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给动了个手术,住了半个月院,好了。就连医药费都是我给他垫付的呢。” 齐钺这才明白过来,隋易那天不是跟去医院威胁他的,而是在那住院。可他那天还对他说那么多伤人的话,还让他滚……他怎么能那么混账啊? “哎,那小伙子说来也是可怜,生这么大的病,连个给他签字和陪床的人都没有。哎,话说你那时候不是和他住一块么,怎么也不见你去照顾照顾?” 齐钺痛苦地按住了发晕的脑袋,那时候的他在做什么呢?哦,对了,他在医院里陪张琪曼。 他不敢想,那天隋易那天在医院里看到他和张琪曼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是不是恨毒了他?也怨毒了他?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万一隋易不是跟他置气,而是真的不要他了呢? “行啦行啦,这些东西都是他留给我的,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就别跟我这个老太婆抢了。”王大妈冲他摆着手撵他走。 可齐钺就像是魔怔了般定定地盯着屋里。 屋里有一个小男孩正拿着一个帆船模型坐在地上玩。 齐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隋易两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很喜欢,也很宝贝它,平常用个玻璃罩罩着,就怕落了灰尘弄脏了。可现在,那只小帆船已经脏兮兮的了,就连桅杆也被折断了一枝,正被小男孩拿在手里和一辆玩具车碰撞…… 他心疼的再也看不下去了,抹了把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疯狂的掏自己的口袋,把身上带的钱全掏了出来,透过铁栅门硬是塞到了她手上,“大妈,别的……别的我都不要了,你把那个帆船还给我吧,那个真的……真的是我的东西,是他送给我的。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以后我再给你……” 王大妈捏着手里的钱有些迟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孙子,“凯凯,要不你把帆船给这个哥哥吧?” 小男孩手上玩着帆船头都不抬,“不要不要,这是凯凯最喜欢的帆船。” 王大妈只好又把钱往外递,“我孙子很喜欢,你就不要跟个小孩子抢了……” 齐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不等她说完就狠狠一踢铁栅门,“什么叫抢啊?!那明明就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他妈的还给我啊!” 屋里的小男孩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王大妈也吓坏了,把钱往他身上一扔,从里面重重的关上了门,隔着门厉声大骂:“你神经病啊!吓到小孩怎么办?!” 齐钺越发控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绝望,在外面像个疯子般狠狠拍打着门,踹着门,“你他妈的开门啊!把东西还给我!明明就是我的……” 王大妈吓得不行,哪里还敢给他开门啊,哆哆嗦嗦地在屋里喊:“你快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啊!” 齐钺仍是疯了般在外面大吵大闹,直到楼上楼下的人都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他,屋里的人好像也在真的打电话报警,他才终于无力的放弃了,痛苦的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第六十四章 齐钺去山城的时候还怀揣了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隋易就在那等他,但当打听到他们原先的公寓都已经住过好几茬人的时候,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这才肯承认,隋易是真的很决绝的抛下他走了。 离开山城前,他去找了一趟江秃子,跟他打听有没有隋易的消息。 江秃子也没什么消息,又想到了隋易放弃高考那事,觉得很是可惜,就对他说:“隋易这孩子,是我最惋惜的一个。如果你能联系上他,劝他再回来复读吧,他年纪还小,来得及。” 这事也是齐钺最对不起隋易的一桩,现在再回头想想,他实在不理解那时候他怎么会对隋易恶毒成那样,他至今都想不出任何理由能为自己开脱。 江秃子叹口气,继续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齐钺啊,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最叫我最失望的学生。你聪明,上进,将来不管做什么肯定都会有大出息,但人啊,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讲良心,不能做让自己问心有愧的事,不然将来后悔的肯定还是自己啊。老师话虽然说的难听了点,但真是为了你好。” 之前江秃子就和他讲过很多大道理,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就没认真听过,这回他终于听进心里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齐钺又跟无头苍蝇似的,在邻近的几个市乱转了一段时日,但这样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一直找到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毫无线索,最后只能无比失落的坐上了离开的飞机,他来的时候有多欢喜,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在国外,齐钺还是会时不时的往国内打电话,他去找江秃子的时候,顺便跟他要了他们班毕业时大家留的联系方式。他本是最不屑于和别人虚伪客套的,现在也不得不收起傲气来,堆起笑脸挨个给老同学们打电话。 大部分号码已经打不通了,只有一小部分还联系的上。每打通一个,他都无比激动,跟人热情地寒暄两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话题拐到隋易身上,问他们和隋易还有没有联系,说他欠了他一些东西,但联系不上他了。 结果无一例外,得到的全部都是否定的回答。他难掩心中的失落,只能央求他们帮忙留意着,有消息的话及时给他回个电话。此刻的他早已顾不上别人是否会怀疑他和隋易的关系,他现在只想把人找回来。 一开始,齐钺不相信在通讯这么发达的时代,真的会有人失联。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一直找一直找,总能再找到他。可是,哪里想得到,隋易真的就这样消失了,而他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五年。 在这五年里,他一有机会就往国内跑,每回他都是饱含期待地回去,一无所获的回来。 终于熬到直博毕业的时候,他有个很好的留校机会,就连他的教授也一直在挽留他,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其实他也想过,如果能和隋易定居国外的话也不错,起码这里的氛围相对来说宽松一点。但他知道,隋易还在国内,所以他不得不回来。 这几年,为了找到隋易,他还建了个社交群,想方设法的把当初班里的所有人都拉进了群,里面也包括隋易的社交账号。只不过,这个账号不是隋易在用,而是他在用。 那是他刚开始找隋易的时候,某天他在给导师发完邮件,忽然想起隋易之前有个社交账号,账号就是他的旧手机号,而密码好像就是他的生日。一想到这,齐钺兴奋的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登陆上了那个社交账号。 里面很多未读新消息,齐钺一一点开看了,发现大都是高中时候同学给他发的,问他跑哪去了,怎么连个影儿都不见了,而隋易再也没有回复过。可见从高中起隋易就没再登过这个账号,齐钺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这个账号只对外发布过一张照片,齐钺盯着照片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牵手照。当初为了这张照片他还和隋易大吵了一架,后来隋易主动跑来跟他道歉,说照片已经删了。 齐钺这才知道,原来照片没删,只是被他设为仅自己可见了。 隋易还给照片配了四个特张扬的大字:“我男朋友!” 从和隋易失去联系起,齐钺就一直在痛苦和懊悔中挣扎,现在看着这几个字,他终于忍不住开心的笑了出来。 他把照片下面的评论看了一遍又一遍,感受到了迟了这么久的祝福。齐钺还忍不住把那条状态设为公开了,隔段时间就上去看看,但也没有新的评论了。 也是,谁还会闲的没事去翻看这么久之前的一张照片呢? 从那天之后齐钺就一直替隋易登着这个账号,盼着隋易哪天能突然想起来用,这样的话,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齐钺这个生性最淡漠的一个人,竟然成了高中班级的联络员,他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群里冒个头,说两句话,再问问隋易的下落。 同学们都这么久不联系了,彼此也就生疏了,再加上真没人知道隋易的下落,所以很少有人在群里回复他。可他仍是一遍遍的在这个群里自说自话,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这个群,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再联系上隋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了。 齐钺回国后去了母校Q大,做了长聘教授。为了挖他过来,Q大给了他几百万的年薪,还专门给他申请了国家级人才项目支持。 学术圈里的学者大佬们对他的学术成就很是欣赏,学生们也很喜欢他的年轻帅气,他几乎很轻松的就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知名人物,所有人都用或是羡慕或是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这些是他用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换的,他做了天底下最亏本的买卖。 回国后不久,齐钺就着急忙慌的搞了个同学聚会,为了能把留在外地工作的人都找来,他承担了全班人员往返住宿的全部花费。 聚会的那天,他还刻意打扮了一下,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和皮鞋,头发上打了点发蜡,板板正正地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每进来一个人,他都急忙站起身去迎,都期盼着进门的会是隋易。心一次次的提起,又一次次的落下,等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时,心也跟着落到了谷底。 全班四十九个人,他却只能凑齐四十八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只想找的那个。 那天聚会上,他一次又一次很生硬的把话题拐到隋易身上,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一点关于隋易的新消息。当得知所有人高中毕业就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后,齐钺就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了,也不想再给他们陪笑了,一个人闷不作声的坐在一旁,仰头灌了很多酒。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好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这些年,他活的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几乎每晚都失眠,有时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只能睁着眼到天亮。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他对隋易做的那些错事来,就会陷于无望和焦灼之中。他已经找了五年了,可依旧看不到终点,他又能活多少个五年呢,他不想找到七老八十,更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蹉跎过去。 他快被悔痛和思念折磨疯了,他疯狂的想隋易,抓心挠肺的想,想碰触他,想亲吻他,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失去他。 他就像是一条在沙漠里苦苦挣扎的鱼,迫切的需要一点水的慰藉。可他就快连隋易的脸都记不清了,他甚至没有他一张照片。 他在此刻真的恨隋易,恨他当年悄无声息的走的那么决绝,更恨他对自己这么狠,这么多年了连一个电话都不肯给自己打。明明只要他打一个电话,只需要一个电话,他就不用这么费力的找了,就能不用这么痛苦了。 那天聚会结束的时候,齐钺一身酒气,颓丧又狼狈的把自己的名片塞到每个人手里,一遍遍的跟他们说,要是有了隋易的消息一定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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