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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甜品和两杯香草口味的摩卡。 那是他之前吩咐张耀准备的。 待他关好车门，张耀发动了汽车，贺寒生把其中一杯摩卡端给林宴迟。 “怎么没喝？” 林宴迟捧着电脑敲敲打打，头也不抬。“有点腻。”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摩卡吗？” “我不喜欢。是你喜欢。我喜欢冰美式。” 贺寒生皱眉。“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这种咖啡，也总是买给你,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实话？ “所以……这种甜品呢？该不会这种甜品你其实也不喜欢？” 最早是真的喜欢。因为爱屋及乌，所以想尝试喜欢的人所喜欢的咖啡的味道，即使不习惯也喝得高兴。 后来是装作喜欢, 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竟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反正也已经喝了那么多年了, 再装装也没什么。横竖也不算太难喝。 现在就实在是装都懒得装了。 不过林宴迟毕竟讲体面, 并且现在也还没到和贺寒生摊牌的时候。 于是他暂停了手里的动作，侧过头望向贺寒生，半晌后说：“以前是喜欢, 后来口味改了。主要是觉得冰美式更提神。那个……” 他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谢谢。” 林宴迟的语气礼貌而客气, 似乎已经不再吃醋生气, 态度与平时并没有太多不同。 但不比从前，现在贺寒生会多想一会儿了, 他觉得林宴迟有些不对劲。 虽然也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劲，但贺寒生就是微妙地感觉到了。 “宴宴，口味什么的，如果变了，不喜欢了，可以及时给我说。你是跟我生疏了？” 过了一会儿，林宴迟点点头，回答道： “也不是。只是有时候见你都已经买了，我说不喜欢，多少显得有些不知好歹……行，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 贺寒生盯着他沉声道：“不止吃的方面。其他方面也一样。两个人相处，总要多沟通的。” 林宴迟又一点头。“我知道了。” 汽车飞驰而过。窗外的风景匆匆倒退。就像他们过去的时光一样，蓦然回首，才发现那一切已不可追逐。 贺寒生瞥一眼窗外，皱了很久的眉，随后又把目光投向林宴迟，这回看的是他挽起来的小腿。 “还疼吗？” 林宴迟的脚踝处有一块疤。 便是三天前的晚宴上，林宴迟对贺寒生放了狠话，要带着蒋源离开。 贺寒生当即做了阻拦，紧接着蒋源跟他吵了起来。 三人推搡间，林宴迟摔倒了，小腿还狠狠磕到了门前的台阶上，这才总算让一场闹剧收了场。 现在林宴迟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血也早就不流了。但伤口深，多半要留疤。 “没事了。也就留个疤而已。不要紧。”林宴迟道。 贺寒生道：“我带你去最好的整容医院。我知道那里有个专家是专门做伤疤修复手术的。经过他的处理，你的皮肤一定会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伤痕。” 好巧不巧，容还在这会儿发来了消息。 【老师，腿还疼不疼？】 林宴迟回复了差不多的话。 容还再发来：【我有朋友开了一家纹身店。所以……在伤疤上做个纹身怎么样？老师感不感兴趣？】 等伤口彻底结痂，是做修复手术让它恢复如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尝试着寻求一下别的可能？ 林宴迟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他回复容还：【好】 “宴宴，有同事找？”贺寒生的眉头皱得更紧。 “嗯。”林宴迟收起手机，看向他道，“对了……伤疤的话，不用修复了，我想做个纹身。” “纹身？”贺寒生似乎有些惊讶。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受了母亲严厉教育的影响，林宴迟从小就活在条条框框里，从来不会行差走错半步，并且他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仿佛只对研究感兴趣。 这造就了他古板、高冷、严肃的气质。 抽烟、逃学、纹身、在身上打洞这一类的事情……怎么可能与林宴迟挂上钩？ 尽管觉得惊讶，贺寒生倒没有阻止。 “嗯。想做些尝试也好。你以后想做这些事情……也记得要及时告诉我。不要像喝咖啡那样，口味变了也不说。” 林宴迟多看了他几眼。“我知道了。” “什么时候去？记得通知我。我陪你去。要不要我帮你找个靠谱的地方？” “不用。我自己来。放心吧。” “要找靠谱的场所和纹身师，保证自己的安全。” “嗯。当然。” 回到市区后，林宴迟每天对贺寒生说自己去上班了，但实际并没有去研究所，而是每天往蒋源的医院跑。 一方面他需要偷偷进行脑指纹项目，另一方面则想分析姜恨死前留下来的那段脑电波。 在此期间，蒋源充当了他的实验志愿者，自愿被采集脑电波，也自愿配合林宴迟的刺激反馈实验，以帮助他完善模型。 七日后，林宴迟脚上的疤彻底长好了。 他按容还给的地址找到了纹身店。 贺寒生也还真的跟了过去。 到了店里，贺寒生被请去VIP等候区等待，林宴迟则在机器人服务员的带领下去到了2号VIP房间。 走进房间，他一眼看见了戴着口罩的“纹身师”—— 他有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眼睛、面部轮廓、再到身材，都已让林宴迟感到十分熟悉。 这人自然是容还。 认出他来，林宴迟朝他笑了笑。“你还会纹身？” “会一点。老师如果不放心。我可以找工作人员来。”容还摘下口罩走到他面前，“你相信我的技术吗？” “那你就试试吧。” 林宴迟此举重在体验，纹得好还是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在容还的引导下躺在了操作床上。 容还走至他面前蹲下，帮他脱掉右脚的鞋、袜子，再帮他把裤腿一点点卷了起来。 年轻人的指尖有一点凉。林宴迟的身体有些紧绷。 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此刻感到容还的呼吸喷洒在脚踝，感觉到他的手指一点点沿着小腿滑动，林宴迟的脸不知不觉变得红了。 大概是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了一些的缘故。 林宴迟眼前浮现了容还那张写满了“我爱你”的试卷。 其实林宴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容还，所以那夜在回廊里和他交谈之后，他有意疏远了容还。最近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联系。 他也没想到，容还会借纹身的理由来与自己见一面。 冷不防容还的手指碰到了林宴迟脚踝上的那块疤。 林宴迟便下意识收了一下腿。 “老师，还疼吗？” 林宴迟摇头。 容还又问：“那是我不想让我碰？老师这几天，是在疏远我、冷落我？” 见林宴迟不语，他又道：“我迟迟没有告诉你真相，就是担心你会觉得有负担，继而不让我继续靠近你。但你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不管我对你怎么样，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想你高高兴兴的。” 容还的赤诚几乎让林宴迟有些汗颜。 他放任自己彻底在操作床上躺下去，不再试图抬头看容还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林宴迟缓缓开口道：“我没有刻意回避你。但有些事情，我需要时间想一想，再者这段时间我确实比较忙。容还…… “我知道没有回应的付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并不想让你也体会到那种——” “所以老师决定对我有回应？”容还问。 林宴迟被他逗笑。笑过，他又严肃道：“容还，脑指纹、空难调查、姜恨之死、救出琼华、对付乔北桥、搞清楚赫艳和贺寒生隐瞒了我什么…… “这些事情是我现在要去一一搞清楚的。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我现在没有精力谈恋爱。更何况我的上一段感情比较失败，我也就对这种事暂时提不起兴趣，更对感情什么的没有信心。所以我怕你空等，怕最后自己会做出让你失望的选择。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知道等待很久却只等来失望是什么感觉。你那些话，如果只是甜言蜜语，再好不过。但如果……” “没关系。就先当我是和你一起做任务的战友吧。”容还道，“但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找我。不要想太多，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就好。我才22岁，家世又凑合还不错，不怕被你耽误。” 眼看着林宴迟紧绷的肌肉线条渐渐放松下来，容还知道他没有那么纠结了。 于是他起身走到林宴迟身边，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那么老师，我要开始了。疼的话告诉我。” 林宴迟的耳朵有点红，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容还像是看出什么来，但也没有点破。 他淡淡一笑，慢慢做好准备工作，再将针刺进了林宴迟的皮肤，开始为他做纹身。 “嘶——” “疼吗？” “还好。” “那我继续了。” “……我还没问，你纹的是什么？” “蝴蝶。” “蝴蝶？” “放心，跟上次那件衣服完全不一样，是黑色的。如果不喜欢，你也可以换一个。” “……没问题。那就蝴蝶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容还手法轻柔，林宴迟几乎没有感到不适。 等蝴蝶纹好了，他坐起来，支起一条腿，朝脚踝处看去—— 原来的伤疤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只张开翅膀的黑色蝴蝶，颇为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会从他的脚踝处飞走。 “还有些红肿。这里先不要碰水。洗澡的时候要注意点。”容还开口嘱咐他，“有任何不适，也随时告诉我。” “嗯。很好看。想不到你还有这份手艺。” “我就把这当做夸奖了。老师——” 容还看着他认真道，“你从来不是困在水晶瓶里的蝴蝶，你是自由的，永远都会是自由的。” “嗯。我知道。” 林宴迟笑了笑，正要下床，容还先一步按住他的腿，打算帮他穿袜子。 林宴迟连脚也长得很漂亮。指甲修剪整齐，皮肤格外白，脚背上一根根青筋非常明显。 之前在床上，每次他被弄得到了那个点，整个脚背都会绷紧，脚趾则会渐次蜷缩，性|感到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容还帮他穿袜子的动作一顿，而后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脚。 林宴迟看他一眼。“耍赖，不让我走？” “那老师要先答应我一件事——”容还认真地看着他，“别再对我那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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