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轴转了许久,此刻又听到一大堆他没接触过的专业术语,他难免有些头疼,下意识皱了眉头。 不过他这眉头皱得很短暂,神色间并没有太多不耐。 吸了一口烟,尝试着理解了一下林宴迟的话,贺寒生笑着道:“林老师,请继续。” 林宴迟道:“也没什么。这个研究在戒毒、戒成瘾性药物方面有非常实际的意义。如果能成功推广,毒|品将会成为历史。 “我已经通过这个项目和警察总署搭上线了,后面会和他们进一步展开合作,这对我调查当年——” 停顿下来,林宴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又道:“我其实是想说,无论对什么东西上了再大的瘾,都有办法戒掉。” 这句话的潜台词当然是,他不再喜欢贺寒生了。 停顿数秒后,林宴迟问:“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差不多懂了。”贺寒生道。 林宴迟挑起眉毛,目光隐隐露出期待。 却听贺寒生由衷道:“我就知道你在做非常伟大的研究。宴宴,你真的很了不起。” 林宴迟:“…………” 笼子里的猴子突然狂躁起来,把香蕉皮扔出铁笼,四肢不断撞着铁笼,制造出相当大的噪音。 见状,林宴迟抓起手机去向走廊,就在这个时候,他没错过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轻笑—— 那是属于年轻男孩的、带着肆意与热情的笑。 展彦倒真不是故意笑的。 实在是他觉得贺寒生打电话的样子,跟平时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反差实在太大。 手段狠辣、道貌岸然的贺寒生,他跟自己的爱人打电话,居然跟中学生写作文似的。 什么“你特别伟大”、“你非常了不起”…… 展彦没能绷住,笑了出声。 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太过相敬如宾,以至于到了奇怪的地步。 展彦怀疑在床上非常会玩dirty talk的贺寒生,在与林宴迟过夫夫生活的时候,会先礼貌地问一句“你好请问我可以上你吗”。 再要么,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过夫夫生活。 总之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正常。 不过笑声还没收,展彦就知道出事了。 贺寒生蓦地挂断电话,望过来的目光变得非常森寒。 下巴朝房门的方向扬了一下,他无声吐出一个字:“滚。” 幽暗的走廊里,林宴迟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打火机。 他无意识地把打火机的开关按来按去,火光便在他漆黑的眼底不停闪烁。 林宴迟的五官轮廓非常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双得不是特别明显,眼皮上有着浅浅的一折,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眼型,在专注地望着某人的时候,显得既深情又疏离。 此刻这双眼睛里映上闪烁的火光,竟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兴奋。 ——在听见那声笑,意识到贺寒生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也许怀里正搂着某个人后,林宴迟的这双漂亮眼睛里呈现出的情绪,不是茫然,不是难过悲伤,也不是愤怒,而竟是一种隐隐的兴奋。 此刻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的猫,忽然发现了一根晃动着的逗猫棒。 平时做实验,发现实验结果正在朝预期一步步走去的时候,林宴迟的眼中就会出现这种兴奋。 不过此刻他眼里的这点兴奋一瞬即逝。 那是因为贺寒生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面带几分失望,林宴迟转身走向实验室。 贺寒生的电话倒是又打了过来,开口便是一句: “刚才我助理来找我谈点事,我就先挂了电话。你——” “实验室里的猴子忽然闹腾起来,没听清你说话。你刚才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林宴迟接这句话接得很快,并且语气非常平静,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是与贺寒生配合无间的盟友,两人简直默契十足。 数秒后,贺寒生沉沉的声音传来:“我刚才没说什么重要的。宴宴,那些都不重要,你能懂么?” 林宴迟眨了一下眼睛,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嗯。我懂。” “那么,猴子锁好了么?要小心,别受伤。” 贺寒生的声音没那么沉了。 要小心。别受伤。 林宴迟眼神闪烁了一下,再道:“谢谢,我知道了。我还要整理一些数据,你——” “嗯,那你先忙,再见。” “好。再见。” 挂了电话,林宴迟点燃熏香,笼子里的猴子渐渐变得安静。 仿佛无论是多么可怕的怪物,最终也总能被自己驯化。 林宴迟脸上勾起满意的微笑。 他的情绪也在熏香的影响下变得平静,双眼眯起来,眼神显出几分迷离。 很快,手机又响了。 这回不再是贺寒生打来电话,而是有人用某同性交友APP给林宴迟发来了消息。 【星海酒店N1区北海路分店,房号是7081。你现在过来吗?】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林宴迟想起了某位学生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林老师,大脑由神经元构成,神经元之间的连接方式赋予了人类各种能力,信号以0.1伏特的‘动作电位’传递…… “这些概念,我都了解了。可是、可是…… “难道我们的仇恨、爱情、欲|望、希望、甚至存在本身,都只是大脑这个灰色组织上电流作用的结果吗? “一切爱恨情仇、甚至生理上的欲|望,都只是因为电流?” 当时林宴迟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句:“是。” 此时此刻,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林宴迟依然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句:“好。” 放下手机,林宴迟脱下白大褂,离开了实验室。 另一边,贺寒生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把一根烟抽完,给司机打去了一个电话。 “去买点玫瑰花,再从哈妮甜品店买点他们家的招牌蛋糕,然后过来接我去科大。 “嗯,是,我要去接宴宴回家。”
第2章 一辆通体漆黑的汽车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停在了云想酒店门口。 片刻后,贺寒生从正门离开酒店,坐上了后车座。 宽敞的车体里有张小方桌,上面摆着甜品和玫瑰花,都是司机买来的。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会采用自动驾驶,但贺寒生向来反感类似的科技产物,于是聘请了司机。 司机叫张耀。他习惯性问了贺寒生一句:“贺总,现在去科大?” 贺寒生却摇头,沉声吩咐道:“不急。” 林宴迟以为他在出差。从他出差的地方到N1区的科技大学,至少要三个小时。所以他不能立刻去科大。 张耀又问:“要去夜遇吗?” 夜遇,这是一家夜店的名字,贺寒生常去的猎艳场所之一。 今晚贺寒生倒像是没兴致,只道:“去白江那边。” 片刻后,张耀开车把贺寒生载到了白江的三号路。 白江是N1区最大最长的一条江。 三号路则是整个沿江地带、乃至N1区最豪华的场所。 万丈高楼拔地而起,豪华商业体一个接着一个。散落的灯火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此地的每一寸土、每一块砖都是金钱堆出来的。 这个片区的房产、所有商业体,都归贺家所有。 不仅如此,点燃这片黑夜的所有灯火,也都来自贺家的新能源产业。贺家负责整个N1区大部分区域的供电。 路过一个专卖奢侈品的大楼时,贺寒生忽然想到,许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大楼也处在刚开工的状态。 一日,他跟某个小明星在一起鬼混,却骗林宴迟他在这处工地上监工。 突发大雪,见贺寒生迟迟不归,林宴迟做了汤,顶着大雪冒险出门,然后在一间四处透风的临时安置房房里等了贺寒生一晚上,次日就发起了高烧。 很早之前,贺寒生也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动容。 但大概就跟边际效益递减的道理一样,时间久了,林宴迟做的这些事多了,他就没感觉了。 甚至他早已把这件事忘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展彦问了他一句话—— “我都跟你混了一周了,怎么从来没见你家那位查岗啊?” 看到眼前这片取代了废墟的繁华商业体,贺寒生面上出现些许恍然。 ——当年那个冒着暴雪出门,不顾严寒不顾危险,只想为自己送一碗热汤的林宴迟,现在可以整整一周过去,都不给自己发一条消息。 不过转瞬贺寒生又想,是他要求林宴迟这么做的。 很久之前,他似乎嫌过林宴迟太过黏人,当面斥过他一点也不独立。 所以,林宴迟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意自己。 他不联系自己,只是因为他听话,不忤逆。 司机张耀打断了贺寒生的沉思。“贺总,咱们现在是……” 他不确定贺寒生来这里的用意。 贺寒生便道:“我随便转转。你也自己转转去吧,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账算我头上。三个小时后来这里接我。” · 另一边,林宴迟离开科大后,直接去往了星海酒店。 他坐的是共享汽车。 坐上驾驶座,开启自动驾驶系统,输入目的地,接下来他只要坐在驾驶座上玩手机就可以了。 拿起手机,打开星海酒店的APP,林宴迟用自己的ID做了登入,在线办理了入住流程。 很快他收到了一个六位数的密码。 这是开门密码。 酒店房间的开锁采用动态密码模式,每三个小时自动更新一次。 晚上9点45分,林宴迟来到了7081号房间,敲了三下门后,输入密码,走进玄关,然后看到了一个早已等在这里的人。 林宴迟非常忙,以至于几乎没有时间梳理自己的感情问题。 他9岁认识贺寒生,并住进了贺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9年。然而直到三个月前,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抽空将这19年做了回顾。 回顾结束后,林宴迟做出了很肯定的结论—— 他得断掉和贺寒生之间这层奇怪别扭的关系。 他决定找另外一个人来爱一爱,或者单纯地睡一睡也行。 反正这么多年他对贺寒生的行径耳濡目染,对如何找人睡这种事的流程已非常熟悉。 不过理论是一回事,实操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林宴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纯gay,至少他没有所谓的gay达,不会在现实生活中看某个男人一眼,就知道他是直是弯。 他的交友圈很窄,又一直抽不出空去夜店寻找艳遇,思来想去后,下载了一个名叫“深海”的同性交友APP。 APP的宣传语很文艺,“穿越人群的深海,只为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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