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她得了这样的病,全因为年轻创业的时候太拼。一个女人,在那个年代想得到认可,所要付出的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多。人哪有面面俱到的呢?我从出生起,站的比别人高,飞得比别人容易,别人梦寐以求的我唾手可得。所以我不能心安理得享受了这一切之后,在这种关头跟他们划清界限……况且,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家,我甚至没有机会接触到你,哪怕接触到了,又哪里来的底气敢抓住你?” 他言辞恳切,月时宁无言以对。 脑子里乱成一团,血淋淋的数字飘在眼前,成功率达90%,在他的眼中却变成失败几率10%。 “如果我坚持呢……” 简翛定定看着他:“对不起。” “你一定要捐,对么?” “是……” “所以,今天她需要你的肝,你就割一块给她,明天闻熠需要你的骨髓,你就抽骨髓给他,以后他们谁需要肾了,需要血了,都要从你身上拿,对吗!”月时宁哽咽着问他,“我怎么想,根本无所谓。反正为了他们做什么,你都心甘情愿……” “不是,不是无所谓……但这个手术的代价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宁宁,你去哪里?” 月时宁气冲冲转身,一步三阶爬上楼,去衣帽间拎出了小行李箱,开始往里扔衣服。这举动属实幼稚,可他眼下也是黔驴技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阻止简翛。 他刻意将手机平放在沙发上订票,每一步都郑重其事,确保那人看到。 回海汐的高铁末班12:15,座位倒是有,时间却来不及了。 “明天再回吧……”简翛示好,伸手摸他肩,是他最喜欢的方式,手掌包住肩头缓缓打圈,哪怕再强烈的情绪也能被一点一点揉碎抚平,可今天却不行,他狠心抖掉那只手,跳转页面找长途大巴的票。 凌晨三点前每四十分钟就有一班。 他慢吞吞拉下网页,踌躇着选座位,再犹豫一下付款方式,留足了时间让那人反悔。 可惜简翛始终没有松动,只静静看着他付款完成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临走前月时宁甚至将家门钥匙,门禁卡一并还了回去。 “宁宁……别这样……”简翛一愣,没有接,顺势搂住他。 他故意冷冰冰回答:“你答应我,我就不走。” 可简翛依旧用沉默和拥抱回应。 月时宁立时明白他的坚持与拒绝,失望地推开他,将东西都留在门前的置物柜上,转身走进电梯。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边等车时,他收到简翛的信息: ——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 简翛站在路灯下,看月时宁上了车才转身上楼。 这个时间点很尴尬,上一班车赶不上,约莫只能等一点零五发车的那一趟了。月时宁在车上一定撑不了多久就会睡着,于是简翛定了四点二十的闹钟,来得及在终点站前十五分钟叫他起床。睡饱之后,情绪应该能有所缓和吧…… 谁知等他一觉醒来,月时宁语音不接,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吵架
第82章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 简翛扭头,月时宁那条粉紫色电话绳充电线还插在床头。好在海汐的长途车站与火车站只一街之隔,租借充电宝很方便,不然手机没电,连车都没得叫。 一整晚都没睡踏实,脑袋发懵,简翛干脆起床,开椭圆机上大阻力坚持了二十分钟,大汗淋漓后洗完澡思绪也跟着清醒过来。 他又一次拨通月时宁的号码——依旧不通。 是拦了街边的出租车,还是上了地铁呢……车站就在市区,不论用什么交通方式,五点半之前都该到家了。 简翛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到时直接打给外公,先认错,再说明情况,最后拜托他老人家帮忙做做工作,外公说话,月时宁不会不听。 算盘打好,他便不再心急,一个人的早餐没动力准备,牛奶泡麦片对付过去算了。他边刷手机边倒牛奶,看到热搜中“海汐”两个字时他手一顿。 榜首是一条社会新闻——#海汐0530高速公路重大事故# 他皱眉,按住屏幕左上角拉下壁纸,最上一排显示日期,5月30日……是今天没错。 遇上重大交通事故八成要封路,会不会耽搁了大巴的到站的时间? 网媒发布的现场视频中,原本该蒙蒙亮的天却因为下雨依旧黑沉沉的,湿溻溻的地面反射着警灯闪烁的红蓝光,事故地点被救护车挡住大半,隐约能看到一截翻倒在地的货车车尾。 好在视频下方配有滚动的文字说明:5月30日凌晨3:42,距海汐高速收费口约1500米处,一辆集装箱货车意外爆胎,车辆失控冲上隔离带,侧翻至逆向车道,撞上一辆载有39人的长途客车。客车司机不幸当场身亡,另有一名前座乘客重伤不治,在送医途中身亡。截至目前为止,2人死亡,19人重伤,27人不同程度轻伤,伤者均已就近送往海汐市立医院与海汐大学附属医院进行救治。 简翛一哆嗦,扔掉牛奶桶,立刻将视频进度条往回拖了十几秒,再次查看那串数字。 发车时间,起点站终点站,车牌号依次滚过屏幕,他逐字看,重复了几遍……没有错,月时宁订票的时候在页面停留了很久,他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一班没错…… 大脑闪过刹那空白,又被左耳一阵刺痛唤回,明明已经习惯了最近时不时发作的耳鸣,可他还是瞬间痛出一额冷汗。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每四十分钟一班车,每天都有十几个班次往复于这条路上,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就是这一趟出了事故……不会,不会的……说不准,昨晚那辆专车司机开得快,他坐上前一班大巴走了呢? 简翛颤颤巍巍拨通外公的号码,老人家醒得早,很快接通:“喂,小简啊?这么早就起了啊?” “……外……”喉口紧绷着几乎发不出声音,简翛用力咳嗽了两声,试探道,“外公早。我不小心按错了。你们在家吗?” “在家呀。等一下准备去早市,趁休渔期之前再买两条新鲜的鱼……”外公是老师,讲话慢条斯理很好听,可简翛的一颗心却彻底沉了下去,后头外公说的什么保重啊之类的客套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月时宁没有回家……所以他没有赶上上一班车…… 简翛抓起床尾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捏着手机,一边打开APP订时间最近的机票,一边冲出门去,站在电梯前不断拍打着下行纽。 一定是轻伤。 见了人先教训一顿好了,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跑出去…… 四十个人,只有两人遇难,5%的可能性而已……是小概率事件…… 轿厢电机低沉的嗡嗡声与高频的耳鸣在脑中厮杀,狭小的空间压抑着他的呼吸,心脏像催命鼓一般发狂地跳动着,扯得整个胸腔都在痛,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不就是因为无法预测吗?”哀咽回荡在耳边,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不以为然,觉得是月时宁小题大做紧张过度……所以是老天在报复他吗? 电梯门才开个缝,他便迫不及待挤出去,不想结结实实撞上个人。 对方怀里的牛皮纸袋瞬间脱手,一袋热腾腾的麦当劳套餐坠落在地。 “啊……” 月时宁低头看着撒了一地的薯条和扣在大理石上的汉堡肉排,心道这可真是天意,难得想放纵一回…… 还好这个时间没人。他放开行李箱,蹲下开始捡拾,将摔分层的汉堡同几撮热乎乎的薯条一股脑扔回纸袋里。手指不免粘到油,还混着沙拉酱,他伸手要纸巾,却半天没等到人帮忙。 诧异地仰起头,简翛仿佛一台生了锈的机器人,动作卡顿,只伸一条胳膊就耗时三秒,而后就那么擎着手,一副想碰他又不敢碰的样子…… 月时宁奇怪,抓住那只手按下来,在发顶搓了搓,顺便不满地拉他一起蹲下:“给我纸巾啊。” 简翛似乎是没站稳,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倒抽气,也终于回过神。 月时宁大惊,一句痛不痛还没说出口,便被一把圈住脖子用力按在怀里。 简翛胸中夸张的心跳像钟杵,咚咚敲他额头。那人气息颤抖,酝酿了半晌只说出三个字:“你没走……” “嗯。” 其实差一点就走了。 昨晚月时宁提前二十分钟赶到始发站,不想这么早就检票上车,便转身去了便利店买了一瓶乌龙茶,坐在无人的窗前吧台慢吞吞喝。 身着店员服装的夜班大叔理完货架开始扫地,路过他多看了几眼。兴许是夜里的工作太寂寞,大叔忍不住跟他搭腔:“行李箱真好看啊。小伙子,你是明星吧?” 月时宁扭头看了他一眼,少说也有五十大几岁了,两鬓擦白,慈眉善目的,不像会关心娱乐圈的人:“您认识我?” 大叔果然摇了摇头:“不认识,就觉得像。像你这么漂亮气质又好的小年轻,不是明星就是富二代。” “那……您为什么不猜我是富二代啊?” “那个词儿,最近很流行的叫什么来着,嘶……”大叔仰头思忖,“哦对,松弛感。从小养尊处优那种松弛感。感觉你还是有点紧绷了。” 月时宁失笑:“您眼力真好。” “嗐,哪儿啊。”大叔神情自得,口中还谦虚,“我就是多吃了几口饭。等你到我这个岁数,也能看出来。人呐,其实家境都写在脸上的。” 月时宁一愣,忽然想起外公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答辩之前在海汐住过一段日子,饭后他跟外公躺在阳台的藤椅上闲聊,抱怨简翛父母时,没留神透露出了他显赫的出身。 然而外公并无意外,说早就猜到了。 “这您也能猜到啊?那些富二代的毛病他明明一点都没有……”月时宁不信。 “我可是做了三十多年老师,想看走眼都难。人啊,其实家境都写在脸上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家里条件肯定好。”外公细数道,“你看,他牙齿又干净又漂亮,一看就是小时候就矫正过。皮肤好,注意身材管理,穿着低调体面,跟一般刚出社会的男孩一看就不一样。再看他性格,谦虚,大方,很豁达很稳当。这就是见多识广的一种稳,什么都见过,什么都有,所以就什么都不爱计较,人就感觉落落大方的。再说他那个滑翔伞,这种东西一般人咱不是说玩不起,而是根本接触不到,毕竟人家的起点比大部分人的终点还要高……” 便利店门口的感应铃叮咚一响,大叔随手将扫帚靠在墙角,钻回收银台笑脸相迎。 是个买烟的年轻人,他将烟盒和薯片气冲冲往柜台一甩,付款时也不理大叔要不要袋子的询问,只顾着高声讲电话:“妈的你少来管我!我又不是三岁,你管我几点回家!我呸,又不是我求你生我的!挂了!你别再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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