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买条鱼? 看望生病的人适合带鱼汤。但他一不会杀二不会炖,这是两个严重掣肘的问题。 算了,还是请教吧,三人行必有我师。 打电话给谢炎,谢炎倒是会想办法,说:“这哪需要您亲自动手啊,你到XX饭店去,那地方我爸入伙了,我给他们负责人打个招呼,一个小时之内保准给您办得明明白白的。” “谢了。” “哪的话?您家属就是我家属,我家属还是我家属,您就放一百二十个——” 章寻及时把电话撂了,留下那边风中凌乱的一句“我操”。 那间饭店的规模不算大,但一看就知道是老字号。章寻去了以后人家拿他当大股东对待,收银小妹立马把正在午睡的老板喊醒开做。 底是大骨汤底,另外又加了当归、党参、川芎,鸡血藤一起熬,熬个把小时再把切得薄薄的猪肝丢进去拨散,接着扔一把嫩绿清鲜的菠菜,刚变色就捞起来,连汤带肉一起装进十几年的老砂锅,连盖子跟保鲜膜都盖不住那香味扑鼻。 “给您拎到车上?” 章寻顺手就接了过来:“我自己拎吧。” 他那张脸和一身斯文贵气的打扮怎么看怎么跟砂锅不搭,等他走出门口老板还在边拿围裙擦手边瞭望他的背影,旁边老板娘感叹:“好男人呐,对老婆这么细心。” “净瞎扯!谢总说了只是女朋友,女朋友跟老婆那是两码事。” “也是,”老板娘立马接上了茬,“还没变成老婆才有这劲头呢,要真成了老婆,哼,还煲汤?帮着洗个碗都费劲!” “……死老太婆你点拨谁呢?” 把砂锅整个拎上车,章寻左放不合适,右放不稳妥,最后给搁在副驾绑上了安全带,完全忘了自己开的这是奔驰,汤要是洒了光洗车费就得四位数。 闻锐鸣上周出的院,目前在家休养。之前跟他合租的搬走后,他姐把另一半给租了下来,不过也不常在那里住,五天有三天都是医院过夜。 开到那儿发现没地方停车,章寻只好停路边,然后一路把汤拎进去,引来无数侧目…… 门刚敲一下闻锐鸣就听见了,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看了好几次手机。见章寻手里提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是个拿保鲜膜包好的大砂锅,当场忍俊不禁。 “看什么看。”章寻面不改色却又稍微有点不自在,挑起眉把袋子递给他,“不请我进去?” “请进。” 房子很小,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但胜在干净整洁。 “你姐呢。” “带多多去图书馆了,晚上回来。” 章寻嗯了声。 环顾四周,这样的居住环境对他而言称得上简陋,但他倒没觉得嫌弃,只是在想这怎么住得下两大一小三个人。 客厅角落有两株闻敏从市场买回来的挺拔向日葵,地上还摆着一小筐多多的车跟模型,增添了一丝温馨。 “老板需要换鞋么。” “你是主人家,这应该由你说了算,怎么来问我。” “老板到我家怎么舒服怎么来。” 章寻扬扬眉:“那我就不换了,等我走了你自己打扫吧。” “嗯。” “跟你开玩笑呢,”章寻手指勾了勾,“拖鞋拿来。” 其实闻锐鸣早有准备,买的还是超市最贵的,放鞋柜上等他穿。 换好以后章寻径自参观闻锐鸣的窝,闻锐鸣摆好他脱下来那双昂贵又干净的鞋,感觉像是贫乏的生活注入了鲜活的营养剂,有种中彩票的即视感。 章寻让他先喝汤,免得一会儿凉了。 “哪来的汤?” “团里订的餐,这是我那份。” 闻锐鸣不疑有他,直接把砂锅提进卧室,又拿来了碗筷。 “老板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估计也好吃不到哪去。” “怎么说?” “基本就没放盐。” 闻锐鸣嘴角不受控地一抬:“老板怎么知道没放盐。” 章寻被噎得没话接,坐一旁低头回复工作消息。 汤太烫了,闻锐鸣就先拣干的吃,吃完了直接拿碗喝,喝得额头都出了汗。章寻没管他,一直在忙自己的,忙到后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盛了菜的小碗。 “味道很鲜,老板也尝尝。” 章寻眼眸抬起盯着他,语气倒是非常沉稳,但话里多了几分戏谑:“闻锐鸣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叫我老板?” “叫习惯了。” 他两手捧着给自己的碗,状似就是个简单木讷的男人,实际跟简单木讷这四个字毫无关系。章寻手指抵住太阳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盯了半晌才伸手接过碗,低头尝了一小口。 ——确实很鲜,鲜到了骨子里。但不好说是因为味道还是因为一起分享的人。 吃完饭章寻继续处理工作的事,闻锐鸣想了想,进卫生间待了一会儿,出来以后给章寻拿了个靠垫塞在他腰后。 章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谢了。” 下一秒唇角就落下薄荷味的一个吻。 他微怔,抬起头望向这个据说很木讷的男人:“你刷牙了?” 闻锐鸣:“嗯。” “……用不用这么积极。” “不知道老板能待到几点,所以——” “行了。”章寻语气冷冰冰的,眼神却有些闪烁,“不需要解释得那么细,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之间讲究个潜规则,不是什么都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卧室里没沙发,章寻一直是侧坐在床头,坐久了即使有靠垫腰也累。所以要接吻的时候闻锐鸣把他放倒了,他两条腿能踩着地,只有上半身躺在床上,头枕着闻锐鸣给的那个靠垫。 “其实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亲我吧闻锐鸣……”章寻睨着他。 “很明显?” “你说呢。” 由于房间太局促,稍微有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一亲起来吞咽口水的声音就很明显。 闻锐鸣细细地品尝章寻,上半身压着他,左手从下面托着他的腰。章寻双手搂着闻锐鸣的头,闭着眼边亲边轻微缓慢地摩挲头发,脖子僵了就换个姿势,腰酸了就再往闻锐鸣手上放点重量,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既不委屈了自己也不会太过火。 要是放在以前,有谁告诉章寻他会跟这样一个男人接吻,会躺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亲得这么投入,章寻肯定会觉得这人在说疯话。但眼下这事确实发生了,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思议,甚至还很对味,完全不想喊停。 “嗯……唔……” 细碎的呻吟从齿间溢出,章寻冰山一样的面部轮廓也跟着变得柔和了几分。他伸手搂紧闻锐鸣的脖子,闻锐鸣抬起胳膊把他的左手拿下来,跟自己十指相扣。 微微发汗的掌心贴在一起,温热、细腻的嘴唇也被含住,章寻背脊绷得越来越紧,过了将近十来分钟,抽出手推闻锐鸣:“……差不多了,闻——” 腰后那只手掀开衬衫下摆钻了进去,顺着后背往上摸,直到停留在两片肩胛骨中间,有薄薄一层汗的地方。 章寻拒绝的话被堵回喉咙里,后背肌肉随之轻微有点激动。 明明自己才是经验更老道的那个,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闻锐鸣握在股掌之间,身体和灵魂都完全处于下风,哪还谈得上引导对方? 但章寻就是章寻,他把这种暂时的劣势掩饰得很好,并且还头一偏,直接咬含住眼前的喉结—— 然后成功让闻锐鸣战栗了一秒。 身体拉开,闻锐鸣跟着了魔似的盯着他,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能不能干点儿别的?” “你会吗。”章寻轻描淡写地问,“我是说跟男人。” “没试过。”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负责当老师。” 然而彼此距离太近,就很不妙,每一点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所以闻锐鸣还是捕捉到他轻轻抿嘴的动作。 闻锐鸣拿大拇指蹭了蹭他湿润的唇面,然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正当章寻不明所以地拧眉,搞不懂这是想干什么的时候,那只刚刚还跟他十指紧扣的手就挪了位置…… “我试试,服务得不好请老板指正。” 闻锐鸣眼神相当专注认真,并且上身纹丝不动,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精神分裂——一边玩纯的,一边来荤的。 章寻浑身酸麻感游走,太阳穴随之一突一突地跳,想喊停又实在非常想继续享受,身体都快起火了,整个人持续处在失控的边缘。 这是什么新型惩罚? 五分钟后闻锐鸣手悬空,手肘借力从床上撑起来。 “我去处理一下。” “…………嗯。” 章寻右手臂挡脸,左手迅速盲抽了两张纸扔出去。他反复出汗的脖子和脸像刚晒过太阳,又红又热又紧绷,大脑还在那种难以形容的余韵当中没缓过神。 很爽…… 但也被弄得很狼狈。 他怀疑自己清心寡欲太久,以致严重失准,要不然怎么会搞成这样? 浴室传来一阵水声,少顷,闻锐鸣走出来还在擦手,章寻已经自己把自己整理好了,拉链拉得严丝合缝。 见章寻正坐着滑手机,闻锐鸣过去抱住他深吸了一口——是那种把头埋进锁骨,十分松弛的举动。 “在看什么?” “新闻,巴黎又在大规模罢工。” 答得倒是滴水不漏,可惜嗓子有点沙哑。 “是吗。”闻锐鸣跟他一起看了两眼,但很快目光就又移到他脸上,细细描绘他好看的五官。 章寻大拇指有节奏地滑动,嘴里一声不吭。 闻锐鸣看出来了。 ——他脸色不太自然。 “老板觉得尴尬?” 章寻云淡风轻:“可能吗,你的技术还没差到那种让我尴尬的地步吧。” 闻锐鸣实在忍俊不禁,既觉得他坦率点更可爱,又觉得他这个虚张声势的劲头也很迷人,总之他整个人就等于魅力本身,一举手一投足都让自己沦陷。 “你什么时候能正常上班。” “明天就能,怎么,有事?” “没。”章寻侧了侧脸,尽量自然,“随便问问。” 其实是习惯了有这个人在身边,长期缺席时就会不习惯,甚至会自然而然地想念。忙的时候他不想,只在闲下来的时候想,比如吃饭、休息、睡觉前。之前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后来懂了,也放任自己的感情。 “也别勉强,”他盯着新闻里的字,“休息好了再回来。” “没事,明天我就接送老板,现在一周换一次药就行。” “嗯,好。我再坐会儿走了,明天还有安排。” 他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依然显得有距离感,但肢体语言传递着相反的信号——闻锐鸣搂他的肩,他当作没感觉,不躲开也不皱眉头,只是嘴唇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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