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台躺在床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周围一片安静,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平板电脑躺在一边,因为忘记锁屏,正在循环播放游戏视频。 一看时间,凌晨三点。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池清台扶额,拉上被子再次躺下。 这次没有奇怪的剧情了,只是谢疏慵握住他的那只手,却依旧清晰。 被窝里,池清台默默把身体蜷缩成一只虾米。 他是疯了吧…… 此日清晨,池清台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命地下了楼。 谢疏慵刚从健身房出来,身体被汗水打湿,抬头冲他说了声“早”。 池清台胡乱“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儿没脸见谢疏慵。 明明人家什么都没做,自己却对他做这种梦…… 想到昨晚的梦,池清台的视线又落到了谢疏慵那双手上。 和梦里的那只手一样宽大有力,小臂肌肉线条相当夸张,运动后的手背青筋高高鼓起,充满了男性力量感。 “你也要?”谢疏慵正在喝水,见池清台一直盯着他,抬头问了一句。 池清台:“……” 他决定将错就错:“帮我拿瓶矿泉水,谢谢。” 冰凉的矿泉水下肚,池清台终于冷静了下来。 都是梦而已,没什么好纠结的。 这种冷静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中午,直到午饭时,谢疏慵突然问他:“我的手有问题?” 池清台心中惊愕,脸上却很镇定:“什么问题?” 谢疏慵:“你盯着我看了一上午了。” 池清台:“!!” 被他发现了! “没什么,”池清台若无其事,“只是想吃猪蹄了而已。” 谢疏慵:“……” 池清台嘴上扳回一城,心情却变得更烦躁了。他表现得有这么欲求不满吗?连谢疏慵都发现自己在看他! 午饭后,谢疏慵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他半屈着膝盖,右手拿着一本书扣在脸上。阳光照亮了他手背上的绒毛,像是一片金色的草丛。 池清台假装拿水,若无其事地路过沙发,谢疏慵没有反应。 池清台在旁边玩ipad,软件滑动发出轻微的音效声,谢疏慵没有反应。 池清台走到谢疏慵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谢疏慵,你裤链没拉,”谢疏慵依旧没有反应。 池清台不再说话。 他蹲在沙发旁,细细端详着这双手。 下一刻,池清台伸出右手,在狂乱的心跳声中,轻轻贴上了谢疏慵的手背。 刚碰上他就迅速缩回了手,接触时间太短了,甚至还隔着手套,但他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池清台迅速看了眼谢疏慵,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他没有看见,在他离开后,沙发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第16章 周五下午,京市一心理咨询机构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访者年近三十,穿着一袭熨帖西装,五官俊美,风度翩翩。 前台呆了一瞬,直到对方朝他走来,这才抬起头礼貌道:“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男人颔首:“三点约了孟舒医生。” “孟医生办公室在二楼,您跟我来。”前台带着男人上二楼,来到了右手边的一间办公室,“孟医生,您的来访者到了。” 池清台站在门口,把目光投向室内。 办公室大约有20平米,里面放着一张书桌,一张沙发,两张椅子,墙上挂着治疗证书,装修配色相当温馨。 办公桌前坐着个长发女人,听到声音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刚才还在想你应该快到了,没想到你这就来了,快进来,随便坐。” 女人说完,坐在了一张双人椅子上,又问池清台:“你想喝什么吗?我们这里有咖啡、牛奶、矿泉水。” 池清台挑了张她对面的单人椅坐下,回答:“温水就好,谢谢。” 选择座位是很无心的一个行为,却在无意识中暴露了来访者的态度。 房间里所有座位中,这个座位距离她不近不远,是可以正常交谈的距离,但也不会过分亲密令人不适。 至此,孟舒对他已经有了初步印象:是一个很礼貌且有分寸感的咨询者。 “那我直接开始了,”孟舒把水递给池清台,开启了谈话,“之前我听路念东提起过,说你已经被肢体接触恐惧症困扰了许久,但之前有两段心理咨询都失败了,对吗?” 池清台点头:“对,都失败了。” “你认为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孟舒身体微微往前,态度很轻切,“不用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咨询内容也会全程保密。” 池清台笑了起来:“我要是知道原因,我就不会来找医生您了。” 孟舒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两秒,又说:“那先说说你想解决的问题吧。” 许多咨询者对于自己的问题闭口不谈,但眼前这位却非常坦然,他举起双手,露出了那副黑色手套:“我想治好我的肢体接触恐惧症。这本来对我没有太大影响,直到前不久我母亲病重,我想亲自照顾她,才决定解决这个问题。” 孟舒:“连家人的接触也无法接受?” 池清台摇头:“不行。” 孟舒:“从小就不行?” 池清台:“不是。” 孟舒本想就着这个问题继续往下,找出背后的原因,池清台却没再开口。 试探失败,孟舒换了个方向,她注意到了池清台无名指上的戒指,又问:“你结婚了?” 池清台:“不过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 从丈夫这边入手的可能也被堵死。 孟舒暂时沉默了下来。 她接纳过许多咨询者,有喋喋不休忽视她问题的,也有沉默寡言抗拒一切互动的,但其中最棘手的,毫无疑问是池清台这种表面非常配合,但又防备心非常重的人。 就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把她隔离在真正的问题之外。 令人无从下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咨询时间结束,孟舒都没能真正进入池清台的内心,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的肢体接触恐惧症。 昨夜寒潮来袭,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雪。中午天空就阴沉沉的,等池清台从咨询室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司机开着黑色奔驰停在门口,池清台上车,在手机上预约了下次咨询时间。 三天后,池清台如约来访。 两个小时的咨询时间里,他有一个半小时在工作。只有在最后十分钟,他问孟舒要了杯咖啡。喝完后,池清台踩点走出治疗室。 末了,还很礼貌地对她说:“谢谢孟医生,咖啡很好喝。” 孟舒是个有多年经验的心理医生,但面对池清台这样的病人,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吃饭时,孟舒和同事聊起了这件事。他们不会透露患者的信息和治疗情况,但那种无力感,根本不需要言语就能察觉出来。 “这次的病人很麻烦?”同事问他。 孟舒扶额:“他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水平。” “你真该来我办公室看看,”同事沮丧着脸,同病相怜地说,“我都要被他搞得精神不正常了。” 别人的苦难是生活最好的解药,孟舒笑了起来:“这么夸张?” 同事:“看到我办公室那张靠墙的咨询椅了吗?” “看到了,”孟舒点头,有些好奇,“最近怎么又把椅子搬出来了?” 说到这里,同事表情更难看了:“你不知道,我最近几次都是靠着门坐,就怕咨询时有哪里不对劲,病人直接攻击我,到时候我也能早一点逃跑。” 得知还有比池清台更难相处的咨询者,孟舒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中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四日后,池清台再次来访。 他最近似乎很忙,把咨询都推迟了一天。现在他坐在沙发上,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在他苍白的脸上尤为明显。 这次他甚至不工作,进来就合衣躺在沙发上,竟然是要睡觉。 孟舒挑眉:“池先生,我时薪很贵的,你确定要在这里睡觉?”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有呼吸逐渐绵长。 咨询结束前十分钟,池清台准时醒来。 “孟医生,”他看向孟舒,“我找到了让我不抗拒的人,我想和他试试系统脱敏法。” 孟舒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以为这三次咨询毫无进展,没想到池清台竟然已经开始准备行动。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功劳,而是…… 孟舒抬起头,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你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不要失落,是孟医生你给了我勇气。”池清台说完,再次踩点离开了房间。 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病人的改变不是由她促成,这着实有点令人失落。但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令人开心的进步。 孟舒笑了起来:“期待你的下次来访。” 离开诊所后,池清台让秘书帮他定了个蛋糕。谢疏慵生日就在这周日,毕竟是有求于人,池清台准备先维护一下客户关系。 谢疏慵生日这天,池清台起了个大清早。 今年雨水多,京市冬天连续下了好几场雪。池清台冒着小雪开车出门,决定今晚继续在谢疏慵这边住。 下午三点,他结束了工作,驱车前往商场取定做的万宝龙钢笔。 之前池清台就发现了,谢疏慵很喜欢用这个品牌的钢笔。 飞机上那位心脏病患者送的笔,此前谢疏慵一直带在身上用,没想到有天出急诊时弄丢了,一直没找回来。 于是池清台这次直接给他买了一盒,全都刻上名字,就算医生经常丢笔,也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池清台把礼盒放在后座,又去蛋糕店取提前定做的蛋糕。 手机里有工作电话进来,池清台走到一边接电话,没有注意到,店员往里放了张额外的手写卡片。 取完蛋糕,池清台又买了一束花,这才开车返回华庭京州。 谢疏慵还没有下班,池清台让餐厅送了晚餐,一边在家办公一边等人回来,没想到谢疏慵迟迟未归。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人了,晚上十一点,池清台把凉掉的菜放进冰箱,合上电脑回了房间。 同一时间,谢疏慵脱掉手术服,满脸疲惫地走出手术室。 他今天给自己安排了三台手术,连续站了十几个小时,直到深夜时分终于回了家。 此时,池清台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听到楼下响起开门声,他穿上拖鞋下了楼。 “谢疏慵,”墙上的时针指向十二点,池清台踩点和他说,“生日快乐。” 谢疏慵一身黑从室外进来,带着室外风雪的肃杀。 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池清台一眼,眼神锐利冰冷,仿佛又恢复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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