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去公共洗手间换回了自己的卫衣和长裤,揉着冰凉的耳朵找到简翛,伸手要将手链物归原主。 简翛顺势接住他的手,蓦地一股暖流注入掌心,月时宁一愣,拿起热乎乎的宝特瓶举到眼前,是一瓶乌龙茶。 “附近只有一家711,我就随便拿了一瓶。不喜欢喝就放在手上暖一暖。” 月时宁拧开了乌龙茶灌了几口,立时暖和了不少:“谢谢。”他冲简翛笑了笑。 对方却忽然低下了头,小心翼翼从他手腕上取下手链收好。 与摄影师和妆造团队一一告别后,他带简翛跟在大部队身后往停车场方向走:“今天辛苦了。很无聊吧。” 简翛摇摇头:“不无聊。坐在公司里比这无聊得多。” “是吗。”月时宁没当真,“你怎么走?” 简翛掏出手机晃了晃:“叫车。” 月时宁一愣:“你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公司没有配车吗?从棚里过来的时候,你也是叫车来的吗?” “跟化妆师的车来的。”简翛无奈耸了耸肩,“其实公司配了车,但……被主管开回去了,给他发信息他也没回我。” …… 这绝对是故意整他的吧……月时宁蹙起眉:“那你跟我的车一起走吧,现在是高峰时段,叫车不知道要等多久。” 简翛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珠宝箱,没跟他假模假样客气:“那谢谢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下周末=-=
第8章 青春饭 银灰色SUV停在两人面前,座椅加热已经被戴欢欢提前打开了,月时宁上了交通工具习惯性犯困,没寒暄两句就窝在副驾里闭了眼,不知多久,又蓦地被关车门的声音惊醒,发现天色已经黑透。 他揉着眼角迷迷糊糊下了车,却倏然发觉周围有点陌生,车子只是临时停靠在某幢写字楼前的窄路上。 “这是在……”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掀翻了他的棒球帽,他下意识闭上了嘴巴眯起眼。 身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翻飞的帽子重新扣在他头顶,横跨一步站到他面前:“你怎么下车了,不用送我。” 月时宁重新睁大了眼睛,他们站的很近,狂风乖乖从简翛背后绕过。 “睡糊涂了,还以为到家了。”才刚醒过来,月时宁嗓音发黏,他拧开一直握在手中的乌龙茶喝了几口,不想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 简翛忍不住笑了:“你中午把东西都给我吃了,现在饿了吧。” 一提起这个,月时宁就想起邹一澔。这一整天身边总有一群人逗留,都没能认真跟简翛道个歉:“那个,今天中午的事,对不起啊。” “不用,不是已经请我吃过饭团了吗,真的很好吃。”那人忽而停顿了一下,思索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如果真的有人为难你,还是报警比较好,勒索不算是小事,有一就有二的。” 倒也谈不上勒索,他和邹一澔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但简翛毋庸置疑是好意,月时宁半开玩笑:“你才是,一份工作而已,不用一味忍耐,对那些喜欢霸凌下属的人,你越是忍气吞声他就越得寸进尺。” 简翛倒没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点头:“嗯,知道。那我走了,你考试好运。” 月时宁站在车边目送他大步流星离开,又一次觉得他穿西装虽然好看,但就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上车啊!”戴欢欢降下车窗,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傻站着干嘛呢?你不冷啊?” 戴欢欢向来周到,总会替他准备好暖宝宝和热茶。 他重新钻进副驾,把座椅放倒45度,隔着车玻璃望向写字楼一扇扇明亮的窗子,弹了一指那瓶半空的乌龙茶:“不冷。” 借简翛吉言,这次考试运气不错,题目都没有出范围,他答得很流畅。 但答得再完美,缓考封顶也只能得60分而已。上学期期末考试和时装周重叠得厉害,他实在做不到兼顾,不得已缺考了一科。 下午走出考场,月时宁直奔外婆家,进门的时候还早,外公正打鱼糜,身边的玻璃碗里是和好的面,浅浅的橘色,一看就是加了南瓜和胡萝卜泥。 “已经有春鲅鱼了吗?”月时宁放下背包去洗手,系上一条围裙,撸起衣袖站到外公身旁。 “还没有,鲅鱼得下个月,差不多清明节之后。”外公指了指一旁刚炸好的小黄花鱼,“想着你不能吃太多炸的,就留了一半把鱼肉剔下来给你包饺子了,你可以带两盒回去冻起来慢慢吃。” 外公熟练地用小木勺从料理机里舀出细腻的鱼糜,开始一次次加水搅拌,等到弹性十足之后加了一把小葱和马蹄碎搅拌均匀。 外婆从阳台端了个不锈钢深盆回来,嘴里呜咽几声,端起盆子给他看,半盆琵琶虾都还生龙活虎。 外公扭过头,代替外婆开口:“你昨天说要回来吃饭,我们今天早上去逛早市了。虾虎很新鲜,你想怎么吃?蒜蓉粉丝?” “不用,清蒸就行。外婆你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帮忙。”月时宁接过不锈钢盆,开始料理今年春天第一批琵琶虾。 外婆本也不擅长下厨,没有推脱,却也没有离开厨房,只是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帮把手擦擦灶台,冲洗干净用过的筷子和碗。 厨房里很安静,安静到筷子搅动饺子馅的湿粘声响都听得清,月时宁还是有些不适应。 二老退休前同是教师,外公课余时间是个安静的人,喜欢悠哉地看书读报做做家事,但外婆则正相反,班主任做惯了,操心的命,嘴巴不停。尤其他高中开始住校,一两周才回家一次,每每见面都是说不完的叮嘱和关照,外婆的声音就是这个家里恒定的背景音,让人厌烦又安心。 可惜,他曾经嫌烦的絮絮叨叨骤然截止于两年前的秋天,某次感冒,外婆觉得呼吸困难去就医,却被查出了咽喉癌中晚期。其实症状早已显现,例如喉咙痛,失声,咳嗽,甚至咯血。可他们都以为那是做老师的职业病,毕竟哪个班主任没有咽炎?每次都是泡点胖大海罗汉果,熬一熬就过去了,谁知这么反反复复一耽误,居然拖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在性命和声音中间,外婆只能选择前者。 万幸,手术很成功。病情大致缓解后,外婆开始学习用食道发声,想做到与家人简单交流。 外婆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胳膊,咕哝了几句,一半是气息,一半是低哑的声音。 月时宁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唇,几乎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可外公连头都不用转就复述给他:“宁宁,你太瘦了。就算是做模特,这么瘦也不大好看啊。你别总节食什么的,钱这个东西是赚不完的,够用就行了,还是身体最重要。” “没有,我没节食,吃得很科学,过完年还胖了两斤呢。”月时宁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将外婆收回去的手掌重新按到自己胳膊上,猛一用力,肱二头肌微微隆起,“我只是体脂很低。一月底去检查眼睛的时候顺便体检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你才几岁,没有毛病是最基础的。”外公亏了他一句。 月时宁吐吐舌头,帮忙盛菜盛饭。端上桌后,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桌垫扇风,让热气腾腾的饭菜迅速降温,才拿了筷子摆到外婆面前。 吃完饭,祖孙三口窝在沙发里边看无聊地家庭伦理剧,月时宁昏昏欲睡,外婆趁机拍了外公的胳膊肘一巴掌,使了个眼色。 “哦对了,宁宁啊,最近邹一澔联系你了吗?”外公做代表开口问道。 月时宁睁开眼,想了想,没着急正面回答:“怎么了?” 外公咂咂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他出来这不也快三个月了吗,早前他妈妈提了点东西来看你外婆,跟我们说起那小子不想帮忙看店的事。后来找亲戚给他安排了超市理货的工作他也不做,嫌累又赚的少。她实在没辙,就托我们帮他介绍个稍微体面点的工作。也是巧,你外婆他们学校食堂正好在招工,在小学食堂工作说出去也好听,还稳定,谁想到他这做了一个多星期招呼都没打就跑了,闹得我们都没法跟食堂的人交代。你外婆在学校尽心尽力三十多年,好不容易留了个好名声,结果退休了倒惹出这么个麻烦。” “……放心吧任老师。”月时宁往外婆身边又蹭了蹭,“学校里谁不知道你的为人,这事怪不到你,是他的问题。”他拍拍外婆的手,这双手瘦而有力的手握了三十多年的粉笔,孜孜不倦教出了数不清的学生,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当然,邹一澔也是,可人是会变的,小时候那个嫉恶如仇的邹一澔早就不见了,“他的事,我们都尽力帮忙了,也是老大不小一个人,自己不改,谁说也没用。” “对对对,不说他了,说说我宝贝外孙。”外公点点头,“大三了课不多,你有什么安排啊?” “安排……有时间就拍摄呗。不上课的时候都在到处跑。”月时宁随口回答完,外公却半天没吭声,与外婆对视了一眼,拿起遥控器调小电视的音量。 二老起身坐到桌边,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也坐过去:“这大三下学期也开学了,你同学都该忙着准备找大四实习了吧?多少人准备考研啊?时间过得很快的,毕业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所以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 月时宁愣了愣,发觉他们并不时无目的闲聊。 “同学……好像考研的不太多。”他实话实说,毕竟也只是个普通的二本院校,大部分人在得过且过,“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适合我的,赚的也多……” “可是模特就是碗青春饭啊,赚的再多,三十多岁撑死了吧?”外公语重心长,“到时候,你的同龄人都处在事业上升期,你怎么办呢?我和你外婆都觉得,你还是该好好找个普通工作。” 长辈们的思想相对传统,会这么想不奇怪。 其实模特明明也是普通工作之一,到了年纪的模特也不是没有出路,比如转到幕后做秀导,做经纪人,他有语言优势,还可以对接海外工作,再不济还能做个模特培训老师,也足够温饱。月时宁还想等工作不那么紧凑的时候去学个营养师执照,日后留在公司指导新模特科学健康地减肥也不错。 “我们的建议是,你抓紧时间准备考教资,眼睛的事我们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毕业之后我也可以托托人,让你进学校当个英语老师。小学老师虽然工资不算高,但稳定啊,还有假期,多舒服。” 二老期待地盯着他,可月时宁却没能回应他们的期望,他默默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他不喜欢小孩子,更不想进小学。 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和家长没有经过任何筛选,素质还参差不齐,当年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就不断被其他人嘲笑,孤立,欺负,甚至还有家长对他指指点点,向老师提出要求,不想自己的孩子跟他做同桌。
105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