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一伤, 林若飞的心当场要跳飞出去, 丈夫镇定的拿过手机,问:“死的那个是司机还是乘客?” 警察说:“一个代驾司机。” 就算很不得体,夫妻二人也都大大松了口气, 要是卓辰没了,他们儿子可怎么办呀!两个人感情那么好,总不至于落得个阴阳相隔, 也太惨了! 夫妻二人立刻启程到医院去, 甚至没敢跟母亲讲,老人家经不起这个折腾,还是等他们去看看情况再说。 同时着急往回赶但因为距离鞭长莫及的人是洛非,他只能先拜托楚若枫到医院看看情况,楚若枫没有推辞立刻出发了。 两方前后脚进入绥阳第五人民医院的急诊科, 这是离事发地最近的一家医院,赵星川进了抢救室去处理大腿上那深深刺入肌腱, 差点就割破大动脉的伤口,还有他的昏迷。 卓辰幸运的只有表皮挫伤和脑震荡。 只能感谢那辆越野实在是皮厚。 代驾的司机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当场死亡。 事后想起这件事, 卓辰觉得可能从最开始一切就是有征兆的, 只是他沉浸在满足之中放松了警戒, 竟然没觉得那个代驾司机从最开始就有些紧张和僵硬, 他的热情带着一点表演性质, 高耸颧骨之下那不健康的凹陷,他过的不好,眼中无光,但是要说一个人过得不好就会害人也太牵强,他只是怪自己没法替赵星川受那个伤。 昏迷的时候他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车子在路堤上翻滚的场景,身体好像也跟着一起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他看到自己跪在地上,四周黢黑,他一阵头晕,内脏在胸腔和腹腔之中翻滚像是在有个颠勺的大厨阵阵发力,如火炙烤,他浑身冷汗张口欲吐,却吐出一喉咙黑色的粘稠液体,石油一样散发着爆裂的气息。 接着他眼看着它们燃烧起来,他站起来转身逃走,火焰却好似有引线牵着似的追着他的脚步。 前方本是一望无际的黢黑,没有天和地的界限,没有方向,卓辰不断的向前跑去,接着就在视野尽头,他看到了赵星川,那个男人穿着衬衫和浅蓝色西装裤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卓辰跑向他。 “赵星川!”卓辰嘶喊:“快跑!后面有火!”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卓辰头皮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感,嘴里还在喊叫,火焰已经在舔舐他的脚踝,在即将靠近赵星川的时候,他混沌的大脑终于冒出了一个念头,他应该离开赵星川,如果那样能让他活下去的话。 但是转眼间,赵星川背后也忽然烧起大火,而男人还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 卓辰边跑挥舞着手臂大喊着,赵星川像是听不到看不懂,直到漫天大火从他身后席卷而来,卓辰冲过去,在最后一瞬间抓住了他的肩膀,把男人抱入怀中,两个人一起火海中淹没,在剧痛中融化。 他睁开眼睛,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块大石头,转头猛地朝一边呕吐,胃里却好像被挖空了什么都没有,喉咙虚弱的抽搐了两下,他就因为头晕而动弹不得了。 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人压着,心里有一瞬间希望那是赵星川,但他又想起赵星川腿上的伤口和那几滴鲜红的血液,顿时心慌,他撑起身体,又重新倒回枕头上,那一眼他看到床边的人是洛非。 洛非本连夜赶会国内,连着一天一夜没合眼,一坐到床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此时却也被卓辰的动作给惊醒,连忙扶住年轻男人东倒西歪的身体。 “辰,你现在还不能动。” 卓辰好像听不懂似的依然在病床上挣扎,他眉心紧蹙着,脸上全无血色,被冷汗濡湿的黑发贴在额头和脸上,身上的小伤口止了血还在红肿,脸颊上也有几道碎玻璃划出的细痕,手肘上被磨出了一长串伤口,他无力的捏住眉心,不时的张开眼睛,但就像是不适应光线一样很快又闭上,嘴唇蠕动着,不断小幅度的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洛非仔细看去,发现他是在叫赵星川。 把他按在床单上,洛非无奈说:“别动,你的脑震荡很严重,赵星川没事,还活的好好的,你好了才能去看他。” 卓辰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话,总算是平静下来,他的手在肩膀上找到了洛非的手握了一下表达谢意。 看到他闭眼忍耐晕眩和呕吐欲的表情,洛非心酸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卓辰的肩膀,对他轻声说:“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 卓辰刚要点头就又睡了过去,洛非则猛地搓了搓脸,从病房走了出来,他需要一点提神的东西,或者一些新鲜空气。 已经是大年初二的早晨了,那起交通事故因为两个当事人都在昏迷中而无法继续处理,到现在他所能知道的信息也只有,代驾司机死掉了,而赵星川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位底下,警察翻出来一包五十克的毒品。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严重起来,不过目前还没有定论,因为代驾司机是个瘾君子,他见到交警就跑,或许正是因为那时候他手里正好有违禁品。 这点洛非并不担心,他更警惕会不会有人走漏消息,卓辰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一点风吹草动都经不得,赵星川那边也不清闲,人还在无菌病房里昏迷着,麻药劲还没过,家里那几个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一天下来各位伯伯叔叔打电话慰问好几次,搞得林若飞十分心烦,连连赶赵义琛回家或者去公司呆着,或者直接开个董事会,“执行总裁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你这个董事长还在呢,轮的上他们吗!瞎操心!” 赵义琛只好捏捏眉心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 林若飞也泄了气,他们刚跟家里的老太太撒了慌,说要去短途二人游,老人呢也知道他们喜欢二人世界,就没多想,但撒谎喝隐瞒的歉疚还是很影响心情,她坐到了赵义琛身边,“你回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里就行了,还有苏阿姨在呢。” “不然你回去休息会儿,我在这儿待到明天早上。” “我睡不着。”林若飞从椅子里站起来,“等两个人都稳定了就转院吧,我去看辰辰。” 卓辰的伤势轻的多,但他休养的也不安稳,病房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得了脑癌的年轻姑娘,院方说这已经是除了ICU人最少的病房了 。 他们只好把帘子拉上,隔开他人的视线。 蓝色的帘子里,林若飞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摸了摸青年插着针管的手,“冰冰凉嘞!”她惊道,站起来准备找瓶热水来捂热输液管,掀开帘子却见洛非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壶热水和一个购物袋。 两人之前见过面,“林太太。”洛非招呼道,“卓辰醒了吗?” 林若飞退回帘子里,“没有,我看他手冰凉,想给他弄个热水瓶来暖暖,这里病人太多,护士没法照顾到每一个细节,我在想要不让辰辰先转院,等星川稳定下来也跟着转院。” 她说的非常小心,生怕打扰到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病人,亦或是同病房的那个患脑癌的小姑娘,她完全不是暴发户一样的嚣张跋扈,反而是个难得的有心人,每个细节都能照顾到,洛非不由得对她尊敬了许多。 “卓辰会担心赵总,他刚才醒来就急着要起床去看他,还是让他在这里待着比较安心,医生说他别的内脏没有损伤,过几天他的脑震荡好些就能出院了,没必要再折腾。” 林若飞考虑了一下,“那我找个信得过的护工过来,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一点,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把辰辰当成自己的孩子的,何况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结婚了。”想到这里,林若飞笼罩着担忧的脸上一松,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 “这样吗?”洛非看了卓辰一眼,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件事有个什么样的态度。 “辰辰有别的家人在绥阳吗?” “有的,有个上大学的弟弟。” “那他为什么不来看他?” “他最近……”本想找个理由,但看着林若飞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洛非还是决定省点事,他把热水壶装进一个刚买来的玻璃水瓶里,裹上毛巾,小心的把输液管缠绕在上面,放在挨着卓辰手背的地方,“辰和他家人关系都很差,不过这都不是他的错。” 他只能说到这里了,林若飞明白的点点头,两个人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停了一会儿,视线不约而同的停留在卓辰的脸上。 青年蹙着眉,睡得不安稳,一张冷白的脸浸在透过帘子的冷蓝色光中,林若飞俯身靠近他,“他好像在做噩梦。” 洛非轻声说:“医生说会有这种现象的,毕竟刚经历过那样的事,又是脑部受伤。” “没有药吗?” “只有葡萄糖,医生说只要卧床就能康复,最多两周,大概率不会有后遗症的。” 林若飞伸手摸了摸卓辰湿漉漉的额头,心疼说:“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洛非问:“那个代驾司机到底是什么人?” “警察说他半个月前才入职代驾公司,之前好像一直是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林若飞说:“代驾公司要负责的,但是我现在只想让两个孩子都快点康复。” “我还希望消息不要传的太快。” 林若飞会意的点点头,“我已经和医院沟通好了,今天让他们签订保密协议,毕竟星川和辰辰的身份都很特殊。” “那我就放心了。” 大年初三的中午,卓辰已经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可以和别人正常交流,也没有记忆错乱的现象,只是身体平衡还在离家出走的状态,让他无法独立行走,只能把脑袋搁在枕头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赵星川还在昏迷中,躺在ICU里和轻微伤口感染作斗争。 赵家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接连来探望,嘴上说着担心,心里说不定有多高兴呢,如果赵星川这样昏迷不醒,他们之中就会有一个人成为集团的执行总裁。 毕竟赵义琛没有第二个儿子。 探病结束之后,赵正和,赵江仁和赵光阳哥几个站在医院门口,互相看彼此一眼。 赵江仁说:“老爷子要是活到现在,估计也会后悔自己当初非要让我们搞什么独生子女了!一个出事连个接班的都没有!” 赵光阳撇撇嘴,“二哥,要是义琛听到这话不得跟你打起来?星川好好的呢,我看这件事根本不会有他什么责任,都是那代驾司机的错。” 赵江仁气道:“他跟我打,我是他哥!” 赵正和凉嗖嗖的说:“亲哥怎么样?还不是被挤得没位置站?” 赵江仁瞪了赵正和一眼,“去你丫的。”然后走了。 赵光阳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摆摆手,“我也走了,还有一大堆事呢。” 到了年初四,卓辰扶着脑袋走到赵星川床边,先是被脑震荡折磨的一阵作呕,然后又笑嘻嘻的对赵星川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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