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辰皱眉,分辨她语气,好似知道他在做演员,“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方秋芬沉默了一下,“要不是我去打麻将听人家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去当了演员。看起来那一行的钱挺好赚哦,但是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你去当演员,人家会觉得不正经,不是好人应该做的事情。” “那你还要我赚来的钱干什么,不嫌弃脏?” 方秋芬用你是不是傻的语气申辩道:“钱啊,真金白银谁会觉得脏?” “哦,原来世界是这个道理,钱不脏,我脏?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妈,这就是吃了饭还砸锅。” 风停下来,卓辰听到自己闷闷的心跳,后背被落下来的窗帘一拍,他竟冷不丁朝前一栽,上半截身体倾斜出窗外,要不是窗帘不够大力,他已经掉下去摔了个稀巴烂。 他伸手扒过窗内,把自己推了回来,内心不住的惊悚和后怕。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卓辰笑了一声,血气上涌,他捂住发痛的头,反问道:“听话?听你话我早就死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我哪有!” 方秋芬的声音充满怒气,卓辰也第一次控制不住的大喊道:“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是我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事啊?” “我对你不好吗?你个白眼狼!我养你长大的!我供你吃穿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让你供弟弟读书就这么难吗?” “他没我聪明!没我成绩好!你看不到吗!是我养自己长大的!你哪为我做过一件事!你把我当成一只牲口!何时把我当人过?” 方秋芬在电话对面气的像只母牛,骂街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我懒得跟你废话!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就想摆脱家人自己富贵!你想得美!如果你不给我赡养费,我就到网上去讲你不孝!自私鬼!” “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要生我出来!”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卓辰还紧攥着它,只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他要被唯一的亲人这样对待,凭什么他要受这种折磨。 他心知放下就好,不去在意就不会难受,但他不过是一个凡人,怎能真的豁达到无情? 万般思绪无头苍蝇似的乱掉了,耳朵好像骤然间能听到数千里之内的声音,电流声鸣笛声,轮胎摩擦柏油马路,绚烂霓虹在漆黑的眼前飞速掠过,呼吸让喉咙发痛,心从天灵盖坠入胃里,又跳起来,一次又一次,绵延的生命和不息的折磨变得没什么区别。 所有事情都能一瞬间变差,在他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却越来越看清自己的双脚陷在沼泽里拔不出。 就在他被浓重的黑暗扼住呼吸的时候,耳边忽然多了三声敲门,他抬头听见赵星川的声音,“卓辰。”接着男人就走进来,不给他说任何话的机会。 室内一片漆黑,乍一看空无一人,只有窗户开着一半,落地的紫色窗帘被一阵呼的大风吹起,露出黑洞般的窗外世界。 年轻男人蜷缩着坐在窗下,非常安静,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赵星川感到一阵动魄惊心,比他在客厅里听到卓辰失控大喊更甚,他快步绕过大床,蹲下身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刚才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还徘徊在他耳边,他想象不到卓辰有多难受才至于失控到那个程度,只是惊觉他心底并非轻快,即使看上去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把脸埋在膝盖上的年轻男人却说:“别说话了,好累,我什么都不要想。” 他的声音像晚风一样,让人只觉得抓不到,但人却像只不清楚自己体型有多大的猫,只顾着展开身体钻进他的怀抱,赵星川不稳的朝后坐去,背靠着床边,卓辰把自己嵌进他双腿之间,头靠上他胸膛,安顿下来似的叹了口气。 “谢谢你。” 赵星川伸手抱住他的脊背,心惊还有余韵,勉强笑问:“谢我什么?” 卓辰把脸埋进他胸口,低声说:“谢谢你是真的。” “嗯?” 卓辰听他迷糊的鼻音,笑说:“赵先生,你好可爱。” “赵先生?” “你总不会想让我叫你星川吧?” 这个名字被别人叫了二十多年,不知为何从卓辰这里听到就格外别扭,让人感觉疏远,赵星川沉默了一下,“随便你吧。” 年轻男人满意的隔着薄薄衬衫在他胸膛上轻吻,低语:“我们喝点酒怎么样?” 被吻的意乱,赵星川没犹豫就答应:“好啊。” 喝了半瓶威士忌,关上客厅的灯,在黑暗里伴着醉意跳华尔兹,没有伴奏,卓辰哼着能想到的所有歌,叫赵星川一首一首的猜歌名。 直至他昏昏欲睡,倚着他闭上眼睛,卓辰搂着他走向卧室,脱掉他的衣服,把他安顿在温暖的床上。 接着他起身,却被男人扯住手臂,赵星川迷迷糊糊的问:“你去哪里?” 卓辰捏了捏他的手,“我去关窗。” 赵星川困的睁不开眼睛,咕哝着好似撒娇:“那你快点回来。” 卓辰穿过主卧与客厅,走进开着窗的房间,站在窗口往外看了一会儿,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空气清新湿润,抽一口比尼古丁还要振奋神经。 他伸手把窗户关严,回到了赵星川的床上,对着他恬静睡颜看到天亮。
第74章 除夕这天晚上, 云州饭店热闹非凡,卓辰是第二次到这里来,上次同赵星川约定做一对假情侣,只去见他家人当个幌子, 现在他们真的相爱, 中间只差一层透明窗户纸。 为了座位够, 林若飞包了一个超大的房间,三十人座的房间,一大圆桌摆在一个中式包厢里, 除了摆桌子椅子的地方,房间还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墙上挂着的大电视正播放着春晚之前的预告节目。 这是一个大家族的团聚晚宴, 但从上一次生日宴的经历来看, 卓辰对这种宴会的团圆氛围不抱任何希望。 在车上的时候卓辰问了一嘴,“这是什么传统吗?非要大家一起吃年夜饭?” 赵星川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是爷爷定下来的规矩,这一天一定要所有家人一起吃年夜饭,不许缺席。” 卓辰了解的点头, “你最近见过尹云亭吗?” “你关心她?” 卓辰侧头笑说:“有人关心她。” 赵星川便知道是谁了,“她从戏剧学院退学了, 最近我也没见过她,或许这几天能见一面, 但不是今天, 她毕竟是尹家的孙女。” “你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冷漠了?”卓辰似笑非笑的问:“你之前提起她可不是这个语气。” 赵星川难为情的倔强盯着车窗前面, 暗自抱怨为何前面忽然排起长龙, “之前我认为她只是有些孩子气, 心里还是懂事的, 但最近发现她是被宠坏了,做事没有分寸,是该好好静下心来或者经历些挫折。” 卓辰难得对尹云亭心软一次,说:“她才十九岁,还很单纯,有点莽撞。” 彼时前方的车队动了一动,赵星川缓缓踩了油门,顺口说:“你也才二十一岁。” 这是说他不莽撞也不单纯,是老师提起别班第一名时的语气,不知是夸赞还是可惜,卓辰翘起嘴角,“如果可以的话,人都想单纯的过一生的,没人愿意脑子里有太多顾虑。” 赵星川放缓了语速,“那你现在最大的顾虑是什么?” 卓辰顿了一下,“有些事情不受我自己的控制,越是我心里在意的东西,我越是害怕,越是好的,我越怀疑,越是看清自己,就越是觉得自己满身缺点。” 眼看赵星川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又想说些宽解他的话,卓辰已感到慰藉,因为赵星川不会轻易说出透着轻视的玩笑言语,所以他才愿意对他剖开自己矛盾的心。 “除了这张脸。”他玩笑说。 赵星川看他一眼,那张漂亮面孔确实让人挑不出错,“你这话很欠揍。” “你舍得揍我吗?” 他们对视一眼,都想到“我们真的动过手”,而且不止一次,忽然一根刺在心口扎着,痛的他们同时移开视线。 过了片刻,架在方向盘右侧的手机亮了起来,“江明弈来电” 卓辰看了一眼,闭口不言的又移开视线。 赵星川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有悬而未决的问题,而所有问题都出现在未曾敞开心扉的谈一谈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确认,有不满,还有误会没能澄清。 只是两个人一同回避而已,他们默契至此,让赵星川真不知是喜是忧。 卓辰掏出自己的手机,垂眸看着屏幕,稍长的柔软发丝也跟着垂落,遮住他的眼睛就像树叶遮住阳光,“不接电话吗?” 赵星川伸手按了挂断,“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哦。” 卓辰回了几条信息,“也许是新年祝福呢?过年了嘛。” “高贺给你发了吗?”赵星川忍不住问:“新年祝福?” 卓辰抬起头看他,好像在判断他的情绪,“发了,我也回了,你要不要听听看我回了什么?”他把副驾驶朝后放平,惬意躺下,举起手机翻了翻,“高贺说:祝你新年不快乐,事事不如意,这样才会想起我。” 赵星川无话可说。 “我回:也祝你新年不快乐,事事不如意,这样就不会来烦我。”卓辰念完,平静的说:“就这些。” 车里陷入一阵沉默,“就这些”不仅仅是一个结束语,它就像审判桌上的一锤定音,让人心生信服和酸软,类似于一种棉麻布料划过手臂的舒适感觉,那种密实和紧致还有确定感让赵星川很想要留住。 他想起今天早些时候看到的一则采访,风雨之后剧组的定档宣传采访,这部电影定档在3.14日,距今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对于一部一月中旬刚拍完的电影来说,这时间要多紧张有多紧张,定档白色情人节的消息一出,外界对这部电影的看法立刻变得褒贬不一。 “这也太赶了,虽然很期待,但很担心会烂掉怎么办?” “方裕华终于要恰快钱了。” “放在以前审片都能审好几个月吧,没有严格监管烂片真的是很多” “审片又不是过滤烂片的机制,楼上不要偷换概念,以前审片严格的时候,烂片也很多,好片也被因为想要过审改烂掉。” “其实这部电影一看就知道是文艺片啊,又不需要加特效啥的,出片快是很正常的事啊!而且詹瑞和方裕华诶!上次他俩合作还是《黑色王朝》,也是从拍到上映只花了三个月,那可是拿奖拿到手软好不好!” 在这个采访之中,方裕华很自信的说:“这部电影因为工作人员的努力和专业进行的很顺利,首先剧本非常成熟,詹老师我的老搭档,真的很给力,剧组里也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大家一起努力呈现出的效果好的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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