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尧没说话。 “懂了吗?”关兆兴又拔高音量问了一遍。 秦尧立刻回答:“懂了!” “好!下课!”关兆兴把头扭了回去,继续写报告了。 [说明根本对你没意思。] [没把你当恋爱对象。] [懂了吗?] 懂了懂了,真懂了。不想懂也懂了。 秦尧感觉像有一条蛇盘踞着他的脖子,光滑的鳞片摩擦着皮肤。力道一点点绞紧,逼出了他胸腔里所有的空气。 秦尧打开手机,想问老板点什么,但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他也没能发出一个字。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有种想要退掉那三万元,然后把老板删了的冲动。 他知道,老板和他不可能。 他也不该喜欢老板。 虽然理智上能明白,但乱七八糟的情绪总是干扰他。秦尧也搞不明白了,他如今主动去讨老板的冷言冷语,究竟有什么意义?老板还不如不给钱呢,就这样结束也是好的啊。 他点开老板的头像,萌萌的库洛米笑得很开心。可秦尧不开心,他操作删除的手都在抖。 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秦尧还是没狠下心。 他不想自己和老板聊的那些话,那些相处过的证明都不见了。哪怕现在想想,支撑自己度过最困难时光的,她曾对他说的甜言蜜语,更像是来自某部不入流的情爱话剧。 秦尧很没出息地把老板设置成消息免打扰,然后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妈的,他难受死了。 秦尧迅速萎靡下去,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甚至都不怎么爱笑了。一有点时间就抱着书看,像是要用学习占满自己所有的精力。 关兆兴足足琢磨了好几天,才终于意识到,想看秦尧被摸大腿的女生,八成就是他暗恋的那位。再回忆起自己当时生硬的说话方式,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秦尧难受,苏知远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他某个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卧室天花板的水晶吊灯,腹诽道:秦尧不会真找个什么男的,摸着他大腿拍照吧? 应该不会,但是…… 以秦尧对乔木栖的上头程度,谁又敢保证? 他会找谁帮这样的忙?他关系好的男生不多,关兆兴?张澄?又或者是……不怎么熟的同学? 苏知远整夜思考着这个事情,白天就看见秦尧穿着个条短裤跟同学们一起去上体育课。 秦尧的腿又直又长,不算白,是很健康的蜜色。但胜在干净,罕见的没有腿毛。他小腿细,但大腿却有点肉感,有点像女孩子的腿。 其实大夏天,穿短裤太正常了。不仅仅是秦尧,他旁边的男生也有好几个穿了短裤。几个人扯着皮,勾肩搭背地往球场走。 但苏知远却坐不住了,眼睛死死黏着秦尧不放。他把书包往同学怀里一塞,就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追了过去,“抱歉,你先自己去找文献吧,我晚点到。” “啥??突然咋了???” 大学的体育课一般是几个班一起上,秦尧跟着同学们跑完800米热身后,就和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去篮球馆打篮球。 打了几场,秦尧表现很差劲。他不想拖队伍后腿,就招呼替补上场,自己去看台歇着。看台上还有个朋友,两人击个掌算是打过了招呼,对方递给他一瓶水。 “你刚才打得什么玩意,小垃圾。”朋友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秦尧懒得理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这几天不在状态。” “不在状态?咋了,失恋了?” 秦尧还在咕咚咕咚灌水,没有说话。 “嗬,猜对了?瞧你那憨样,怎么,离了女生还活不了了?”朋友拍拍他的大腿肉,“就这么难受啊?刚才全是臭球!” 天气很热,秦尧的腿却凉丝丝的。而且又弹又光滑,像是在摸一块果冻,还怪吸手指呢。朋友这么想着,就多摸了一会。 “说什么屁话?你最没资格说我!你女朋友要是跟你提分手,你明天就能吊死在这信不信?”秦尧扒拉开朋友的手,恼羞成怒地说,“别摸了,自己没腿啊!” “小气鬼,摸下腿怎么了?我也给你摸行了吧,你摸。” “……” “摸啊。”朋友直接把毛腿翘在了秦尧膝盖上。 秦尧知道朋友在逗自己玩,他又玩不过对方。但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他红着脸起身,骂骂咧咧地说道:“傻逼,我去厕所一趟,自己慢慢摸吧。” 篮球馆二楼的洗手间很少有人来,所以非常干净。 秦尧方便完之后,在水池前洗了个脸。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滚,一滴滴砸在水池里。他低垂下眉眼,轻轻甩了甩指尖的水。 洗手间太安静,以至于其中的任何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秦尧感觉很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此刻奔涌上心口,几乎要把那方寸之间挤爆了。 “……”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大腿。看着看着,他把短裤微微拉起来一点,缓缓露出了腿根。因为常年晒不到阳光,那里的皮肤比其他地方更白嫩一点,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如果不拍的话,是不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秦尧默默地想。 “看什么呢?”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尧转过头,发现苏知远居然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赶紧松手,把裤脚放了下来。 苏知远走到他身边,又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秦尧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而是转身就走。 苏知远自然不会遂他的愿,一只手就把他按在了洗手台上。而另一只空闲的手,摸到了他的大腿内侧,一把抓住。 “放手!”秦尧胳膊肘抵着冷冰冰的瓷砖,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你刚刚和那男的不是摸得欢吗?”苏知远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秦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缝之间,挤进了苏知远的手指。因为五指用力,腿肉被抓得微微鼓起。他浑身一麻,热辣辣的感觉直冲向大脑。 痛苦像是一个泛着虹光的肥皂泡,在这一刻溅入他的眼睛,刺痛感逼得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是老板让我难受的时候想她的,可我现在想她却更难受了。既然是兑现不了的话,又为什么要说? 从始至终,都是她先来招惹我的。 老爸也好,前女友也好,老板也好……为什么都言而无信,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去他妈的。 他也是会……他也是会…… 难受的啊。 苏知远忽然发现秦尧不动了,急急忙忙把他翻过来,发现秦尧居然哭了。哭得一点声音没有,只是鼻子皱着,眼泪流个不停。 草了。 太丢人了。 秦尧想,他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苏知远一个人面前流完了。 “秦尧?”事情超出预料,苏知远明显慌了,立刻把秦尧扶起来,“我的错,我不碰你,别哭了。” 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半天,但是秦尧根本没理他,只是低着头流眼泪。 苏知远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秦尧,听着沙哑的哽咽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了“无力感”是什么意思。 良久,他俯下身,轻轻吻住了秦尧的嘴唇。 在这个吻里,苏知远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为什么秦尧说喜欢他,他却只感觉心凉? 为什么秦尧为乔木栖难受成这样,却不愿意看一眼背后的自己呢? 苏知远真的后悔当初自以为是的欺骗了。 “秦尧,就不能喜欢我吗?”苏知远轻声问,“她答应你的我也可以……喜欢我不行吗?” 这时,苏知远才后知后觉—— 刚才尝到的咸味,原来是他自己的眼泪。
第67章 唯一的跟班 从那天之后,苏知远再也没有找过秦尧,只是在微信上联系他。 面对苏知远的信息,秦尧一条都没有回。他现在身心俱疲,没有精力和耐心去处理另一段人际关系。 老板的对话框仍旧是空白,但秦尧已经不会每天去看了。 他这几天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封闭了自己的一切感官,就连味觉和触觉都变得迟钝。仿佛这样就连痛苦都能弱化,也就不会再去关注失恋的事情了。 某天夜里,秦尧从图书馆回寝室。 从图书馆到男生寝室必经一座桥,这桥横跨整个校内湖的湖面,两边有高高的围栏。 刚刚走上桥的时候,秦尧就发现有个人站在桥边。因为天色黑,他只能隐约看到个模糊的轮廓,辨认不出这是谁。 然而下一秒,那个围栏旁的人突然爬上了围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桥面。 秦尧的心顿时像断了发条的摆钟,静止不动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家的阳台。 那时他拖着秦曦想要扔下去,然后跟着她结束自己的生命。其他任何事情仿佛都不再重要,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牵引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另一个世界。 但是老板的出现剪断了那根线。 其实有时候,人只是陷入了一种魔怔的心境里。很多坎儿,只要一瞬间想开了,也就迈过去了。要是想不开,便是万劫不复。 秦尧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直接抱住那个人的腰,用蛮力把人扯了下来。 那人拼命挣扎,秦尧就手脚并用控制住他的四肢。一边压制,一边大喊:“没事没事,冷静点,都会过去的,别想不开啊!我,我之前也差点……” “说啥呢你?”被抱住的人一脸懵逼,挣扎不断,“我就是喝多了想趴桥边吐一会儿!你误会了哥们儿!” 秦尧这才意识到自己搞出了个乌龙! 他立刻松开手,那人跌跌撞撞跑回桥边,“哇”的一口全吐出来了。直到这时秦尧才意识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重的酒臭味。 妈的丢人。 幸好天色黑,那人看不清秦尧脸上已经红成一片了,连肩膀都在羞耻得发抖。 那人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嘴,才长舒一口气:“舒服多了!” 秦尧忽然觉得这声音耳熟,他对着月光看过去,发现这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个苏知远的上任跟班——乌一舟! “啊,你不是苏知远的那个朋友吗?还记得我吗?之前见过的!”乌一舟也认出了他。 喝醉酒之后的乌一舟,比清醒的时候更加自来熟。他一把揽住秦尧的肩膀,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我打工的地方今天搞团建,我说了不能喝酒不能喝酒,还一个劲往我嘴里灌。老板让我去给客户敬酒,敬你妈的酒啊!” “不容易学长,你先站起来。” “真的老板看不得你闲下来一会,跟要了他命似的。不许请假,早退一分钟都不行,就这样还喝醉的时候跟我掏心挖肺,说把我当亲弟弟,贱不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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