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面上所有表情,毫不客气地反问: “如果猜到我想报复,你来做什么?上赶着当我报复我丈夫的工具?” “如果我不介意被当工具呢?” “所以,你就是想和我上床?你认为我想找人睡,干脆来占便宜,我们两个各取所需?” “哒。” “哒哒。” …… 贺寒生的脚步已近在咫尺。 不等容还回答,林宴迟再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想报复他,我从来不恨他。就算我想报复他,也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 “在你这样的年轻小孩眼里,随便跟一个跟自己不喜欢的陌生人睡,真的会有意思吗?” “宴宴?你在这里吗?” 贺寒生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衣帽间门口。 林宴迟止住话头。 容还亦未多言。 数秒后,木质推拉门发出轻轻一声响,那是贺寒生的手放在了门上的声音。 容还深深看林宴迟一眼,迅速打开旁边一个放睡衣的衣柜,弯腰迈了进去。 林宴迟的目光在那紧闭的柜门上停留三秒,转过身面向衣帽间的木制推拉门,总算重新伸手放了上去。 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贺寒生也做了一个拉开推拉门的动作。 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拉开了衣帽间的门,然后四目相对。 “宴宴你——” “在书房忙到现在,过来想拿件睡衣去洗澡,不小心在里面睡着了,听见你的声音才醒。” “最近是不是加班太多了?我早说了,不要让自己这么累,伤身体。” 贺寒生看林宴迟一眼,上前一步,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没生病吧?脸怎么有点红?” 林宴迟当即后退了一步。 少见地,他竟对贺寒生的靠近感到了尴尬。“我没事。” 贺寒生笑了笑,把语气放得很温柔。“如果没有生病,脸怎么红了?看到我,你就这么害羞?” 林宴迟:“…………” 贺寒生再问:“是不是不舒服?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扶你去浴室?” 林宴迟摇头。“不用。” “逞什么强?” 贺寒生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腕,继而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戒指呢?”他立刻皱了眉,语气放得很沉。 容还人还在衣帽间,林宴迟不欲与贺寒生在此地多做纠缠,只得继续敷衍他。 “洗菜的时候取了下来,放在餐桌那边了。” “洗菜?你做饭了?” 贺寒生思忖了一下,问,“是为了和我一起过纪念日?” “嗯。”林宴迟点头。 “菜呢?” “没等到你,所以我吃掉了。” “一点没剩?” “一点没剩。” 林宴迟偶尔也有不想在贺寒生面前继续装下去的感觉。他觉得有些烦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贺寒生把他的皱眉理解成了委屈。事实上从今晚见到林宴迟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林宴迟每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都意味着委屈。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贺寒生朝林宴迟一步步走去。 林宴迟则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递上衣柜门,发出一声轻响。 一道薄薄的衣柜门后方就躲着容还,意识到这个事实,林宴迟的眉头皱得更紧,却听见贺寒生在耳边问:“你的饭量我有数。你吃不了那么多。是不是倒掉了?把我的那饭菜倒掉了,是因为你在生我的气?” 林宴迟不答,这被贺寒生当成了默认。 于是他又道:“是我忙得忘记了日子。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不生气了?” 林宴迟后背紧紧贴着衣柜门。 他看不见柜子里的情况,却莫名感觉容还的后背也紧贴着衣柜门。 他甚至错觉能听到容还的心跳。 一滴汗珠顺着后脖颈下滑,再没入白色的衬衫衣领。 林宴迟轻轻提起一口气,听见贺寒生在耳边道:“宴宴,你不坦诚。” 他到底还想说什么? 他是不是喝多了? 林宴迟心中不耐更甚,贺寒生再道:“你这性格实在太倔。你宁可在家里孤零零地等待,却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你想要我怎么做,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不要把什么都埋在心里。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是我的问题。但你明明记得,就不该不告诉我。” 这些话林宴迟左耳进右耳出,他下意识侧过头向身后那道柜门瞥了一眼,这个动作被贺寒生理解成,他在逃避自己的目光。 与此同时,他的这个眼神莫名看得贺寒生的心脏忽然猛地一跳—— 这会儿林宴迟的双眸向下垂着,眼皮上的那道折显得更淡,与此同时弧度恰到好处的卧蚕显得更深,这一双含着雾的眼睛简直像在欲迎还拒。 这样的林宴迟,实在是太过让人心动。 抬手轻轻抚上林宴迟的下颌,贺寒生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就这么注视林宴迟良久,他更凑近了几分,沙哑着声音开口:“宴宴,今晚我们——” 贺寒生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了,说话时候的呼吸明显带着酒气。少见地,他的眼里竟似乎出现了某种热切。 不久前,容还也流露出了同样的眼神,不过他的眼神更直白、更毫不掩饰。 贺寒生把一切藏得更深,此刻这双眼里暗流涌动,好像一直压抑着的某种情绪总算寻到了某个出口,即将破土而出。 他一向在林宴迟面前稳如泰山,此刻却好像短暂地失了控,想要打破自己亲手立下的某种禁制。 林宴迟却反倒越来越平静。 他出声喊出“寒哥”两个字,骤然打断了贺寒生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来势汹汹的雨声透过屋檐、穿过窗户不断响在耳边,林宴迟眼神淡漠地看着贺寒生,以一种毫不留情的语调近乎残忍地开口: “今晚雨好大。真像19年前那次。贺恒要是活着,该跟我一样大了。”
第10章 轰隆!一道惊雷划过。 贺寒生握住林宴迟下颌的手顿住了。 数秒后,他的手彻底垂了下去。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林宴迟一眼,他后退了一步,然后再退了一步。 19年前,暴雨冲洗的海面。贺寒生救下了林宴迟,却失去了弟弟贺恒。这件事从此成了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从此贺寒生给自己、给林宴迟设下了禁制,他们之间不能越雷池一步。可今天他似乎打算打破这个禁制。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贺恒。 可林宴迟提醒了他,提醒得直白,近乎残忍。 凭贺寒生的直觉来看,林宴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应该是带着嘲弄的。毕竟这么多年他因为这件事承受了很多——爱而不能,求而不得。 可让他感觉到意外的是,林宴迟的目光依然非常温柔。 此刻他摆出的姿态就像是在说,他们的关系会走向何处,主动权永远在贺寒生手里。无论贺寒生刚才是选择进一步,还是像从前那样退回到安全地带,他都会无条件配合。 贺寒生眼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情愫与炙热已散于无形,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很沙哑地开口:“我很抱歉,宴宴。” 眼前人所有反应都在林宴迟的预计之中。 这正是他说出这句话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可当看见贺寒生后退,发现自己真的轻易达到目的后,他那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口却也终究酸涩了一下。 他的胸口有些发沉发闷,就好像这夏季燥热的天气一般。 然而就如燥热终究会被暴雨冲走,林宴迟的心脏经过短暂的紧缩之后,很快恢复如常。 他是趴在沙滩上疲惫到动不了的人。刚才他回过神来,感觉到疼了,于是知道自己该彻底上岸了。 林宴迟朝贺寒生笑了笑。这回的笑不算敷衍,倒有些几分发自内心。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反而我是要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贺寒生问。 “感谢你把我从海里捞起来。”林宴迟道,“我知道,你今天喝多了。刚才那些,我不当真,你也别当真。” 闻言,贺寒生下意识皱紧眉头,张了张嘴,却几乎哑然。 他强势惯了,这会儿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眼看着林宴迟即将走出衣帽间,他才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大步走过去攥住他的手腕。 “宴宴,戒指——” 林宴迟点点头,收拾好情绪的他恢复了平时那副敷衍着哄人的语气。“嗯。知道了。我去楼下找,顺便给你泡杯醒酒茶。你下来喝吧。” 及至楼下,贺寒生坐在吧台上盯着厨房的方向。 他没有开吧台灯,整张脸沉在阴影里,表情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厨房内,林宴迟把放着玫瑰的花瓶带进来,将花一枝又一枝地拿出来,顺手扔进垃圾桶,最后将水往掌心倾倒而出。 片刻后,水顺着他的指缝落下,只剩一枚戒指留在掌心。 林宴迟就近随便扯了一张厨房纸,将戒指上的水擦了擦,戴上了。 戴好戒指,林宴迟开始为贺寒生做醒酒茶。 做好了茶,他去到吧台。哪管贺寒生在装什么深沉,他径直将茶杯放在吧台上。 “有点烫,你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出来正好,喝茶,然后睡觉。” “宴宴你——”贺寒生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 林宴迟循循善诱。“去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还生气吗?” “不生气。从来不生你的气。” 贺寒生大概是被林宴迟哄好了,离开吧台的时候没再眉头紧锁。 林宴迟目送他去到二楼浴室,留下一句“我去给你加点蜂蜜”后重新去了厨房。 往茶里加蜂蜜的时候,他顺手往里面加了点从实验室带回的、用来喂躁动期猴子的安眠药。 茶水渐渐变得微凉。贺寒生洗好澡下了楼。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接过林宴迟递来的水,三两口就喝了个干净。 没过多久他困了,林宴迟便扶着他去到二楼主卧。 在药效的作用下,贺寒生入睡很快。 林宴迟推了他几把,确认他睡得熟了,再离开主卧,去到了三楼的衣帽间。 轻手轻脚拉开木制推拉门,林宴迟走进衣帽间,回头关上门,然后他略皱着眉,看向衣柜门。 衣柜门依然紧紧闭着,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就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 竟不知为何对前去打开衣柜门这件事产生了些许迟疑,林宴迟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向后靠在了推拉门上,就那么静静盯着衣柜。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低声开口:“容还?” “容还,你应该听到我进来了,怎么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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