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一会儿,陈择才开口:“……那我想想。” 这才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阿姨说什么了?”向野连忙问道。 陈择看向他的眼睛,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她说,让我把你带回去。一起吃年夜饭。” 这下两个人呆坐在车里,约有半分钟没人说话。 陈择隐约知道这个邀约意味着什么。 “回去吧。”向野先打破了沉默,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没问题?”陈择有些担忧。 “我能有什么问题,我说了我讨长辈喜欢。你妈肯定也喜欢我。”向野摊了下手。 陈择仍旧觉得不妥:“但是你才刚刚落地,再赶路会不会太累了。” 向野拍拍他的手背:“明早出发。今天早点睡。” 陈择瞥了他一眼,向野说什么他都信,唯独今天早点睡。他是万万不能信。 果不其然,两人小别重逢,折腾了一宿,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陈择起床后,先是开车急急忙忙去采买了点年货,然后就拉着向野直奔高铁站。 春运机票紧张,前一天两人没买到机票,还好早上起来幸运地捡漏了两张高铁二等座。 高铁大概要开五个多小时,比飞机略慢,但是好在出行方便,不用提前去值机。 上车前,陈择强制向野带上了厚羽绒服。 “我跟你说了,平城的冬天真的很冷。” 两人的座位在整节车厢的最后排,虽然是二等座,却也比前面宽敞一些。 只是临近餐车,总有小孩跑来跑去,吵得人头疼。 陈择本来想靠窗休息会,总是被叫喊声吵醒。他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发现向野垂着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研究什么。只是当他凑过去的一瞬间,向野就把手机锁了屏。 “你醒了?” “看什么呢,神神秘秘。” “啊,有点活儿。”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再看。 陈择不玩手机游戏,吵闹的车厢也让人看不进书。一时间倒有些无聊。 没一会儿,向野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个方方正正的扁盒子。 “什么东西?”陈择看了一眼没看明白是什么。 “五子棋!” ……陈择脑子嗡嗡的,这人怎么什么都有。 “你小时候不会也没玩过吧?五三老师。” 陈择眼神犀利:“玩脑子你玩不过我。” 车厢吵吵闹闹,这两人居然就在两张座椅之间玩起了五子棋。 半小时后,向野为自己的嚣张妄言付出了代价。 两个人玩了五把,把把都是陈择赢。那不是棋盘,在陈择眼里那就是他攻下的城池。 没一会儿就一个陷阱,向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择的五个黑子已经连上了。 陈择揣起手臂,脸上难掩得意:“我说什么来着,别跟我玩脑子。” “行,看来以后只能跟你玩身体了。”向野眼神真挚,表情坦荡。 如果不是此时车厢里人太多,陈择真的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高铁从晌午开到傍晚,等停靠到平城站的时候,天已经渐暗了。 火车站今天的人却并不算多,春运的高峰期早在前两天已经过了。 向野推着两人的大行李箱,跟在陈择身后。他这才理解了陈择说的冷是什么意思。 平城的风是刮到人骨子里,任你穿着再厚的外套,也有办法找准缝隙溜进去,刺你个激灵。 出租车停靠点排着队伍,陈择前后踱着步,莫名有些紧张。 “怎么了?”向野看他表情不算太好。 “不知道。”陈择摇了摇头。他说不清这种感觉。 从二十三岁起,他就没有过这种体验。所有人都沿着铁路回流故土的时候,他却一心想留在外面。 如今空气里混着一股鞭炮炸完的硫磺味,满目都是扎眼的大红色。陈择回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家乡,奔赴一场传统意义上的团聚仪式。 而他只觉得陌生。 出租车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巷子口。 他家门口的巷子是并不平整的老石板路。 陈择拖着行李箱,轮子在石板路上咔哒咔哒响得他心慌。 上次回家接陈海升去北市就医后,他已经又一年多没有回到这个家了。 家门口的门铃似乎年久失修,按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 陈择只能伸手敲了敲院子门。 大约半分钟后,里面传来了应答声。 不是许琴的声音,是陈海升。 在陈择深吸一口气后,大门被打开了。 陈海升就在站在门里面,看起来比去年似乎是胖了一些,穿着一身板正的羊毛西装,整个人状态也好了不少。 陈择今天依旧用一根发圈把头发扎起,他已经做好了会被陈海升说教一顿的心理准备。 “……爸。”陈择轻声打了个招呼。 陈海升他张了张嘴,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最后只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向野拎着包站在他身后,这才探头出来,朝陈海升看去,顺着陈择的话头,轻声开口:“爸?”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有些微妙。陈海升清了下嗓子。 陈择伸手掐了下他的后腰。 向野一下吃痛,连忙换了个称呼:“啊,叔叔好。” 许琴在厨房里忙着年夜饭,正愁买回来一条新鲜鲢鱼不会杀。向野自告奋勇进去帮忙。 偌大的客厅里,电视也没开,摆了一茶几的水果没人动。 陈择和陈海升两人坐着,面面相觑。 “你这个头发……”陈海升还是没憋得住,开了口。 “没什么,换个形象。”陈择没看他的眼睛。 “哦。”陈海升点了点头,居然没再说些什么。 许琴和向野折腾了半天,终于在七点多的时候,从厨房端出来六菜一汤。 有三个菜一看就是向野的手艺,明显的北方菜系。 五分钟后,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窗外已经有人家放鞭炮的动静。 许琴跟陈海升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想接下来的开场白。 约有半分钟桌上没人动筷子,客厅里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然后下一秒—— “吃啊,别客气。”向野起身招呼。 三人一齐抬头看他,明明他才是那个唯一的客人。 社牛又来整顿社会了。
第90章 早樱开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变成了许琴和向野的厨艺探讨。 “阿姨,你这个勾芡水平可以啊。” 许琴倒是第一次遇到愿意跟他请教厨艺的人,一时也有些得意:“淀粉不能多,多了下锅一会儿就黏。跟水一比三差不多。收收汁正好。” 向野更是求知若渴:“我之前做那个咸ro菜饭,第一次不太成功。总感觉咸ro不入味。” “铺米的时候就得下咸ro,这样才能把香味焖进去……” 两人聊得火热。 而陈择坐在一旁,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陈海升吃完饭,在沙发上干坐了会儿。向野去厨房收拾碗筷,给许琴打下手。 陈择刚想站起来,陈海升倒先发了话:“公司一切顺利?” “顺利。”陈择答了两个字,又陷入沉默。 又过了两分钟,陈择抬头看他:“你……身体怎么样?” “挺好。”陈海升也只有两个字。 说完他就回了房。陈择也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大眼瞪小眼装团圆和睦了。 没一会儿,许琴收拾完从厨房出来了。向野刚好去了卫生间。 她把陈择拉到一旁,犹豫了片刻,才轻声跟他说:“那个,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态都开放。” 陈择一脸莫名看着她,没懂她想说什么。 “但是吧,你们这还没成家……按规矩是不太好住一起的。我把隔壁屋收出来了。你要不问问,今晚让他去那屋睡吧?” 陈择本来还觉得没什么,长辈思想陈旧,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只是这一说到成家,怎么感觉这么怪呢。 他朝许琴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许琴回房后,向野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你们聊什么了?” “说我们还没成家。”陈择也没准备瞒他,“今晚委屈你睡隔壁次卧。” 向野这个社交悍匪,居然难得得耳朵红了:“啊,我懂了……” 向野还是老老实实去了隔壁房间。一进去才发现,许琴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给他铺了一个卡通床单,套了个鹅黄色的枕套。 倒像是真的在招待孩子。 陈择没有什么守岁的习惯,也不爱看晚会节目。他洗漱完躺在床上,回复了一些朋友和客户的祝福,不到11点就准备入睡了。 只是迷迷糊糊间,床头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打开一看,小野象发来消息:“我这屋太冷了。能去你那睡吗?” 陈择笑了,给他回复:“来吧。” 陈择的消息刚回过去没有两秒,外面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敢情他刚刚就是站在门口发的? 门刚一打开,就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钻进了陈择的被窝。 然后他半个脑袋闷在被子里说:“还是你这里舒服。” “跟你说冷还不信。”陈择掀开被子一角也钻了进去。他们家卧室都在一楼,南方冬天阴冷潮湿,从地板到墙壁都冰冰凉。纵然开了空调,那暖气也聚集在天花板下不来。 两人窝在一起,总算是有了些暖意。 “来,我给你暖暖脚。”向野说着就把自己大腿伸了过去。 陈择被他冷不丁一碰,无奈地笑了:“这谁给谁暖啊。” “嘿,小点儿声。别被你妈发现了。”向野伸出食指比在嘴巴前面。 “装。继续给我装纯良。”陈择揣着胳膊看他演,“明明刚刚就没打算睡那屋吧?” “我是那种人吗?你看我晚上给俩长辈哄多开心啊。” 陈择倒是不说话了。向野在对付长辈上确实有点天赋。 跟许琴聊菜谱,跟陈海升聊NBA。甚至还和许琴约好了年初二晚上陪她打麻将。总之是让陈择叹为观止。 第二天大年初一,陈择醒得很早。 平城今年也不禁燃,五六点就有邻居出来放鞭炮。小孩子在巷子里到处跑,嬉闹声不绝于耳。 向野一见他起了,也连忙爬了起来,穿戴整齐,又回了隔壁卧室,把床单弄出点褶子。 恰好许琴起来烧早茶,刚好看见向野站在里屋,忙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向野连连点头:“好好好,屋里可暖和了。”说完又觉得不妥,补了两句吉利话,给许琴好好拜了个年。 许琴让他在客厅等着,转身就回了房。向野有些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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