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午夜梦回,想到林宴迟的各种欺骗,他又会生出想要杀死林宴迟的念头。可他知道自己舍不得,于是更加痛恨林宴迟,更加痛恨容还,也一并痛恨着依然记挂林宴迟的自己。 这一个月里,他怨天怨地、恨林宴迟恨容还……把仇恨、苦涩、心酸、愤怒尝了个遍。但他却偏偏忘记了内疚,忘记了他有多么对不起林宴迟。 直到此时此刻,万千愧疚总算像潮水般涌入了贺寒生的心中。 他的心中一片酸楚,竟一点点将那些仇恨、愤懑、毁人以及自毁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然后贺寒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林宴迟一样爱他。 可他失去了这份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爱,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知过了多久,李巧霞脚都站痛了,总算看到贺寒生动了。 贺寒生点了一支烟,缓缓抽完后转身看向李巧霞。“我发现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他的用心程度,也许还不如你。” 这话把李巧霞又给整不会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听见自家老板道:“陪我去逛逛。我亲手挑些东西,你帮我参谋一下,然后……你明天帮我送个宴宴。聊作弥补吧。” · 次日。李巧霞到了容还的住处拜访。 按门铃后,她一眼看见来开门的容还,当即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个城堡钻进去。 容还不咸不淡看她一眼,倒是侧身让她进了屋。 李巧霞琢磨着,他们早就通过门口摄像头看到自己是谁了,容还来开门,估计是因为林宴迟同意自己进来。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屋后,李巧霞有些惊讶地发现林宴迟居然一脸病容。 他脸色惨白,穿着睡衣披着小毛毯靠在沙发上,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 “林老师这……你没事儿吧?”李巧霞不由问。 “没事。”林宴迟看向她手里的东西,“贺寒生让你送的?” “是……” “我如果不收,他得怪你办事不力了。” 李巧霞有些心酸。“害,也没事儿,你不想收就不收,我那什么……” “没事。你放下吧。”林宴迟道,“但你帮我转达一句话。这些东西我打都懒得打开。我唯一想要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话说回来……或许你已经带来了那样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李巧霞摇头,表情一脸懵逼。“ 这我还真不知道。” 昨晚容还找人去了那间会所调查。 结果显示贺寒生一个月前去过那里。而在那之前,他偶尔会去会所打球,但并没有去过那个储物柜所在的区域。 由此可以推测,姜恨把东西放进贺寒生储物柜的事情,贺寒生并不知情。那可能是姜恨在知道自己会被追杀之后匆忙之下做的决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死了。 直到一个月前,贺寒生因为林宴迟“出轨”,想查他、查蒋源,继而知道了蒋源和姜恨的关系。大概是因为这个契机,他想起了姜恨用自己储物柜的事,于是想去看看他放了什么东西,搞不好可以拿来威胁蒋源。就是这样,他看到、并拿走那个文件。 如今看来,这件事他连最得力的助理李巧霞都没说。看来他行事还是小心的。另外也可以看得出来,那份文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确非同小可。 李巧霞走后,容还直接将那堆东西扔进了杂物间,再走过来拉住林宴迟的手。 “老师不介意吧?” “不介意。”林宴迟问他,“我现在需要给贺寒生打个电话,你不介意吧?” 容还很坦荡地点了头。 见状,林宴迟几乎失笑。 容还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不过这种程度的介意,还是可以忍受的。老师一会儿补偿我就好。你先打电话吧。” 这哪是真介意? 这是趁机讨要好处。 林宴迟捏了一把容还的胳膊,拿起手机打给贺寒生。 “宴宴?”贺寒生的声音有惊讶、也有喜悦,“所以你是……喜欢我的礼物?” 他大概以为林宴迟看到那些礼物后回心转意了。 却听林宴迟毫不留情地开口。“我不知道你送了什么,也不在意。” 贺寒生:“……” “我有别的事问你。”林宴迟道,“你从姜恨那里拿走了什么东西?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贺寒生显然有些诧异,“那间会所只有储物柜外的走廊有一个监控,储物柜区域没有监控,那是为保护客人们隐私设置的,客人们不方便放在家里的东西可以拿过去放……你没道理知道这件事。”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林宴迟道,“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贺寒生声音一沉,“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乔北桥已经落网,我在找人着手整理他涉案的其他证据,能让刑期长一点最好。接下来我会着手对付他涉及的各个商业公司,能收购的收购,能打压的打压……总之这些事情已经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最近是在……帮蒋源做什么?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研究姜恨的脑子,跟我手里的文件有关? “林宴迟,立刻收手。这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你别以为有容家给你撑…… “我不知道你现在跟容还到底什么情况。你们才认识多久?他能赔上容家不遗余力地保你?即便他可以,容家也保不住你。容老爷子早已退居二线,容锦芳虽然级别很高,但她所在的部队并无什么实权。” 闻言,林宴迟淡淡道:“你不给我那个文件,我只得自己去查。到时候可能更容易打草惊蛇。” 贺寒生的声音明显有了怒意。“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在乎你的性命?” 林宴迟只道:“你确定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件事就好。你一个月前去那个会所的监控,我已经帮你做了处理。既然事关重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姜恨有过交际,否则他们可能也会对你下手。另外,我必须知道——” “你这是关心我吗?” “贺寒生,我只是想离开你,离开贺家,不想跟你维持以前那种关系,并且我想和其他人在一起。但这不意味着我不记得你对我的恩情,也不意味着我想看你去送死。” 说完这话,林宴迟感觉到后脖颈被咬了一口。 他回过头,看见容还给自己做了个口型,是想要讨要更多一点的补偿。 林宴迟笑着抚了一下他的头,再对贺寒生道:“那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什么文件吗?” 却听贺寒生忽然问:“你跟我说话的人时候……人在做什么?你一边跟他调情,一边跟我打电话?” 林宴迟:“……” 后槽牙紧了紧,林宴迟的声音变得严厉。“我问你,那文件是什么?” “你见我一面,我再告诉你。”贺寒生道。 林宴迟道:“我没有躲着你不见,没有这必要。贺寒生,我还当你是我兄长的。以后逢年过节——” 贺寒生直接打断他:“狗屁兄长,林宴迟你再说一遍?” 沉默了一会儿,林宴迟道:“我没想躲着不见你。但我跟容还之前接触过……接触过琼华案。这事儿背后的主谋,跟害死姜恨的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乔北桥落网后,我和容还应该已经被那个人盯上了。我和你见面,这是在害你。” “是么?”贺寒生道,“可既然那样东西如此重要,我不可能假手他人,让其他人转交给你。所以我觉得还是见面比较好。你考虑考虑。我出趟差,三天后回来。” 不待林宴迟回话,贺寒生直接挂了电话。 林宴迟皱了皱眉,手里的手机被容还拿走。 抬起双眸,他对上了容还那双显得有那么点委屈的眼睛。 林宴迟哄他。“想要我怎么补偿?你说。” 容还笑了笑,俯身亲他的额头。“有老师这句话就够了。你昨晚一整夜都不舒服,现在脸色也还不好,我可不能欺负你。先欠着吧,以后再还。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你叫他‘兄长’的时候,我感到很高兴。” “这有什么高兴的?”林宴迟好奇看他一眼,“其实我还真是这么想的。他教我学自行车,给我开家长会什么的……现在想想,我们就适合当亲人。算了,不提他了。昨晚我们看到的—— “你说那个帐篷里,有那么多孩童用的睡袋。会不会……” 林宴迟难免怀疑,这个帐篷,就是烧死孟景浩,以及那六个孩童的帐篷。 现在看来,他和容还当年应该也在那个帐篷里,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没关系老师,不急,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容还贴着他的额头说,“无论如何……我很开心。” “为什么而开心?” “原来我比我以为的,还要更早认识你。原来……你9岁那年,最先遇到的人不是贺寒生,而是我。” · 另一边,N1区理工大学。 宋傲打了个呵欠,给林宴迟打了电话,两人约好,他今天去给林宴迟送纳米超微服务器。 现在这个服务器总算即将投入到生产线上量产。他可以把前期的样品拿给林宴迟用,顺便还可以让林宴迟当测试方,及时反馈意见。 挂断电话,宋傲捯饬了一下自己,见似乎要下雨,于是去到阳台拿起一把伞。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隔壁邻居吵架的声音。 两夫妻吵得不可开交,这本是家常便饭,宋傲摇摇头打算离去,可忽然之间,他想到了自己那对常吵架的父母。 宋傲突然心生一股强烈的烦躁与伤心。 父母离婚了,母亲因此伤心欲绝、早早离世;父亲沉迷赌博与酒精,每天醉生梦死。 宋傲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问题。 他想起来,每次他成绩不好,父母就会互相埋怨;每次他贪玩惹事,父母也会互相指责…… 父母吵架的导火索,似乎总是他。 是他做得不好,父母才会离婚,否则他们一定还在一起,否则母亲还好好地活着,父亲也不会消沉至此。 宋傲没有拿伞,也没有拿服务器。 他离开阳台后,直接去到了厨房。 望着一把菜刀,他忽然心生一股念头—— 他想用那把刀杀了自己,偿还自己欠父母的罪孽。
第50章 林宴迟是下午知道宋傲出事的消息的。 上午, 他等精神缓过来些许之后,整理起昨晚没有来得及整理完的数据,然后开始写论文。 这些论文他是写来留给自己看的, 内容颇为随性,倒是没有发表的打算, 而只是作为自己以后参考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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