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阮曦然哑声道。 他面容惨白地躺在床上,捂着已经平坦的小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喃喃道,“孩子没了,真好,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在梦里,那个孩子和他做了道别,因为他拒绝了当他的爸爸,所以那个孩子离开了他。 他后悔,却也不后悔。 后悔的人是那个心软的,怀孕后又流产的阮曦然,不后悔的人是那个高傲,狠辣又极度厌恶男人怀孕的阮曦然。 江沉一怔,眉头微皱,冷声质问道,“孩子没有留住,是你故意的吗?” 阮曦然只是笑了笑,虽然那张带着狰狞鞭痕的脸上,笑容并不算好看,甚至有几分苦涩的轻蔑,轻声道,“江沉,孩子没了,你的实验也失败了。” 他恨江沉,也恨他那个研究,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心里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沉甸甸的,难受的厉害。 江沉一言不发,眼神却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对着阮曦然简单说了句,“好好休息吧。” 阮曦然看着江沉离开,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脏被绝望和失望填的满满的,眼泪顺着眼尾悄无声息地滑落,隐入枕头里。 他能感受得出来,江沉根本就不在意孩子,他只是想要研究成功,顺便报复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孩子伤心? 江沉不伤心,他也不会伤心,那个孩子就像是一个短暂绽放过的花朵,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人在意他…… 六个多月的孩子没有保住,这已经算是大月份流产了,对阮曦然的身体伤害很严重。 大概是被迫怀孕又流产的事情,对阮曦然的打击很大,他的精神也变得格外不稳定,甚至有癫狂的前兆。 仅仅短短半个月,他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在此期间,他还自残过,在有鞭痕的纤细手臂上又留下了一道又道伤疤…… 听老人说,无论是生产,亦或者是流产,基本都是要坐月子的,不然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不过江沉对此不重视,而阮曦然就更不会在意了,他肆意消耗着自己的身体,不知是在报复江沉,还是在报复自己。 他吃的很少,大多数都是输营养液,时间一长,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帘下是浓重的青灰色,苡橋仿佛很快就会死去的那样。 对于现在的阮曦然,江沉很是手足无措,他有些后悔如此对待阮曦然,却不知道以他们仇人的立场,该如何弥补…… 他在恨阮曦然,和对阮曦然感到歉疚之间左右摇摆,难以寻找到一个平衡点,整个人陷入了烦躁和自责的情绪中。 那个孩子虽然是实验的产物,但毕竟融合了他的基因,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怎么可能会像阮曦然认为的那样铁石心肠,对孩子没有一丝心疼呢? 可阮曦然不知道。 之后,黎锦来了,特地来看阮曦然的笑话。 江沉等在门外,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他想,如果是对黎锦的话,阮曦然一定会百依百顺吧。 哪怕是以男人的身体怀孕,也会愿意。 这种对黎锦隐隐的敌意,让发觉出自己的想法的江沉觉得十分恼怒,他和阮曦然是仇人,他怎么可能会在意他! 他和阮曦然是仇人,所以他要报复阮曦然!要拿阮曦然做这个研究的试验品,这一切都是阮曦然罪有应得! 江沉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让自己那颗微微动摇的心重新恢复坚定,然后在报复阮曦然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黎锦提出要让阮曦然接受法律的制裁,江沉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选择纵容黎锦对阮曦然的报复……?
第八十七章 江沉&阮曦然(八)“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呢?” 黎锦离开后,江沉在阮曦然门外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或许是出于愧疚,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曦然。 阮曦然躺在床上,神色不悲不喜,透着绝望的气息,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只是眼尾还泛着红,大概是哭过了。 江沉眸色一闪,走到阮曦然床前,打量着他虚弱不堪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沉重,伴随着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感。 “黎锦应该和你说了吧,他准备告你,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江沉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的陈述道。 阮曦然的眼睛转了转,但并没有说话。 见阮曦然半死不活的样子,江沉隐隐有些愤怒,阮曦然对白沫做的事更过分,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他有什么资格耍脾气? “我已经同意了,而且监控视频的证据是我给他的。”江沉淡淡的开口道,神色中流露出几分轻蔑。 阮曦然看了江沉一眼,笑容苦涩,用沙哑的声音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只是在报复我,不想让我好过……” 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监狱那个地方反而是向往的解脱,在江沉身边,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江沉心里就像是突然被扎了根针,刺痛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嘱咐了一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养养身体吧。” 就在江沉准备离开的时候,阮曦然艰难的坐起身,还不等他要开口,干涩的嗓子一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沉微微拧起眉,然后有些无奈地转过身,认命给阮曦然拍了拍背,虽然表情冷冷的,但手上的动作还称得上是温柔。 剧烈的咳嗽让阮曦然苍白的面色微微涨红起来,看着气色好了一些,总算是不像虚弱的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那样了。 “想跟我说什么?”江沉眼神微暗,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却比从前少了一分不耐。 阮曦然勉强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推开了江沉给他拍背的手臂,眼眶微红,有些凄凉的开口道,“江沉,你能放过我了吗?” 他父亲已经死了,他也承受了这么多的惩罚,不仅做了江沉的试验品,现在还要去坐牢,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就算他有天大的过错,江沉的报复也该够了吧…… 听出阮曦然的意思,江沉的神色一冷,淡淡的质问道,“你以为你去坐牢了,我就会放过你了?” 看着江沉,阮曦然眼里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倏然熄灭,眼睛里充斥着不甘、无奈和气愤,又化成了一股浓浓的委屈。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放过我?”阮曦然委屈的红了眼,质问的声音很低,带着细微的哽咽。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声嘶力竭的力气,弱不禁风的凄惨模样,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几分怜悯。 江沉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冷冷的问道,“还记得你父亲欠赌场的那四千万吗?” 阮曦然一愣,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中,江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爸爸欠了赌场的钱,是因为还不起了,才无奈之下选择了结自己,他爸爸是死了,可债还在。 见阮曦然的脸色白了几分,江沉轻轻挑了挑眉,却透着几分恶劣的意味,冷淡道,“他人虽然死了,可是赌场还是会找人要债,父债子偿,要不是我给了钱,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吗?” 阮曦然像是被江沉的话砸懵了,良久,才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艰难的开口道,“你帮我爸爸还了钱?” 江沉轻轻勾了勾唇,却让阮曦然无端打了个冷颤,恍惚间突然想到当初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时候倒是得到了证实。 江沉的确是比黎锦要可怕的多,阮曦然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为自己当初完全没有在意的先见之明。 黎锦只会在肉体上折磨他,在他身上留下那些刺眼狰狞的疤痕,那些伤虽然严重,但并不要命,也就只会疼一时,可江沉…却让他身心都备受折磨。 和江沉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怕江沉,远远多于惧怕黎锦,现在更是形成了条件反射,见江沉露出不悦的表情,就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现在我不止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债主。”江沉将手搭在阮曦然瘦弱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意有所指道。 闻言,阮曦然的身体颤了颤,牵强地弯了弯嘴角,却没有露出笑容,低下头,露出了一节脆弱的脖颈,喃喃自语道,“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呢?” 听着阮曦然茫然的那句话,江沉的心就像是被闷闷的打了一锤,是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 只见他抬起阮曦然的头,钳制住他的下巴,四目相对,江沉对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却残忍的说道,“或许永远也不会放过你!” 被迫抬起头,阮曦然的眼神很不安,模样可怜地看着江沉,像个被主人欺负惨了的小动物。 听到江沉的那句话后,阮曦然浑身一颤,不死心地看着江沉,试图找出一点点他在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阮曦然彻底慌了,眼神变得慌乱又不安,良久,才绝望般闭上了眼睛,有种彻底认命的意思。 “还有一个月,好好养养身体,之前不要像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虐待了你。” 听着江沉玩味的话,阮曦然默然不语,只是心里觉得很讽刺,江沉对他做的这种事,还算不上是虐待吗? 之后的一个月,气氛虽然有些凝重,但江沉和阮曦然还算相安无事。 这段时间,江沉整颗心都扑在复核实验过程上,也就没有太多时间关注阮曦然,其中自然也有几分逃避的成分。 无论如何,阮曦然流产的那个孩子,是实验的产物,但也是他的孩子,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多少有些内疚的。 没了江沉的打扰,阮曦然的情况好了一些,虽然食欲依旧不太好,但已经比之前拒绝进食的时候好多了,尽管还是瘦的厉害,但总算是多了几分人气儿了。 一个月后。 站在被告席上,阮曦然垂眸看着面前的桌子,眉眼低垂,静静地听着法官的宣判。 因为是开庭审理,观众席上坐了不少人,而黎锦就坐在第一排,神色冷峻地看着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江沉也来了,不过阮曦然并不知道。 他是在开庭的前几分钟赶过来的,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并不显眼,却能将庭审的一切尽收眼底。 突然,阮曦然稍微抬起头,看向了观众席上黎锦的位置,眼神黯然,不过片刻,便落寞地收回了视线。 阮曦然不知道,他这副对黎锦旧情难忘的样子,全部被江沉看在了眼里。 江沉的眼睛忽明忽暗,如果忽略他死死握着扶手的手,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101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