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阮曦然蹭过江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紧绷的肚皮,低声道,“江沉,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放过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你恨我,那肯定也不想要和我的孩子,哪怕孩子只是为了实验才出生的,所以,你去找别人做实验行吗……”阮曦然自顾自的喃喃低语。 闻言,江沉的眼睛愈发深沉,薄唇紧抿,当即语气嘲讽地打断了阮曦然的话。 “阮曦然,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你可别忘了,我就是恨你,才会让你生孩子!” 生孩子,只是一种惩罚阮曦然的手段而已,江沉心里清楚,如何才会让人最痛苦。 意料之中的回答,阮曦然并没有觉得有多失望,只是用一双湿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江沉,轻声道,“可你不会喜欢孩子……” “呵!”江沉嗤笑了一声。 大概是那个字嘲讽的意味太浓,阮曦然羞耻地垂下了眼帘,死死咬着内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阮曦然,你脑子最好清醒一点,我是在报复你,羞辱你!不是什么新婚夫妻满心欢喜的等待孩子出生,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江沉的声音很醇厚,天生的磁性嗓音,很好听,哪怕说着残忍至极的话,夹杂着隐忍的怒气,也依旧很好听。 可江沉用那样好听的声音每说一句话,阮曦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几乎毫无血色。 他颤抖着身子推开江沉的手臂,笨拙的转过身,良久,他低低的道,“我…知道了。” 江沉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一把拽着他的手臂,逼着他转过身,盯着阮曦然的那张不再精致的脸,烦躁的咒骂了一句,“那你会喜欢他吗?”江沉按着阮曦然滚圆的肚子,沉声问,眼里的期待若隐若现。 阮曦然犹豫着,挣扎着,一颗心几乎要被生生撕成两半,鲜血淋漓,可他却固执地不肯说出“喜欢”两个字。 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平静至极又略带自嘲的语气说,“你知道的,我讨厌怀孕的男人,我现在依旧认为,怀孕的男人是怪异的,是变态的……”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喜欢肚子里的孩子呢? 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愿意承认,他曾经对怀孕的白沫恶语相向,那么讨厌会怀孕的男人,如今怎么能自己去打自己的脸呢? 他做不到,况且,他也难以接受那样卑贱的自己,即便心已经软了,可嘴还是硬的。 江沉低笑了一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失控般伸手钳住阮曦然的下巴,嘲讽道,“你自己都不喜欢孩子,是哪来的脸来管我喜不喜欢?” 阮曦然伸手去扯江沉的手,没能使出几分力气,扯不开江沉的禁锢,只能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似是不甘,又似是哀怨。 “阮曦然,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根本不配跟喜欢这两个字沾边,我觉得脏!” 恶狠狠的说完,江沉才高抬贵手般松开了阮曦然的下巴,其中流露出的嫌恶毫不掩饰。 阮曦然微微偏过头,忍受着江沉对他自尊的凌辱,眼睛愈发红了,却笑了笑说,“我也觉得…脏……” 脏的不止是他们的关系,还有他这个人,心是脏的,后来身体也脏了,现在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干净净的了。 …… 江沉的动作很快,说让阮曦然见他妈妈,才刚过去两天,阮母就出现在了家里。 看着走进来的精致贵妇,坐在沙发上的阮曦然直接愣住了,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求救般看着紧跟着进来的江沉,可江沉并不理会他的求救。 阮曦然匆匆收回视线,慌乱地用手去捂已经根本遮不住的肚子,眼神飘忽着不敢再去看他妈妈,生怕会看到厌恶的眼神。 “你们先聊着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热饮。” 江沉的态度不冷不淡,客气中透着明显的疏离,以及隐隐的不喜,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阮曦然憔悴不堪的模样,阮母有些心虚的抚了抚头发,毕竟她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 当初阮曦然出了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知道,可她嫌丢脸,何况那时候整颗心又挂在小男友身上,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就硬是狠着心肠没去看过阮曦然一眼。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在寻不到依靠的时候,又想起了这个儿子。 当然,她看中的是阮曦然背后的江沉。 就算是家道中落,江沉好歹也算是个富家子弟,家里又是经商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黎锦打压阮氏,又知道江沉和阮家的恩恩怨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帮着江沉收购了阮氏的股份,而这些本就属于江沉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在阮曦然第一次怀孕之前,江沉就开始计划报复阮父,设计他染上赌瘾,沉溺酒色,最后耗尽资产,背负千万赌债,最后走上了绝路。 期间,江沉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并不是因为阮父的抵抗诱惑的能力高,而是江沉故意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江沉一直认为,折磨一个人的精神,远比折磨他的身体更让人觉得痛快。 江沉将收购的阮氏改名易姓,彻底换血大洗牌,又请了专业的人进行管理,最后重新变回了江家的产业,也算是变相为他父母讨回公道了。 不久后,江沉以自己的名义开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就做的风生水起,他也随之身价倍增。 江沉对外一直很低调,所以阮曦然对此没什么了解,可阮母一直活跃在那个上流圈子里,对这些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知道江沉和阮曦然暧昧不清的关系后,她就像那些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巴巴地贴了上来。 阮母笑着在阮曦然身边坐下,亲热的拉过他的手,暧昧的瞥了眼厨房,压低了声音问,“然然啊,你和江沉现在怎么样啊?” 很显然,阮母是巴不得阮曦然和江沉有什么的,眼底满是兴奋和促狭。 阮曦然自然听明白了阮母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既震惊又失望,脸上几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难道他妈妈就甘愿让他成为一个被男人随便弄的玩意儿吗?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阮曦然心口闷痛不已,吃力地张了张嘴,艰涩地解释着。 “跟妈妈还害羞什么,江沉都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现在可怀着他的孩子呢!” 阮母的表情很骄傲,丝毫没有因为男人怀孕的事觉得讶异,甚至还因为阮曦然怀了江沉的孩子而庆幸,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 阮曦然的脸色愈发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色贪婪的贵妇,眼前一阵恍惚,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妈妈吗? 人大多都是爱钱的,不过从前阮母并不缺钱,也没有为钱发愁过,自然不会轻易露出对钱贪婪的嘴脸。 阮母没有顾及阮曦然的心情,兴奋地说着,“然然,妈妈跟你说呐,你可一定要牢牢抓住江沉,幸好你现在怀上了江沉的孩子,这就是你的依靠,你可上点心,别再耍那些小脾气了……” 阮母还在说着,可阮曦然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这就是他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吗? 而这种打击,对于阮曦然来说,是绝望至极,又异常残忍的,因为他承受的不仅是求救希望的破灭,也是对自己母亲的彻底失望。 “够了!我求你,你别再说了!”阮曦然再也忍不下去,猛的站起身,红着眼低吼道。 阮母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还僵在脸上,显得有点滑稽,也随之站了起来,“然然……” 阮曦然下意识躲开她的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哽咽着道,“妈妈,你从进来到现在,有关心过我一句?你都不觉得男人怀孕奇怪吗?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自愿怀孕的……”?
第九十八章 江沉&阮曦然(十九)“江沉,我肚子好疼……” 心里积压的委屈一旦开始崩溃,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阮曦然哭的连呼吸都变得吃力,高隆的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下意识用手托着肚子,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姿势多有孕味。 “妈妈,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只是关心我有没有攀附上江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嘱咐我去讨好江沉,让我像个女人一样乖乖给他生孩子……” 阮曦然是笑着说的,可眼泪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妈妈,眼里是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绝望。 阮母脸上阵阵发烫,原本还试图去解释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觉得没那个脸去狡辩了。 “唔……” 阮曦然脸色微变,低低的喘了一声,按着肚子的手也加了几分力气。 大概是刚刚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不小心惊动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在里面不满的踢动了几下,力气不小,带来一阵闷痛。 可对现在的阮曦然来说,肚子的这点疼,跟心脏的疼痛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阮曦然哭的有些狼狈,脸上糊满了温热的眼泪,痛苦的问,“妈妈,那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他是她的儿子啊,为什么她可以丝毫不顾及他的处境,如此轻易的接受他被迫雌伏于男人身下,甚至以男人的身体怀有身孕这种事? 可事实如此,他妈妈不仅轻易的接受了,还劝他去攀附欺辱他的男人,劝他生下这个羞辱的产物,用孩子去绑住江沉的心…… 这实在太荒诞,也太离谱了! 更残酷的是,这居然是事实。 阮曦然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根本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了,这大概就是江沉想看到的结果吧。 “然然,你是我的儿子,相信妈妈,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妈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阮母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苦口婆心道。 阮曦然笑出了声,泪花在眼眶里翻涌,满脸嘲讽,羞愤的咬牙质问道,“为了我好就是让我去讨好江沉那个混蛋?为了我好就让我像个女人一样给他生孩子?然后用孩子去留住他的心?” “这……”阮母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妈妈也是为你好啊……” “我不需要这种好!” 阮曦然仰了仰头,不停眨着眼睛,试图将失控的眼泪逼回去,显然这只是徒劳。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男人,我不想生孩子,我和江沉……”根本没有感情,只有仇恨和报复。 他努力压抑着委屈哭声,却止不住细碎的哽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声音渐渐低下去,又将没说完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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