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锐鸣发现他不太对,顿时脸色一变,“屏住呼吸别呛水。” 章寻颤声:“我知道,你过来把我拖上去。” 眼看他疼得蹙眉,闻锐鸣连衣服都没脱,纵身一跃就入了水。 “……” 把人弄上岸,两人倒在石头上。章寻的抽筋还没缓过来,他弓腰塌背,抱着腿不松手。背后的男人湿身搂着他,右手替他捏小腿肚。 明明是极其正直的姿势和动作,章寻侧着的脸颊却有些发烫,但又没法不让他捏,因为小腿真的很痛。 “好点了吗?” “让我再缓缓。” 章寻声音莫名沙哑。闻锐鸣从后面做了个搂他肩的动作,“转过来对着我。” “别折腾了,让我缓缓就行,不——” “坐好。” 粗糙的手掌把他左脚抬起,闻锐鸣将他的裤腿卷上去,很有技巧地替他揉捏。章寻喉结轻微滑动:“嘶,轻点!” 够轻了。 闻锐鸣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在部队里锻炼完互相放松,手劲起码是这个的好几倍。他深吸一口气,进一步调整力道:“这样呢。” “好多了,别光捏那一个地方,脚踝后面也捏一捏。” 闻锐鸣干脆将他整只脚握在手掌中,关节缓慢地转动,可以听到骨头轻微的咔嚓响动。 章寻舒服地眯起眼。 真要比较的话其实闻锐鸣比章寻还狼狈,他从外套到内裤没一件不是湿的,头发也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但他这样浑身湿透却还不忘服务老板的敬业模样,不得不说让人非常满意。 而且,章寻不太想承认,自己有点享受闻锐鸣这份温柔。 “手法不错,学过?” “以前经常实践。” 章寻嘴角弯起一道不起眼的弧度:“行了,再揉就睡着了,扶我起来试试能不能走。” 动了动觉得还行。返回车上他赶紧把外套披上了,但不一会就连打两个喷嚏。 他拿纸揉了揉鼻子:“被你害惨了,肯定是要感冒。” 闻锐鸣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像刚才那潭湖水,里面藏着很多浓烈的感情,但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章寻别开脸,风轻云淡地说:“不过也没什么,感冒就感冒吧,没淹死就行。况且这么折腾一会儿我心情好多了,你不就是这个目的?” 章寻不像他,章寻有话直说。 闻锐鸣沉默了一会儿,侧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我知道。”章寻低声。 有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你会觉得上天入地都没有危险,可以无所顾忌,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 车里空调温度调高,闻锐鸣把能找到的衣服毛毯全扔给他,章寻像只土拨鼠一样蜷坐在副驾,擦干水之后努力把自己包起来,然后藏在外套里低声打喷嚏。闻锐鸣偶尔偏头扫他一眼,觉得这人怕生病已经怕到了可爱的地步。 不过到家还是彻底鼻塞了。 章寻进浴室冲了半天热水,回卧室倒头就躺,想了想,还不忘哑声嘱咐闻锐鸣:“罪魁祸首,走的时候记得把灯关上。” 罪魁祸首? 闻锐鸣没反驳,低声嗯了下。 章寻随即翻个身,顿了一小会,头埋在枕头里,平时冷淡的语调因为生病而变得异常沙哑柔和:“出去吧。” “我守着你。” “自作多情,有人让你守吗。”他手软绵绵地扬了扬,示意闻锐鸣可以走了,“我开玩笑的,你撤吧,真的没那么娇气。” 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 不过闻锐鸣没跟他争。他把地板上的水渍擦干净,然后开车回到家。 “呀,在哪弄的?”闻敏见弟弟湿漉漉的一身,赶紧给他拿来毛巾。多多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舅舅,他擦着头发没说话。 “不是跟你老板出去吗,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他摇摇头,拐进卫生间冲凉。 闻敏给他热好饭菜,还拿了预防感冒的冲剂,冲好放在桌上提醒他喝,然后说:“既然你回来了今晚多多就跟着你吧,你姐夫病了,我本来买了两张卧铺票打算回去一趟,多多跟着你我一个人回去也方便。” “嗯。” 闻锐鸣从浴室出来,多多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嘻嘻笑:“我要坐飞机!” 闻锐鸣把多多捞起来,多多坐他胳膊上,偏头看到桌上的那杯药,“舅舅你也病了吗?” “没有。” “那是谁要喝药?” “多多小不点儿。” 多多咯咯地笑。 闻锐鸣抱起他回卧室打电话,结果章寻的电话没通,他皱了皱眉。 十点半。爱管着自己的妈妈走了,小不点儿心思活络,趴他背上软声低语:“舅舅你困吗。” “怎么了。” “带我出去坐滑滑梯好吗,我都有一个多月没坐过啦。” “不行。” 多多伸手扯舅舅脸颊:“行!” “那你先陪舅舅去一个地方。”他一把将多多从凳子上捞起来,单手抱牢。 多多雀跃地惊呼:“去哪儿啊?” “去逗另外一个人开心。” — 章寻睡得头昏脑涨,手机震了半天才有所察觉。 “说。”声音是哑,但依然不拖泥带水。 杨帆诧异地问:“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 “不太舒服。” “感冒了?自己在家没去医院啊。” “不想去浪费公共资源。” “感冒可大可小,别太马虎了。这样吧,我过去看看你。” 章寻没觉得自己脆弱到那个地步了,一点小病还兴师动众,淡声拒绝:“不用,太晚了不方便。”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方便的,听话,等我过去看看你我才放心。” 呛得章寻咳嗽了两声,虚弱地笑了笑。 “非要来就来,别说这种肉麻的话,听了不消化。” “你啊你,真是对浪漫过敏。” 不出半小时杨帆就到了,带着退烧药来的。 章寻吃过以后懒懒地躺回床上,身上又出了点儿汗,杨帆斜坐床边,打量起他的病容:“怎么突然就感冒了?” “吹空调吹的。”他淡道。 “你这身体素质也真是,天天三病两痛的,吹个空调还能吹病。今晚要不是我过来,你连水都喝不上吧。” 章寻扫了他一眼,没反驳。 夜深人静时分正好适合找灵感,杨帆一直坐卧室也不合适,干脆到客厅拿出笔记本电脑,想到一点儿谱子就抽空记下来。 一时间公寓只剩下偶尔敲键盘的动静,章寻在卧室沉沉睡去。大概过了个把小时,大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杨帆手一顿:“哪位。” 开门瞬间他明显一愣。 两人四目相接,闻锐鸣也眉心微蹙。 “怎么是你。”杨帆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视线往下一移,没想到还有个小鬼依偎在闻锐鸣身边,他倨傲地指了指,“你的?” “我侄子。” 闻锐鸣沉沉出声。 多多很少夜晚出门,感觉跟探险一样,又见到一个活生生的陌生人站自己面前,害怕之余还有点兴奋。不过总得来说他不怕,有舅舅在呢。 多多藏在他腿后,小心又好奇地打量杨帆。杨帆搞不懂他带孩子来的用意,也没兴趣跟他兜圈子:“来看章寻的吧,他很好,已经睡着了,没特别事别进去打扰。” 闻锐鸣点了点头:“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也是顺路过来。” 杨帆意味深长地说:“上回是拨错了,这回是顺路。老实说,你对章寻的关心已经远远超出一个保镖的职责范围。我大胆揣测一下,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闻锐鸣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管是不是,我想劝劝你,最好不要太冒失。一个人如果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通常会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感觉自己牵着的手变得有些僵硬,多多抿着唇,低头望去,只见舅舅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像个铁疙瘩。多多不自觉就把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小小的、软软的手指传递着温度,“舅舅,咱们回去吧,我困。” “好。” 在沉默且冷静的闻锐鸣脸上,你很难看到你期待的某种表情——被锋利言语划伤,被奚落之后的表情。 多多托着他的手,进电梯后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提醒:“舅舅,没按一。” 闻锐鸣猛地回过神,抬手按下按钮,“对不起,舅舅走神了。” “我知道,我也经常走神的。舅舅,我带了白纸。”他拍拍兜,那里面装着给章叔叔准备的东西,“我给你叠派大星。” “不叠了,舅舅带你去公园坐滑梯。” “可是公园已经关了呀。” “舅舅背你进去。不过只能玩十分钟,外面蚊子多。” 多多羞涩一笑:“不玩咯,妈妈会骂。” 出了电梯,闻锐鸣把多多举起来放到肩头。多多平时坐大马会很开心,但眼下他在偷偷地哭鼻子,因为既没玩到滑梯也没见到自己折的那架飞机。 路灯下一大一小静静地往回走,到路虎旁边,闻锐鸣顿足。 “我们不用去花园,这里就有滑梯。” 肩膀上传来一声惊呼:“真的吗!” 高档小区的配套很齐全,这种小孩游乐设施也不缺,刚才是没想起来。闻锐鸣看了眼表,约法三章:“不过只能滑五次。” “小气。”多多嘟囔。 与此同时,章寻醒来披着衣服找水喝。其实他刚才隐约听到有交谈声,但没细想是怎么回事。 经过卧室窗边,他面无表情地过去、回来,再度擦身时却倏地一怔。 他撩起窗帘定睛。 只见多多坐在闻锐鸣肩头,欢欣到手舞足蹈。等他高兴够了闻锐鸣把他从肩膀上卸下来,打横抱在臂弯里,稳稳当当地悠了他两下。没多久,一大一小往某个方向跑去。 这个最糙的男人偏偏总在不经意时流露出反差的一面。温暖,温厚,以及毫不含糊的耐心。 章寻垂下淡漠的眼抚了抚额,感觉自己跟个愣头青一样心口发烫。
第33章 男人间的较量 见章寻出来,杨帆合上电脑抻了个懒腰:“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你在写谱?” “可不是?刚才来了点儿灵感,这会儿又枯竭了,真是伤脑筋。” 章寻嗯了声:“那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再找找灵感。” “比如?” “比如你家。” 杨帆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你这是轰我呢,太不委婉了吧。” “不想耽误大音乐家休息。”章寻扬扬手里的药板,虽然一脸病容但精神尚可,看上去依然谈笑风生进退得宜,“何况大音乐家半夜亲自过来送药,朋友之间有这份心意已经很难得了,再多我怕我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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