掉他每一颗衬衫扣子的恶趣味…… 像是日落月升的交换更迭,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一致。 所以他此时此刻敢于展露自己的恶意——即便是有所掩饰的。 他小心翼翼在叶斯面前暴露出一些自认为无伤大雅的反差点,但某些藏在心底淤泥下的巨大的黑暗根系他始终藏得完美。 郁光没给任何人表露过——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怎样才算真诚?难道要我也割破手指吗?”周逸委屈巴巴的说,“上次我也没有故意划伤以你的手……是、是砚台摔碎的碎片溅起来不小心割到你手指的……” 这种小伎俩郁光在叶斯面前用过无数次,他一眼就能瞧出周逸刻意伪装出来的乖巧。 还是太嫩了,他在心底嗤笑。 不过周逸的提议倒是正和他意——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才是报复。 但如果让他来动手,断不会像偶然被飞溅的陶瓷碎片割伤那样不值一提了。 郁光三岁时看到妈妈用陶瓷水果刀切了满满一盘苹果,红黄交织的果皮被白刃划开,切口整齐,他想吃苹果伸手去要,但被妈妈打了;五年后,他八岁时,知道了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陶瓷刀割肉也很快,比切苹果还顺畅。 洁白的陶瓷刀片甚至比普通的钢刀更锋利,眨眼间就划开皮肤,绽开破碎的筋脉血管,殷红的血会像廉价自来水一样流出来。 如果周逸做出什么越界的事,他不介意让他体验下视线被漂亮红色挤满的极乐。 真是便宜他了,郁光默默想着。 舌尖顶了顶上颚,郁光没看周逸,只是去找叶斯的脸,男人神色仍旧不冷不热的,只是敲击遥控器边沿的频率比之前稍快几分。 ——学长这是觉得有点烦了。 于是郁光不再理会周逸,伸手勾勾叶斯的衣角。 “要上课了,学长等会儿能帮我看看这几天瘦金体练习得怎么样了吗?” “嗯。” 在他们转身之际,周逸急匆匆开口挽留:“等等!我还给叶学长带了礼物!” 这句话声音有点大,底下坐着的同学们投来的视线由隐晦的打量转为光明正大的吃瓜。 说罢,周逸将手里一直提着的小礼品袋双手捧上—— 很眼熟。 纯黑硬质礼物袋上烫金印着duk的品牌logo,叶斯学长常用的钢笔的品牌。 郁光不用打开礼品袋都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肯定是duke的墨汁。 姜曦月送过,他也跟着送过。 这下倒好,轮到周逸了。 郁光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攀比似的争着送叶斯duke墨水的行为有点掉价,却也不很后悔。 但周逸的行为让他很不爽,是那种私人领地被入侵的滞涩感。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仅仅是送个礼物这么简单,是某种隐晦的暗示甚至告白。 郁光下颚紧了紧,绷出流畅但局促的线条。 从成为叶斯男朋友的那一刻便开始的焦虑和危机感骤然膨胀到前所未有的体积,一寸一寸挤满了狭窄的心脏。 像是被关进一间密不透风的连转身都费劲的逼仄房间,虽不足以杀死他,却能叫他生不如死。 事情仿佛衔尾蛇一般回到了原点,他似乎即将成为上一个故事中被叶斯抛弃的姜曦月,而周逸是用着和他相同手段博得短暂怜爱的获胜者…… 郁光被吓到了,他盯着周逸短袖白T露出的细嫩皮肉,青筋若隐若现的脆弱手腕…… 那些如同井底青苔一般阴暗潮湿的念头疯狂滋长。 他希望看见碎片尖角划开皮肉绽放出的殷红血花,希望有机会取代他的人永远都不能说话。 但理智回笼,他彻底收回用陶瓷片割开周逸皮肉的想法并无比为之庆幸。 他不希望叶斯闻到周逸的血的味道。 万一周逸的血比他的更甜怎么办?那意味着他唯一的筹码也失效、意味着轻飘飘的梦幻泡沫坠落针尖。 亦或是说,万一有人的血比他的更甜怎么办……? 郁光想过这个问题许多遍,答案其实早已注定:世界上肯定有人的血液更符合叶斯的胃口。 他不敢奢求自己是最优的那个。 在叶斯漫长的生命中,遇见他的这几个月大抵如蜉蝣略过长洲,渺小得提灯难寻,过眼既忘。 他只能祈祷取代自己的人到来得慢点再慢点……最好是直至自己死亡也不要到来。 “小鱼,小鱼?”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从遥远之地传到耳边。 “啊?”郁光怔怔地回过神,发现是叶斯正在叫自己。 叶斯在旁人面前总是唤他‘小鱼’,郁光一开始以为是叫的‘小郁’,直到某个马原课,叶斯在稿纸上随手画了个鱼的简笔画, 微微斜着身体在他耳边低语: “小鱼看小鱼。” 那是郁光第一次见叶斯画简笔画。 在此之前,叶斯在他心目中是那种一画难求,笔下作品应皆是拍卖行中压轴的展品的大画家。 比如美术学院大厅墙上正中央挂着的那副《血月》。 画幅巨大震撼细节却十分惊人,远看只是黑夜中猩红半遮半掩,拉扯玉白的圆月堕入乌云,凑近居然连黑天中隐约漂浮的灰尘都一清二楚…… 他本想把那张画小鱼的稿纸要来留个纪念,却被叶斯拒绝了。 男人说:“小鱼还是放在我手心里比较安全。”…… 眼前一阵模糊,叶斯伸手到他面前晃了晃,“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想到一些之前的事情了。”他耳根子发烫,眼皮颤了颤。 男人没再追问,扬起下巴点了点周逸手上的礼品袋,轻声问他:“小鱼觉得我要收下这份礼物吗?” 周逸站在一边显得有几分尴尬和局促,大抵是因为叶斯将接受或拒绝礼物的权利交到了他手上。 郁光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沉默几秒,惊讶之余还有些莫名的情绪。 他盯着周逸淡淡道:“我送给学长的墨水都还没用完呢,就算用完了,我也会给学长买新的。” 话音刚落,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郁光并不清楚叶斯学长现在用的是谁的墨水—— 或许是姜曦月送的那瓶,或许是自己送的那瓶,当然也有可能用的自行购买的…… 墨水都长一个样,任他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差别。 看来以后送学长的东西都要提前做个小标记,让学长只用带标记的、用自己送的,郁光默默思忖着。 从讲台一路回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郁光安安静静跟在叶斯身后没说话。 他其实拿不准叶斯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对周逸又抱有什么态度,直到身后空调传出‘滴’地一声将他拉回神。 叶斯调高了空调温度,随手将遥控器摆到旁边。 “钢笔里的墨水是用的你送的。”仿佛有读心术一样,叶斯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也给出了足够让他窃喜好几天的回答。 叶斯说到一半时,上课铃响了。 清脆明晰的铃铛声轻易盖过了男人平淡的声线,但郁光仍旧抽丝剥茧地捡字听清了。 脑子里霎时间绽开盛极一时的烟火,光华流转灼伤人眼的。 郁光觉得自己大抵是被这份光芒晃得大脑都不清醒了,居然呆愣愣问出一句: “周逸会是下一个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吃醋小鱼。
第48章 48.牵手 话甫一出口,不知是不是郁光的错觉,周遭空气仿佛更凝滞几分。 半晌后,叶斯随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鱼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语气很轻,郁光听不出除调侃意外的意思。 他愣了下,回头却瞧见叶斯微敛的眼帘下寡淡冰冷的眸子。 即使那双狭长眼眸中的情绪很快柔和下来,但这一眼还是看得他左心房起霜。 白霜又逐步冻结成冰片将心脏一寸寸覆盖包裹,心脏鼓动时掀起破裂的冰层,裂隙翻动冰凌发出吱嘎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是郁光第一次直面叶斯那种刻入灵魂深处的冷漠,以往虽隐约有所感觉,却并未如此直观。 像月光下的海面,静谧、温柔、波光粼粼。 而他是唯一窥见其平静面下风雨欲来的暗漩的人。 或许是唯一…… 思及此,细密的疼痛如针扎一般涌上心头,郁光急急换了口气。 “我一直都不自信的。”他垂着眼帘,看着桌面摊开的满篇毛笔字闷闷道:“学长不能给我个明确答案吗?” 大概过了半分钟,叶斯在他身边坐下,抬着手背支起下巴望向他。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黑沉幽深,映不出丝毫他的影子。 叶斯的眼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沉寂,郁光从没在里面瞧见过谁的身影,他也好,姜曦月也罢,都没有过——至少他未曾看见。 但叶斯却说:“小鱼这么漂亮,应该自信点的。”停顿半刻,继而肯定道:“他不会是下一个的。” 顿了顿,郁光若无其事龇着一口大白牙朝叶斯笑得灿烂,像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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