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团说完把麦克风递给章寻,台下瞬间又响起雷鸣般的动静。眼神交汇时章寻感激地微微点了一点头,隋团目光中压不住赞许和得意之色——这样的徒弟他与有荣焉。 “两年后再站到熟悉的地方,再听到这么多掌声,说实话还是很触动的,毕竟两年前从这里离开差点儿众叛亲离。”台上台下哄笑成一团,隋团跟个老小孩一样瞪了他一眼。 “谢谢师父不计前嫌邀请我参加这场有意义的演出,很荣幸,也高兴大家都变得更好了。这两年我在国外经常想起国内的舞台和观众,也会想念跟大家一起排练的日子,那种感觉是很纯粹的,也是支撑我一步步走下来的动力。今天回到这里表演十面埋伏的下半场,我想这也是我人生的下半场,它刚刚开始,能跳成什么样不一定,但我跟大家保证我一定尽全力。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给身边这些年轻舞者一些支撑,我们中国的现代舞并不差,我们也会有最大的舞台和最热情的观众,一样可以传达舞蹈最本真的东西,收获最深的情感共鸣。好了不多说了,希望大家刚才都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间。” 这样的章寻实在是光芒四射。 他三十一岁,风华正茂,事业如日中天。 闻锐鸣在台下看着他,仿佛回到当年在巴黎看他跳凌云的时候,结束后自己独自穿过人潮,行走在巴黎的夜色里,一直走出去很远血液才慢慢恢复平静。章寻就是有这种魅力,能让人为他深深的着迷。 闻锐鸣在剧团附近散了半小时步,估摸着章寻应该换完衣服卸完妆了才往回走,边走边低头给他打电话。 章寻没接,闻锐鸣往后台休息室走去,结果刚一上楼就看见他在走廊跟什么人正说着话。 对方一副金融大鳄的气场,章寻淡笑接过对方送的玫瑰花,气定神闲:“秦总破费了,你看我门口哪还有地方放。” “那可不行啊,你把别人送的扔了也得收下我送的,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这话从何说起?你送的跟别人送的都是一样的心意,哪有扔了别人的收下你的这种道理。” 章寻的脸一向冷冰冰的,所以他嘴角稍微抬抬就显得态度还行。他低头看似是在打量花,其实是在想怎么把这人打发走,可眼风一扫,扫到楼道拐角那边一抹熟悉的身影。 嗯? 闻锐鸣站在那,不上也不下。挺有意思的。 那位秦总还在死缠烂打:“我发现你老拒绝我的心意,这不合适吧。上回我说要给你包场,你非说这演出是慈善性质的,今天我一看这不还是卖票吗。” 章寻回过神道:“我也是为秦总的钱包着想,秦总怎么还怪上我了?” 秦总开怀大笑:“岂敢。走走走,请你吃饭,赏个光总没问题吧。” “改天吧,改天由我做东。今晚实在是已经有约了,不好推啊。” “哎,那行,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但你也不能用得上我的时候才找我吧,我可是给你投了那么一大笔。” 章寻丝毫不恼怒,心气平和地说:“秦总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肯投资我很感激,但在商言商,大家都是奔着有赚头才入的股,我章寻自认魅力没那么大,不会有谁为我这个人慷慨解囊一个亿。到时赚了钱,利润按合约一分不少分给大家,这才是做生意的道理。如果秦总有别的想法,我看还是重新权衡一下利弊,毕竟有些事可能不会如你所愿。” 这位秦总被他一敲打也有点臊,干笑了两声便作罢。等他离开后章寻把花扔了,回过头再看向楼梯拐角,闻锐鸣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进休息室,章寻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通未接来电,时间是一刻钟以前。 这人…… 打过去闻锐鸣接了。 “来看表演了?” 闻锐鸣顿了下,说没有。 章寻挑挑眉,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揉了揉额:“没抽出时间?” “嗯。” “成吧,那挺可惜的,今天演出还算是成功。” “你能力摆在那里,不可能不成功。” 章寻勾了下唇:“是吗,多谢夸奖。你在哪儿呢,自己家还是外头。” “外头。” 真够惜字如金的。 “我是问你在哪儿。” 闻锐鸣顿了一下,语气非常一般:“需要我给你报经纬度吗。” 章寻都被气笑了:“你现在架子挺大,是不是觉得我得追着你跑,随便你怎么样我都得受?” “……” 闻锐鸣缄默数秒,缓慢地出了口气:“我不想聊了。” 章寻简直都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定是眉头紧锁,想发火又强行压住,脖子上青筋微微凸出。这么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又恼火又心动。 “闻锐鸣。” 电话没挂,但是沉默。 章寻说:“我给你转钱,你帮我买个栗子蛋糕来。” “我现在不是你的保镖,不用听你的。” “那又怎么样。”章寻平声,“不是保镖也没绝交,托你办件事还得求你吗。” “……”闻锐鸣又沉沉地出了口气,撂了电话。 等章寻洗完澡,全身上下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闻锐鸣才姗姗来迟。 休息室还是以前那间,连布置都没怎么变。 “进。” 闻锐鸣推门而入,章寻在看杂志,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估计好歹是买到了。 “谢谢,放旁边吧。” 闻锐鸣把东西搁到桌上:“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 章寻放下书,长腿也往地上一踩,走到桌边反身靠着,双手松弛地摁在桌沿,“我有事问你。” 闻锐鸣抬眸拧眉,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他勾勾手,“近点。” 闻锐鸣绷着不太好看的脸。 等他到跟前,章寻视线从他胸口上移到喉结,然后又慢慢滑向五官,以一个上挑的角度打量他:“气什么呢?” 闻锐鸣偏了偏头:“听不懂。” 章寻轻笑。 闻锐鸣想走,他双手把人拽回来,逼得闻锐鸣俯下背,手撑在章寻身体两侧,然后被章寻用手摁住。 “你是不是吃醋?”章寻热忱地盯着他的眼睛。 闻锐鸣避开视线沉默不语。 “问你话呢。” “没有。” “知道我在说什么事吗就说没有。” 闻锐鸣紧了紧喉咙,抽出右手推开他,“别给我出题了,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你要的蛋糕送到了,我走了。” 章寻低声说:“让你买就买,让你来就来,谁生气跟你一样?” 闻锐鸣刚走到一半,闻言顿住脚步,双拳紧攥,背影简直忍耐到了极点。片刻后他转身到沙发坐下,两肘撑在膝盖上,头用力拧开撇向另一侧。 章寻感觉自己这辈子算栽了,否则凭他的性格和眼界,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心神摇晃? “你不够磊落。”章寻轻道。 闻锐鸣静了半晌:“是,我应该在你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走开,我向你道歉。” “嗯,好,道歉我接受了。那你到底听到多少?” “没听几句。” 章寻凉声:“听都听了还不听全。” 闻锐鸣没看他:“有违原则。” “你的原则是不是全在我身上了闻锐鸣。给赵晓波打工你不嫌有违原则,找亲戚朋友借钱你也不嫌有违原则,到我这儿就什么事都行不通,半点原则都不肯打破,凭什么,我章寻就不值得你破一点例?” 闻锐鸣沉沉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过?” 闻锐鸣太阳穴直跳,硬是不肯回答。章寻把他往沙发上一摁,屈起双腿跪到他身上,拧紧眉居高临下地逼问:“非得我急了抽你两巴掌才肯发话是不是。” “……”闻锐鸣侧开脸,“别这么跪着。” “那你说话啊!” 闻锐鸣脖子上的筋都突了出来,架起他的腰把他从身上径直抱下去。 “你——”章寻恼恨地瞪他,“我发现我跟你真难沟通!” 闻锐鸣低声说:“慢慢来,别急行不行,你这样我很头疼。” “……”章寻咬了咬牙,“你头疼我就不头疼?整天有事就闷在心里,我都怕了你了。” 闻锐鸣自嘲地一笑:“我哪里可怕。” “谁知道哪天你哪根筋搭错了,又来个一年半载不理人。” 闻锐鸣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章寻生扛着没转开脸。 “放心,不会。” “那谁说得准。” 吵完架章寻就冷静下来了,闻锐鸣一直挺冷静,倒也没什么大的不同。 章寻去外面跟人社交,顺便把团里几位编舞老师也拜访了一遍。攀岩太费精力,闻锐鸣留在房间休息。 等他再回来,闻锐鸣已经在沙发上侧躺。 章寻边脱衣服边问:“睡着了?” 没人应,看来是睡得挺熟。这样也好,这段时间他累坏了,稍微有点空还要带多多出去玩,多多太黏他了,谁都替代不了舅舅的地位。 章寻想了想,脱掉外套解了领带,抽出皮带扔到一旁,挨着闻锐鸣躺下。 沙发再宽也不够睡两个人,所以他得紧贴着闻锐鸣的背。不过这种感觉挺好的,能听见闻锐鸣的心跳,闻到他的气味,确定他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章寻把头埋进闻锐鸣后颈,深深地、平缓地呼吸,觉得很踏实。
第83章 消疑 这种温情画面出现在他们身上确实挺奇怪的,毕竟章寻性格那么强硬,闻锐鸣虽然温厚但也在部队摸爬滚打好几年,骨子里依然是凌厉角色。 所以一个下午觉睡醒,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好在他们调适能力也很强,起来洗把脸就能当无事发生。 闻锐鸣:“晚上你还有应酬?” 章寻风轻云淡地扣起纽扣:“还有个局要去露个面,你呢,回家带孩子?” “约了老战友聚聚。” “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也可以,多谢。” 章寻心里为“也可以”三个字低骂了声,走到门口让他把蛋糕拎上,“我回家吃。” “嗯。” 闻锐鸣拿上牛皮袋随他一起走到剧团停车场,一路上遇到好几拨人,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章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闻锐鸣也挺会装的,面部轮廓同样纹丝不动。 上了车,闻锐鸣才无声松一口气。 章寻扫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这地方我两年没来过了,没想过还有这么多熟面孔。” “所以呢,怕他们误会咱俩的关系?” “对你影响不好。” 章寻没料到他是这么想的,冷面孔一下绷不住了,低声道:“用你考虑这么多?我一个大男人,什么影响不影响。”
107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